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霍格沃茲萬籟俱靜，校長室的窗戶外有輕風(fēng)刮過，吹得半掩的窗戶內(nèi)的窗簾蕩起微微的漣漪。
安吉利亞被鄧布利多帶走了。
“也許爸爸媽媽有很多話需要談呢，關(guān)于你今晚試圖溜出霍格沃茲的舉動，我想還是我來處理比較合適，對吧安吉利亞？”鄧布利多勾起嘴角，牽著安吉利亞的手出了校長室。
安吉利亞了然般張了張嘴巴，憋著笑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調(diào)皮地朝看過來的媽媽眨了眨眼。
久別重逢，久別重逢嘛，理解理解。
莉莉滿臉笑意地朝女兒揮了揮手。
校長室的門打開又關(guān)上了。
西弗勒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鄧布利多及時地變了個椅子在他身下，他僵硬的腿腳估計站都站不穩(wěn)。
“西弗?！崩蚶蛏裆岷?，心中泛起一聲聲的嘆息，西弗這樣的模樣深深地埋在她記憶深處，蒼白雋瘦，消沉絕望。那段記憶無論是對西弗還是對她而言都是痛苦的，但是這些年的幸福已經(jīng)讓他們能平靜地面對過往。
從二年級她知道了一切到現(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了，盡管她來這里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一遍遍向西弗保證自己會帶著安吉利亞和內(nèi)森平安回來，可當(dāng)她再次親眼看到這樣的西弗，過往的記憶盡數(shù)被勾出，讓她的心底隱痛異常。
西弗勒斯還是僵硬著，他的目光有些渙散，似乎不敢正視莉莉的面龐。
“西弗。”莉莉再次出聲，她站了起來，朝西弗走近。
魔杖輕揮，西弗身下的椅子變成了沙發(fā)。
莉莉坐在他身邊，溫柔而堅定地看著他：“西弗，是我，莉莉?！?p> 西弗勒斯渾身都在顫抖，這半個月來的一切都如夢如幻，而莉莉的到來對他的刺激顯然更上一層樓。
“莉……莉莉？”他仍然不可置信，盡管她就這么真真切切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盡管她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雙手——那雙手柔軟的不可思議，透著讓他發(fā)顫的暖意。
“我知道這難以置信，但我以為安吉利亞的到來已經(jīng)能讓你有一定的心理準(zhǔn)備了?！崩蚶虻穆曇衾飵е唤z笑意，“西弗，如果不是一個世界無法存在兩個相同的靈魂，他也會過來的，他很想念安吉利亞?！?p> 當(dāng)然，也很擔(dān)心自己被這里的西弗絆住腳步。
愛吃醋的家伙，連他自己的醋都要吃。
相同的靈魂？
西弗勒斯捕捉到了這幾個字眼，他微微怔住，隱藏著目光中的貪戀，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莉莉的神色：“他？”
莉莉點(diǎn)點(diǎn)頭：“我的丈夫，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
她在掌心中的大手掙扎著要掙脫前撲到了西弗勒斯的懷里，靠在他的耳邊。
“也就是你?！崩蚶蜉p輕開口，“你們是同一個人，有著同樣的靈魂?！?p> 西弗勒斯渾身僵硬，任由紅發(fā)的女人靠在他的懷里，他聽到了自己血液逐漸沸騰的聲音，卻苦于做不出一絲動作來。
莉莉發(fā)出了輕笑：“為什么不抱抱我呢？我的丈夫?！?p> 西弗勒斯感覺到有一雙手拉住自己的胳膊，動作緩慢而堅定地扣在了一圈纖細(xì)柔軟上，他摟著莉莉的腰，是莉莉拉著他的手摟在了她的腰上。
他感覺腦袋在發(fā)脹，發(fā)悶，有無數(shù)道聲音在腦海里尖叫。
“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很是復(fù)雜，而他本人來不了，所以我替他帶來了一段記憶。”莉莉移開身體，勾起嘴角看著西弗勒斯發(fā)怔的面龐，綠眸亮晶晶的，“這段記憶很長很長，也許我們需要看一個晚上，你準(zhǔn)備好了嗎？”
西弗勒斯干澀著嗓子，他張了張嘴，低應(yīng)了一聲。
“在這之前，為了不讓你太過緊張，親愛的?！崩蚶驂男χ?，她已經(jīng)四十六了，可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紅色的長發(fā)蓬松柔軟，散發(fā)著清新的果香，“我可以透露一些必要的信息給你?！?p> 她握著西弗勒斯的手，她感受到他的指尖冰涼，掌心濕潤。
