到了下午,婷婉仍舊咳得厲害,有氣無力的,霜雪一時也難以斷定病情如何,就派了個仆人知會崔夫人,請她親自來看看婷婉的病情。崔夫人很快帶著兩個小女兒來了,婷婉可是她的心頭肉,要真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的,那她要后悔死的,所以來的很快。她親眼看了婷婉,沒打緊,風寒也好了差不多,就是咳嗽,氣色差了一些。這需要慢慢養(yǎng),正符合崔夫人的心思,婷婉可以在紅樓多住幾日,進水樓臺先得月,這樣婷婉和王疏言的感情才能更進一步。婷婉表示想和崔夫人一起回去,崔夫人堅決不同意,說她的身體不適合移動,說完帶著三個女兒來到花廳。
“這次真是多謝王小姐了,照顧生病的婷婉;婷婉的病實在太嚴重了,不宜路上顛簸,恐怕還需多叨擾王小姐幾日。”崔夫人感謝了王瀟瀾,并給王瀟瀾送了禮物。
“回去,那怎么行,婷婉姑娘是來紅樓才得了風寒,紅樓理應還給崔夫人一個活蹦亂跳的婷婉,哪有病還沒好,就回去的理。崔夫人放心,我妹妹定能把婷婉姑娘照顧的妥妥貼貼的,還有霜雪姑娘也多留幾日,有她在,婷婉的心情會好一點。”王疏言說完,瞟了一眼王瀟瀾,示意她表示一下。
王瀟瀾現(xiàn)在是巴不得婷婉回去,只有婷婉回去了,霜雪才能回去,這樣祁景墟就不會老盯著霜雪了,可是又不能不順著哥哥的意思往下講:“崔夫人放心,我一定向?qū)ΥH姐姐一樣,對待婷婉,希望她趕快好起來。”
崔夫人見目的達成,客氣道:“那有勞王小姐了,婷婉是個隱忍的人,如果沒有極大的痛苦,她不會躺著起不來的。不是我夸自己的女兒,全木易縣也找不出第二個像婷婉這樣,溫柔賢惠的女子了,我經(jīng)常讓三個妹妹多向她學習?!闭f著她話風一轉(zhuǎn):“王公子,紅樓真漂亮,高聳的紅色尖頂,像極了城堡,周圍又沒有其他府邸,獨自位于青山綠水中,自成一體,王公子可準備在紅樓定居啊?”
“我喜歡隨意而安,大言國的大江南北,萬水千山,各有各的美。帝京繁華,楚地壯觀,木易縣安寧,我都喜歡。說不定一個心血來潮,明天我就到另外一個地方,游玩一通?!蓖跏柩陨詾t灑,講起話來也很是灑脫。
“很符合你的性格。”霜雪說。
“看來你越來越了解我了,很快就能成為我的知己了?!蓖跏柩哉f
“知己不敢當,不過我羨慕你游遍五湖四海的隨性,養(yǎng)成了豁然大度的性情?!彼┱f。
“我的隨意被你說的這么高尚,實在太開心了。但是我這么容易就被你看穿了,豈不是挺可悲。”王疏言假裝悲慘地說。
霜雪笑笑:“我了解的你,不過是我眼中的你而已,真正的是你心中的你,又哪能那么容易被看穿?!?p> “可以啊,你這話太有哲理了,像個高人。”王疏言給霜雪豎起大拇指。
“我也這么覺得,有時就想去街上,擺個地攤,算算掛之類的?!彼┱{(diào)皮地順著王疏言的話說。
“霜雪,別胡鬧,你可是客人,不能像在家一樣,胡說八道?!贝薹蛉撕浅獾?。
“你要是去擺地攤,我第一個照顧你的生意?!蓖跏柩孕÷暤膶λ┱f。
“好啊,研究人心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我的收費很高的?!彼┮矇旱吐曇魧ν跏柩哉f。
“那倒是可惜了,霜雪姑娘應該到帝京,那里可供你琢磨的人就多了,木易縣這個偏遠的地方,怕是不能讓你盡興?!币恢毕駛€木頭人的祁景墟突然出聲了。
“是的,但是人隨著歲月變遷,本身變化也很大?!彼┗卮稹?p> 崔夫人一聽祁景墟瞧不起木易縣,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嚷嚷道:“木易縣已經(jīng)夠大了,大大小小世家也有幾十家,什么樣的人沒有,何必要去帝京呢?!彼腥藝樍艘惶?,祁景墟驚訝地望著崔夫人,心想,自己也沒說什么,怎么就把她得罪了呢,估計是這老人家誤會自己了,不必計較,他默默退到一邊,眼觀鼻,鼻觀心。
崔夫人見祁景墟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得意極了,心想總算給霜雪出了口氣,接著說:“帝京規(guī)矩眾多,禮儀繁瑣,哪里比得上木易縣,民風開放,自由自在。王公子,你說是不是?!?p> “對我來說都差不多,在哪兒我都一樣自在?!蓖跏柩曰卮?。
“母親,您誤會了祁公子的意思,”霜雪實在接受不了崔夫人魯莽愚昧的樣子,“他是說京城各行各業(yè),各色各樣的人多一些,這一點您也是承認的吧?!?p> “木易縣同樣也有各行各業(yè),各色各樣的人,為我們的生活提供各種便利,我看啊,和京城也差不多?!贝薹蛉说难劾?,木易縣就是她的天下了,她實在難以想象還有比木易縣更大的地方。
要不是為了霜雪的面子,王疏言都要忍不住笑了起來,王瀟瀾可沒有這么好的教養(yǎng),直接笑了出來,霜雪尷尬至極,連忙想辦法轉(zhuǎn)移崔夫人的注意力?!澳赣H,這兩天西奈有來找我嗎?”
