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怠惰 瘋狂的邊緣
被折斷的樹木飛上空中，蒼翠的森林被凄慘肆虐
卷動破壞，掀起龍車剛跑過的地面，黑色的巨手無視周圍的損害，筆直地朝著龍車猛追不舍
“快跑，奧托。——絕對不要被抓?。?！”
“菜月先生??？”
制止想要回頭的奧托，昴從駕駛臺移動到后方的月星身旁，然后雙腳叉開站立，朝著緊貼在后的東西露齒大吼
“王八蛋——是要死纏爛打到什么地步，混賬東西??！”
發(fā)出怒吼的昴，眼前是蠢動的龐大漆黑影子
——可怕，駭人，討厭得要命
被巖石坍方砸爛的肉體，右半身失去了整只手和胴體，頭發(fā)連著頭皮被剝下，頭蓋骨整個被染紅，被拉著移動的下半身失去脛骨以下的部分
下垂的四肢欠缺生命力，怎么看都只是具死尸
但是，那具尸體卻毫不掙扎，順從偏執(zhí)繼續(xù)追趕著昴
“——身—體—，我的—肉—體————！”
“這是什么執(zhí)著，都不記得進到我身體時吃的苦頭了嗎……！”
怠惰宛如幽靈的叫喊，讓昴打從心底感到恐懼
可是，他卻驅使“不可視之手”，毫不在乎形體的狂人動作充滿爆發(fā)力，要是放著不管，不消多時就會自行崩毀吧——
“要等時間到太危險了……我靠！”
昴邊咬牙邊瞪著狂人逼近搖晃的車斗
暴沖的龍車速度已經(jīng)是非比尋常，但怠惰卻超越常識，邪惡的執(zhí)著簡直就像快要燒光的蠟燭燈火，釋放最后的光輝
“這叫精靈？哪里像了？精靈不是神圣的東西嗎？”
“——兩位先生！后面有什么東西嗎??？”
昴的感嘆和奧托的叫喊重疊，他的位置無法看見龍車的正后方，所以看不見背后的惡夢，而這對奧托來說是一種幸運
“只是有點大的黑色野獸在追我們而已，八成追到一半就會踩到尾巴，野獸的叫聲和臉都很可怕，建議你不要看”
“怎么覺得是你不想給我看！？你的話充滿了讓人在意得不得了的要素耶！”
“別管了，快點跑！我要是被咬死，接下來就換你被咬了！”
“嗚噫—！那樣很可怕！”
威脅操控韁繩的奧托，昴集中精神在這段險惡的路上，但是，地龍的加速也有極限，萬一撞到樹的話就必定會被吃掉，在森林里頭也沒法讓地龍再更快了，也就是說——
“月星！”昴扭頭望向了身旁坐著的月星
月星望著怠惰，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
“你可以解決的，昴”月星笑著說道，昴的頭上冒出了幾條黑線
“魔—女—莎緹拉—！請接、接受我的、愛、愛、愛————！！”
抬起頭的怠惰眼球滑出眼窩，凄厲叫喊
將死亡化為形體，被背叛的他還是持續(xù)高喊對魔女的愛，昴頭一次真的覺得他那樣子很可悲
尋求肉體的執(zhí)著，想要魔女的愛的妄想——里頭是沒有自身肉體的精靈，企求接觸與被憐愛的渴望
持續(xù)被無法滿足的渴望給侵蝕，使得怠惰的精神墜入瘋狂
——不過，也因此，這個存在不可能被肯定
“我沒有必殺技也沒有超強魔法，不過，你的對手是我，我不會讓你超前，絕對不會讓你去追前面的人的……！”
“菜月先生，原來你對我那么……！”
“可以安靜一點嗎！？剛剛是我?guī)洑獾臅r候耶！”
分不出奧托是來搗亂還是真心這么說，昴重新面向狂人
被尤里烏斯的劍減少，再加上花在讓自己移動的份，不可視之手的數(shù)量不多，在頭上游擺、可以用來攻擊的手總共才七只——就跟一開始的時候一樣
用力抓地揚起煙塵的怠惰逼近龍車，揮舞的魔手打斷樹枝，從上空往下敲的拍擊破開地面，黑色手指稍稍擦過車斗后面，碰到的地方就少了一塊
為了讓下一擊可以準準確命中，所以他在測量距離，同樣的威力要是直接命中車斗正中央的話，那龍車一定會翻倒
——勝負，將在下一個交叉口出現(xiàn)
“菜月先生，要離開森林了——！”
奧托出聲，同時籠罩視野的綠意一口氣消失
像穿透一樣沖出森林，龍車在傾斜的草原上下滑，追著龍車在地面爬行的怠惰，也將倒樹和巖石直接吞進影子里，化做扭曲的邪惡本身咬住龍車后頭
——穿越森林，進入街道了，再過不久，就能追上愛蜜莉雅
不能把怠惰帶到愛蜜莉雅和村民那兒，還不知道大罪司教的目的為何，但不想傷了愛蜜莉雅的心
“通過森林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喔！”