“我深深地了解你的所有事，并曾與你感同身受，你不必為任何記憶而羞慚或者痛苦?！崩蚶蛞蛔忠痪?，“不要自責(zé)。”
西弗勒斯心頭一顫，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當(dāng)然。”莉莉狡黠一笑，神色間與西弗勒斯記憶深處的模樣完全重合，他看的幾乎癡了，“也不要因?yàn)槟承┯洃浂阅阕约旱拇?。?p> 她說完這句話，在西弗勒斯的臉頰上快速地親了下，拉著他站起來。
西弗勒斯呆愣著隨她走到冥想盆前——他完全沉浸在那個蜻蜓點(diǎn)水的吻中了，他甚至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以證明這不是一場美夢。
莉莉看到了他的動作，她本來想笑的，可嘴角堪堪勾起眼角便忍不住濕潤了。
這么多年致力研究的時間終有所突破，這是她對他的愛的深切回應(yīng)。
莉莉從懷里掏出了玻璃瓶，這個玻璃瓶比起普通的裝記憶的瓶子顯然大了不少，瓶身施了復(fù)雜的保護(hù)咒，以防止在時空穿梭中被破壞。
莉莉拔開瓶塞，將銀色的似霧似線般的記憶倒入了冥想盆。
她握著西弗勒斯的手，看著冥想盆中縈繞出畫面的記憶：“我們一起，西弗?！?p> 西弗勒斯在一陣眩暈感后落到了實(shí)地。
這是霍格沃茲的大禮堂，金紅色布滿了禮堂，格蘭芬多的桌子正在大聲地起哄，叫著“哈利·波特”。
“這是哈利二年級石化事件后，蛇怪被消滅了，日記本毀掉了?！崩蚶蜉p聲解釋，“原本，事情該是這樣發(fā)展的，如果安吉利亞沒有出現(xiàn)?！?p> 場景快速地變著，來到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
莉莉一直緊緊抓著西弗的手，在他數(shù)次差點(diǎn)情緒失控的時候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哦，西弗，泄密者不是小天狼星，你別激動！”
“西弗，伏地魔是活了，但是他會被再次消滅的，而且這一次，我相信你和鄧布利多不會讓他有這個機(jī)會復(fù)活！”
“……嗯，你不用感到愧疚，讓哈利學(xué)習(xí)大腦封閉術(shù)是為了他好，即使嚴(yán)厲了些?！崩蚶虼∷h忽的眼神，聲音含笑，“而且你還沒有做這樣的事，不是嗎？”
他的身體數(shù)次僵硬又放松，神色中的不安和迷茫逐漸褪去。
他的手漸漸反握住莉莉的手，用了十足的力氣，卻又怕抓疼她一般微微蜷著指頭。
“你可以用力?！崩蚶蚬粗氖种?，抿了抿嘴角。
他看到鄧布利多從塔樓摔下去，他知道了魂器的存在，他有些恍惚地看著自己在尖叫棚屋渾身是血地栽倒下去。
這一回卻輪到他安慰莉莉了。
“不，不哭。”他沙啞著聲音，“還沒有發(fā)生，還沒有?！?p> 莉莉抽著鼻子搖了搖頭：“不，發(fā)生了，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p> 她抬手撫摸西弗勒斯的面龐：“即使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些記憶，依然無法平靜地面對，不過這一次，西弗?！?p> 她狠狠擦去了淚水：“這一次，我不會讓同樣的事發(fā)生。”
西弗勒斯把她擁在懷里，他的下頜輕抵在她的發(fā)頂，瞇著眼看著場景變換，墓碑前的三人組，金色的時間轉(zhuǎn)化器，年幼的自己。醫(yī)院門口的莉莉……
他明白過來，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答案。
他抱她抱得愈發(fā)地緊了，知道莉莉有些喘不過起來。
“西弗?！彼绦?，“這之后的記憶太零散了，跨度也很大，因?yàn)椤?p> “我?！蔽鞲ダ账垢砂桶偷亻_口，“我不想看！”
看著另一個自己抱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親吻嗎？看著他們相攜走入婚姻的殿堂幸福地生活嗎？
就像是一個饑腸轆轆的人看著另一個自己在大快朵頤，而所有快樂都并不屬于他！
莉莉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想起離開之前，西弗抽取記憶抽取到三年級后的臉色，他是那樣的不情愿：“莉莉，我覺得這些記憶一點(diǎn)就夠了，讓別人窺探我們的生活，這感覺不太好?！?p> 尤其是窺探他美麗的妻子。
“那是別人嗎？那是你自己！”莉莉翻白眼。
“……那我想他也不樂意看，看了嫉妒！”西弗勒斯停止了記憶地抽取，朝莉莉露出一個笑，“而且白嫉妒！你是我一個人的！”