“有,早上來過,見你不在便回去了。我留她吃午飯,她不肯,像是家里有活需要干。盧老爺只寶貝他的花,對子女總是疏忽,仆人也請不夠,很多事情她們都需要親自動手。我們崔家就不一樣,你們幾個可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是我和老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不過,盧西奈這孩子倒是聰明乖巧,就是不夠漂亮。”崔夫人哇啦哇啦說了一堆。
“盧小姐是個可愛的姑娘?!蓖跏柩哉f。
“是的,就是臉蛋兒不美,盧夫人就非常羨慕我有婷婉,婷婉自及笄起,就是木易縣第一美人。那年她去銀陵她舅舅家做客,當?shù)匾粋€有名的才子,足足為她寫了一百首詩,婷婉非常喜歡,可那時婷婉還小,這事便不了了之?!贝薹蛉苏媸遣恢芍M,把婷婉的底都倒出來了。
霜雪氣死了,向崔夫人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說,可是崔夫人根本視而不見,沒辦法,只能直接打斷了,以免越描越黑,引起王疏言的誤會?!澳嵌际悄晟贌o知,年少時總會被詩里描繪的情形所吸引,其實只不過是某個人心之所想而已,不可當真?!?p> “我倒是認為,詩歌可以傳遞愛人之間美好的情感?!逼罹靶嬖俅伍_口。
你湊什么熱鬧啊,還嫌不夠亂,霜雪心里想了一下說:“那要看,兩人本來就是一對愛人,詩歌是錦上添花,如果是素不相識,詩歌就是美麗的泡泡,外表美麗,內(nèi)部空心,快速破裂?!?p> “氣泡用盡一生的力氣只為了片刻的璀璨,難道不也美的驚心動魄,無耐之極嗎?”祁景墟深沉地說完,緊緊地盯著霜雪,希望她能明白,能接受一切的美好,即使是帶著欠缺的美好。
霜雪靜靜地聽著,似懂非懂,望著祁景墟深沉的雙眼,再也說不出辨別的話,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
“二姐,你們就別討論這么嚴肅的話題了,我一句也聽不懂。”婷歡見眾人安靜下來,終于有機會輪到她講話了,“疏言哥哥,您上次說邀請大家來紅樓玩,不知什么時候可以兌現(xiàn)啊?!?p> 崔婷歡剛剛及笄,崔夫人就帶著她到處串門識路,年紀小沒有得到很好的引導,導致她越來越肆無忌憚,無論什么話都能冒冒失失地說出來。仗著崔夫人疼愛,姐姐們的勸導,她愛聽不聽,就連崔老爺?shù)脑?,她也無所謂。崔老爺煩后院之事,每次都是說說就算了。
王疏言爽朗答應:“無論何時都行啊,但是你們也希望婷婉能參加吧,所以等婷婉病好了,再挑個日子吧。”
“那自然要等大姐病好了才行。”婷歡見王疏言答應了,就沒再說什么,心里盤算起該穿哪件漂亮的衣服。
夕陽快落山了,崔夫人帶著婷珊和婷歡回崔府,她們一走,霜雪也起身去看姐姐,她現(xiàn)在非常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她知道只要她一走,王瀟瀾肯定在大笑她家里人的無知和淺薄。唯一感到安慰的是,當時婷婉不在,否則肯定和她一樣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