“為愛！為愛！只有愛，是一切——?。 ?p> 流淌血淚，張開缺牙的嘴巴，怠惰狂笑
聽著尖銳笑聲，昴邊打開放在車斗后頭的貨物，拉出沉重的物體，里頭的液體發(fā)出刺鼻的臭味
抱著那個舉起來，然后朝著染血狂笑的聲音大喊：
“燒毀吧，怠惰”
“——！！”
于此同時，伸往空中的“不可視之手”化身為破壞瀑布往下?lián)]
——但是，昴的動作比魔手再快一步
面露獰笑的昴將抱著的壺——油壺扔向狂人，碰撞的陶器破裂，內容物
淋濕狂人的尸體，準備完畢
漆黑魔手降落，為了將昴連同車斗一同摧毀
昴不管它們，伸直右手比出手槍的形狀，指頭上有紅光——尤里烏斯出借的紅之準精靈。
“拜借一下力量啦，尤里烏斯·尤克里烏斯”
“你—這—家—伙——！”
“連恩塔爾·戈亞—??！”
不完整的詠唱和不成熟的魔法使者，以及未訂契約的準精靈
不完整的結合——只有意志而被統(tǒng)一的詠唱依舊得到力量
盡管干涉世界的結果只有一簇火花，但沒關系
幾近燃料不足的瑪娜和精靈之力結合，碎裂的極小火花墜向怠惰，被血和油涂抹的兇臉張開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剎那間昴的視野被膨脹的鮮艷赤紅給包圍
油成了助燃劑，怠惰全身上下被劇烈的熱度給吞沒燃燒，起伏的火焰連體內都不放過，怠惰不成聲的慘叫刮過空氣
面對精靈怠惰，昴使出最強一擊
油壺是奧托的貨物，可靠的火星來自尤里烏斯出借的準精靈，所有的東西全都是借來的，是菜月·昴的東拼西湊攻擊
“這樣子——嘎唔！”
才剛看到勝機，昴就察覺在頭上閃動的漆黑魔手，宛如死神鐮刀揮舞的魔手，軌跡雜亂無章，甚至沒有鎖定目標
可是，魔手劇烈碰撞龍車車斗，擦過急忙躲開的昴，龍車受到撞擊后劇烈反彈，被打中的車斗像被野獸咬碎一樣爆裂開來
“——嘎?。】蓯?，好痛！啊啊，王八蛋！”
用手按住冒血的傷口，昴在劇痛下飆出臟話，但是，卻連咒罵不走運和治療的時間都沒有，要說為什么，因為黑色手指就抓在車斗屁股——
“給—我—交—出—來——”
——燃燒的培提爾其烏斯的兇臉，爬上劇烈搖動的龍車車斗
“————”
爬上車斗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人形
被扯碎的下半身和缺損的右半身，由蠢動的黑色魔手填補失去的地方
原本的男性肉體除了焦黑的頭部以外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勉強留住原型的法衣也被火苗燃燒，更加襯托出他的丑惡
仿佛露骨地主張討厭的妖怪正披著人皮
“你這樣子，根本慘不忍睹……雖然我也沒資格說人”
痛到臉部扭曲到快抽筋，昴硬是站起來，腿依舊在出血，但滿身瘡痍還是比較適合用來形容對方
全身爛透還被火燒，怠惰已經(jīng)是瀕死狀態(tài)，他也不期望打長期戰(zhàn)，彼此的對峙只有一瞬間就會結束
好的手牌不多，不如說很少，再來昴的武器只有小聰明
“肉—體—不會消失—……不能、消失……”
“都說了！就算進入我的身體你也只會吃苦頭的！魔女又怎樣啦！我跟你不是都被她耍得團團轉嗎！”
惡心的爬行姿勢，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訴說要昴的肉體，面對不肯輕易放棄
的培提爾其烏斯，昴大罵，想要挫折狂人的心
可是面對這罵聲，怠惰卻出現(xiàn)至今沒有過的反應。
“——魔女，莎提拉”
聲音突然變清晰，怠惰抬起頭
樣子破爛又裸露臉頰骨，但狂人的眼睛恢復理性
沒有對焦的瞳孔轉動，然后捕捉到昴，接著瘋狂眨眼
“你、很……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啊?。?？”
“接受、擁有、享受寵愛，卻又否定愛—！然后把我、把我、把我把我把我—！逼到這地步，逼到我死我死我死死死死死——！”
怠惰用力擺動脖子，同時支離破碎地放聲吶喊
雖然狂亂，但魔手卻踏實地增加勢力，侵蝕斗車，逐漸奪去昴的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