“這些記憶……我可以不看了嗎？”西弗勒斯的聲音拉回了莉莉的思緒。
他神色有些莫測，眼眸黑沉。
莉莉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p> 記憶旋轉(zhuǎn)著褪去。
西弗勒斯的腳步有些踉蹌，莉莉扶住了他，他們重新坐在了沙發(fā)上。
“我想你會樂意聽我的解釋?！崩蚶蚰笾闹讣?，一根一根的揉著，他的手太僵硬了，“西弗，我的到來就是為了讓你幸福，你相信我，好嗎？”
所以，不要再害怕，不要胡思亂想，不要這樣激烈地嫉妒另一個自己。
西弗勒斯逐漸放松下來，他緊緊地盯著莉莉，眼里有勢在必得的光芒：“你為了我而來？”
“嗯?！崩蚶蚩吭谒绨蛏?，“鄧布利多剛才告訴我，你們以為這是兩個不同的時空，事實(shí)上，不盡然?！?p> “如果時空是一條線，在原本的時空線上，那條蠢蛇咬了你，哈利他們?nèi)齻€將你的靈魂送回了三十三年前，不得不說他們的運(yùn)氣實(shí)在是好一次就成功了，也許真的是梅林的眷顧。”莉莉用手指撫著西弗勒斯額前的頭發(fā)，那些頭發(fā)油膩膩的，沒了她的監(jiān)督他總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因?yàn)槟愕淖児?，時空線發(fā)生了偏移，更準(zhǔn)確地說，是分裂，一分為二，在我們五歲之前，時空線是重合的，在五歲之后，時空線分裂成了兩道平行線?！?p> “平行線？”西弗勒斯喃喃，“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依然處在原本的線上？”
“所以我們一直在努力尋求改變，而我們成功了，如果不是安吉利亞和內(nèi)森意外觸發(fā)，我會做好更充足的準(zhǔn)備再來?！崩蚶虻难壑猩涑鰣远ǖ墓?，“這一次，我們要抹殺后半條時空線?！?p> 她看著西弗勒斯：“提前消滅伏地魔，可以改變很多人的人生軌跡?！?p> “包括我嗎？”西弗勒斯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意中透出幾絲絕望，“不再被蛇咬死，不再躲在陰暗的角落里伺機(jī)而動，然后呢？你就會離開對嗎？回到你的那個時空，回到那個斯內(nèi)普身邊對嗎？！”
莉莉心疼地看著他，她的心軟的一塌糊涂。
“西弗你聽我說。”她緊緊抱著他，試圖給他安慰，“我既然可以來到這里，西弗既然可以回到五歲，那你也可以！在完成這里的一切事后！在做完一切該做的事后！”
“做完一切該做的事？”西弗勒斯重復(fù)著她的話，“是的，我終究還是要彌補(bǔ)自己犯下的過錯，我該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p> “我不許你這樣說?！崩蚶驓饧绷?，他的神色看起來頹敗而失望，就像是得到了食物后又被活生生剝奪的饑民，讓她心痛到無措。
“是補(bǔ)救，是改變！”莉莉捧著他的臉頰，“西弗，我會等你！在未來，也是過去！”
“可那還是你嗎？莉莉！那還是你嗎？！”西弗勒斯低啞著嘶吼，他的眼淚掉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可恥的事情——他企圖讓她為自己心軟，企圖讓她留下來。
那個人，已經(jīng)占據(jù)她那么多年，得到了那么多的幸福，為什么他不可以分一些！
“如果你有這樣的疑惑?！崩蚶蜉p聲說，“西弗，那你回答我，我是莉莉嗎？”
西弗勒斯愣住了。
“西弗?！彼萌彳洔?zé)岬氖终戚p撫他蒼白消瘦的臉頰，“就算時空線發(fā)生了分裂偏移，就算在不同的時空線同時存在著幾個你我，可那又怎樣。如果在某個時空里，一切安好，沒有伏地魔，沒有那些爭吵，沒有那些痛苦，如果我們?nèi)鐚こＧ閭H般笑著鬧著吵著走過霍格沃茲的歲月，那我們還算不算是我們，這樣的問題一點(diǎn)也不重要，也過于作繭自縛了。”
她俯身親吻著他的額頭：“西弗，我愛你，但我的愛只能完完整整地給一個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你也是，你的愛也只能完完整整給一個莉莉·斯內(nèi)普。我不會嫉妒她，你也不要嫉妒你自己，好嗎？”
他抱她抱得那么緊，緊得莉莉一度懷疑他有沒有聽進(jìn)去她的話，能不能做到與她和安吉利亞告別。
“……我明白了。”她終于聽到了他悶悶的聲音，“你要等我，莉莉，你不要騙我。”
莉莉輕輕笑了，她再次吻了吻他的額頭：“我會等你，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