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片癡心
刀雨雋的手緊緊握著扇骨,仔細聽,會聽到扇骨與扇骨之間摩擦的聲音。
“妥妥,你可知道徽元君并未從神跡里出來?”
他故裝不在乎地說著,可握著扇子的手背青筋凸起,說完話之后嘴角稍微往下撇,似乎在努力平息內(nèi)心的波瀾。
容妥掛著一抹輕笑,始終是副目空一切的神態(tài),仿佛如天空翱翔的鳳凰,欲飛九天,渾身透著一股讓人無端膜拜的氣勢。
這樣的她,讓人不可宵想。
“是嗎?”她莫名反問一句,這一句輕言卻剎那讓刀雨雋心里猛的一沉,仿佛有什么敲擊著內(nèi)心,有些不安。
她直直盯著刀雨雋,聲音平緩而堅定“除了他,無人能入我眼?!?p> ‘轟’,仿佛每人的心墻這一刻傾倒,崩塌。
聽著她那輕微而薄細的聲線,卻無故有種永恒不變的滄海與桑田的感覺,無人會懷疑她的決心。
無論被酸雨的洗禮或者風霜的蹂躪,她的話,很有力度。
然,在她身后的一道高長身影,卻像突然萎靡矮小了。
梵瞬此刻怔怔的站著,耳邊不斷回響著容妥那句:除了他,無人能入我眼。
他低眸掃過自己左胸前,似乎能透視里面看到那顆被受折磨的,千瘡百孔的心臟。
這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呢?酸脹,苦澀,鈍痛......
徽元君,那個城墻上微微一督的絕世男子。梵瞬思及至此,內(nèi)心生出自卑,那樣的男子真叫人連恨都沒資格。
而現(xiàn)在的刀雨雋臉色終于有些變化,原本溫文爾雅的面具因她的話而撕裂了,他是尊貴的一國太子,所有女子從來看向他的目光只會有仰望,愛慕與崇拜。
這一次,他真心所求的一個女子,卻如風抓不住。
不甘。
“徽元君出不來神跡,難道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刀雨雋逼近一步,眼神帶著些許危險看著容妥。
她有些好笑刀雨雋的鍥而不舍,如果是原主,大概高興瘋了吧。
“太子若執(zhí)意要娶,那就得按我規(guī)矩來,打得過我容妥的便能娶,若想用太子的身份來強迫,大可試試?!?p> 她雙手抱臂,模樣無賴,油鹽不進,也不怕你跟她來硬的。
刀雨雋卻突然笑了笑,扇子一打開,風度翩翩,卻無奈的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難以馴服。”
“謝夸獎。”她扯扯嘴皮,背過身就想離開,一句廢話也不想再繼續(xù)。
身后的刀雨雋用扇子掩嘴低笑,說“過幾日我便來帶妥妥你去天功學院,如果有任何需要隨時派人到宮中通知我?!?p> 她邊走邊揚揚手,看著如此我行我素連象征性的客套都沒有的容妥,刀雨雋卻止不住的失笑,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而他卻覺得她真實自然,很是心動,怎么從前卻沒發(fā)現(xiàn)她如此獨特呢?
刀雨雋有些可惜的用扇子敲敲自己的額頭,搖搖頭嘆息著。
轉(zhuǎn)念想到神跡里沒出來的徽元君,頓時又有信心了,即便徽元君不死,但要從神跡里出來就跟進去是一樣的,可遇不可求。
也許兩年,也許十年,也許無數(shù)年...
他剛轉(zhuǎn)過身要走出容府,便看見容靈帶著些哀怨的注視他,欲言又止。
他只是禮貌性的朝她頷首,后毫不猶豫的邁步踏出門檻。
容靈把邊上的花枝都折斷,一地的殘花碎葉,感覺自己一直以來的步步為營都白費心機了,更何況她是真心喜歡刀雨雋。
走在青磚鋪置而成的過道間,兩邊柳絮垂墜,撫在清澈的湖面上,漣漪一圈又一圈蕩開,就像此刻梵瞬的思緒。
復雜。
容妥驀地停滯不前,負手而立,看著眼前風光,說了一句“你當初就是在這兒找上我的?!?p> 梵瞬才后知后覺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眼前景象馬上讓他回想到一個多月前的情形,那時候的他目空一切,心如止水,不受凡塵侵擾。
可如今,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除了修煉,會執(zhí)迷上別的什么。
例如——眼前之人。
纖細的身影就刻烙在他的瞳孔之中,那姣好的側(cè)顏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伸出手,就能摸到。
她轉(zhuǎn)身,對著梵瞬露出純潔的笑容,小酒窩襯托下,居然有種俏皮可愛,與她以往那不羈張揚的氣質(zhì)不一樣。
“除了碧冗那丫頭,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那么接下來有一些事情你必須得知道,并且助我完成!”她走向他,伸手拍在他右肩。
他余光掃過她那雙潔白柔荑,再回到她精致的輪廓上,點頭應道“少主請吩咐?!?p> “過幾天我便入讀天功學院,這段時間我會與大長老煉制更多丹藥提升子弟們的修為,而你與碧冗留守容府,好好替我打理一切?!?p> 梵瞬神色一愣,很快便道“少主獨自一人前往天功學院實在太危險了,梵瞬愿伴隨左右!”
他擔心她安危不假,只是更多是私心。
想每天都見到她,即便只是遠遠一眼也好。
她搖搖頭,嘆了一句“你的確夠忠心也有資質(zhì),就是太憂猶寡斷,不夠野心,你必須得獨當一面!”
而她是不可能被束縛于這容府,這內(nèi)陸的方寸之地。
她有自己的血仇要清算,有自己的理想需要實現(xiàn)。
不可能每時每刻留意到身邊每一個人,能做的就是在她離開之時,培養(yǎng)好他們,能應付一切困難。
梵瞬知道容妥非常有主見,當然明白如果自己不能夠跟上她的腳步,便會被撇下。
沉默許久,在容妥耐心等待下,他才松開緊握的雙拳,道“少主,梵瞬必不會讓你失望!若我足夠強大,少主將來無論去哪可愿帶上我?”
他知道以她的強大,內(nèi)陸必定不可能困得住,如果真的闖出外境,那時候他一定不會拖她后腿,唯獨怕她像現(xiàn)在這樣,留他鎮(zhèn)守后方。
他只想站于她身側(cè),并不想被她留下來做那個追隨她背影的人。
容妥見梵瞬如此小心翼翼,像極了被拋棄的小狗,剎是可愛。
手掐上他那細膩的臉頰,豪爽笑道“呆子真是呆子,跟著我會很辛苦的,你不怕?”
這一刻,他貪戀她手指間的溫暖,情不自禁伸手握著這只手腕,沉聲道“不怕?!?p> “很好,那你得好好修煉,之前神跡收獲的寶貝,特別是五鼎絕劍還有黑袍人身上的寶貝你得好好利用,等我天功學院回來之后,你必須比現(xiàn)在強大不止一倍,懂么?”
“梵瞬懂。”他收斂自己剛剛過分的舉動,馬上松開握她手腕的手。
“好小子?!?p> 她的確很滿意梵瞬,也覺得自己撿到一寶貝,同時也佩服二長老容茂眼光,居然把這么好的一顆苗子抱養(yǎng)回來。
她笑著轉(zhuǎn)身,大步朝臧靈苑方向離開。
而他還佇立在原地,剛剛觸碰她的手放到鼻尖處,深深嗅了一下,很清淡的味道。
跟她的人一樣,人們只知道她霸氣外露的外在,其實內(nèi)在是一株睡蓮,純潔、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