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三人便在這村落附近歇息,為了避免追蹤,陶寧寧給廖解涂了好多胭脂水粉以“祛味”,聞著身上滿是女人水粉的味道,廖解尷尬的一夜無眠。
這幾日里,陶慶賢正在為落霞塢發(fā)生的事坐臥不安,無暇去過問女兒不辭而別的事情。
連續(xù)幾天了,莊上的莊客、下人里不斷有人蹊蹺死亡,折了好多莊上好手,死者死狀凄慘:雙目突出流血,口舌糜爛,自胸口以下,經(jīng)脈盡成黑紫色,顯是死之前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陶慶賢一開始以為是某種瘟疫,曾令全莊上下煮艾草而食,并以白醋一日三次掃灑,但一切并無效果,往往死者在前一天還好好的,第二天突然就慘死了。
現(xiàn)在莊里開始有流言,說是莊主得罪了太湖黑蛟王。
常在太湖里謀生的人口耳相傳,太湖底下最深處,住著一條黑蛟,生性兇猛而帶劇毒,附近的漁民出船捕魚前,都要禱告一下,方能無事,要是惹黑蛟老爺不高興了,就會噴毒污染湖水,讓你一船魚蝦盡數(shù)變成毒魚毒蝦。
一直以來,大家把這個當作一個傳說,至于到底有沒有黑蛟,畢竟誰也沒見過,可如今落霞塢里發(fā)生這樣的詭異之事,卻讓越來越多的人寧可信其有了。
陶慶賢自然不信這種村夫妄語,下令全莊上下不得傳播此類言語。
這一日清晨,莊上又死了三個莊客。陶慶賢急忙趕往現(xiàn)場,再次仔細檢查尸體,有了一個新的發(fā)現(xiàn):三個死者的耳后,耳垂下半寸處的風府穴上,都有一個微小的血洞,像是被繡花針刺破一般。
陶慶賢心中微微一驚,這本不是什么瘟疫,更不是什么太湖黑蛟作祟,這些人的死因確是中毒,施毒者不循常規(guī),非以口鼻,而是讓毒素自風府穴下,隨經(jīng)脈行至全身,可在瞬間致人死亡,且下毒之人武功奇高,以至自己到今日才發(fā)現(xiàn)!自己莊上沒有如此武功的人,難道是……
“直娘賊的!來人!給我馬上通知各堂口,讓他們今日申時在總堂集會,有緊急要事商議!”陶慶賢向身邊人命令道。
除了燕子塢仇幫主外,其余東西兩山三十六塢各幫主齊聚落霞塢,陶慶賢向大家宣布了一個事實,落霞塢遭遇江湖高手暗襲,此人武功奇高,且善于使毒,望各堂口團結一致,共御外敵。
總堂內(nèi),陳列著這幾日來遭遇橫死的莊客尸體,大家議論紛紛,陶慶賢目視眾人,疑惑道:“燕子塢的仇老幫主為何沒來?”
一后生出列回道:“回盟主,我家?guī)椭魃砣局丶?,無法前來,由我代之?!?p> “仇老幫主生了什么病?需不需要總堂派個郎中去看看?”陶慶賢關切道。
“我家?guī)椭鳌皫兹者€好好的,突然就……就……”后生的臉上有點扭曲,有點吞吞吐吐。
陶慶賢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這個模樣?!”
他伸手掀開一具尸體上的白布,大聲問道。
眾人紛紛注視著那具尸體,咋舌不已,那人眼珠雙雙爆出眼眶,口中血肉模糊,最讓人顫栗的是他的身體,全身像是覆上了一層黑色的藤蔓,彎曲扭結的血管根根突起……
“?。?!”后生失聲喊了一下,表情驚恐不已,“盟主!我家?guī)椭鞯纳砩希沁@般模樣!”
“此毒自風府穴入,貫穿全身,普通人瞬間即死,仇幫主內(nèi)力深厚,想必可以抵御一段時間,不過……”陶慶賢搖搖頭,愁容滿面,后面的話大家也已領會。
有人出來大聲說道:“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盟主!”
“是?。∶酥?!告訴我們是誰干的!有種現(xiàn)身!”
“對!躲在暗處算什么英雄好漢!”
“敢與落霞塢作對,活膩歪了!”
……
頓時群情激奮,陶慶賢正欲揮揮手讓大家稍安勿躁,突然“啪”的一聲!飛魚幫幫主周大成木然倒地,渾身抽動不已……
大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詫異的看著這一幕,周大成在地上抽搐了一會兒便僵住不動了,待他手下幫眾反應過來上前扶他,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沒了鼻息……總堂的各位臉上俱是死灰一般的表情,因為周大成死的模樣,與堂上那具尸體毫無二致。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之時,龍門幫與棲云塢的薛幫主和侯副幫主相繼倒地,與周大成一樣,抽搐了一番后死去。
總堂炸鍋了!大伙紛紛拔出兵器,警惕的看著周圍。
陶慶賢怒極,在自己眼皮底下,連死三個幫主,算上仇幫主,幾乎折損了四個!這些都是全盟中堅力量,每個人單獨拿出來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好手,其中很多人是陪著自己一步步創(chuàng)業(yè)至今,到底是誰,膽敢如此囂張?!
陶慶賢須發(fā)皆張,怒目環(huán)顧四周,暗暗運起“震天獅子功”。
運功之后,陶慶賢的感知能力提升了數(shù)倍,一點微小的波動都無法躲過他的察覺。他感覺到一絲極細微的空氣波動傳入耳畔!
突然,陶慶賢右拳猛地擊出!
“叮!”
一根銀針被擊落在地,這針粗看是一根繡花針般,倘若仔細察之,針身似劍,針尾劍格、劍莖俱全,與其說是一根針,不如說是一把極為精小的……劍……
大家還沒回過神來,陶慶賢左腿用力一蹬,身體以迅猛的速度沖向右上屋檐。
“轟!”大廳右邊的大柱被一拳打斷,連著上邊的大梁,也折下一段,“哐當”一聲掉落在地,灰塵四起。
待那塵霧漸漸散去,眾人看清,有一人站在斷梁之后,著一身綠色長袍,其背甚駝,佝僂著身體,瞇著眼睛看著堂中眾人。
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