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日清晨,林忠早早的起來,按照老爺?shù)姆愿?,在門前貼了一張告示,說是要為林家小姐聘請一位西賓。
一時間文人雅士齊聚林府,然而林如海一一看過,并沒有遇到合適之人,正在嗟嘆之際,見林忠領(lǐng)著一位敝巾舊服,一身青衫的中年文士走了進(jìn)來。
林如海抬眼觀看,但見此人生得腰寬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quán)腮。一副面相,貴不可言,趕忙起身迎了出來。
“不知這位先生怎么稱呼?”林如海朝著那中年文士躬身一禮道。
“在下姓賈名化,表字時飛,別號雨村,湖州人士!”那中年文士回了一禮道。
“賈雨村?這個名字倒是熟悉,不知先生可曾走過仕途?”林如海問道。
“曾做過大如州知府!”賈雨村直言道。
“原來是雨村兄,你的文采,如海早有耳聞,若由您來擔(dān)任小女的西賓,真是大材小用了!”林如?;腥坏馈?p> “哪里哪里,辭官之后,我走遍大江南北,翻遍無數(shù)名山古剎,了解各處風(fēng)土人情,方知天地之大,以前為官,太過孟浪了!現(xiàn)如今來到貴寶地,盤費不繼,又逢身體不適,準(zhǔn)備找份安穩(wěn)工作,暫且歇下,順便整理整理我這些年行走之所得,今日正碰上林大人欲聘西賓,這也算是一種緣分?。 辟Z雨村笑道。
“既然如此,小女以后的學(xué)業(yè),就有勞先生了!”林如海躬身道。
“不知道林大人有何要求?”賈雨村問道。
“女孩子家,又不求取功名,學(xué)些知識,懂些禮儀,聊以打發(fā)無聊的時光罷了,而且我聽先生剛才說這些年行遍大江南北,想必一定聽聞過許多奇聞趣事,玉兒最喜這個,我想她一定會很開心的!”林如海言道。
“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情!”賈雨村笑道。
林如海當(dāng)即讓林忠封了一百兩銀子,然后交給了賈雨村道:“這里是一年的酬金,還請雨村兄收下,當(dāng)然若是雨村兄哪日有事,另謀出路,直接離開即可,林府并無太多約束!”
“如此多謝林大人了!”賈雨村接過酬金,又拜謝道。
“雨村兄既然暫居姑蘇,與其住在客棧,倒不如在林府住下,這樣也少了些奔波!”林如海言道。
“如此那就更好了!”賈雨村倒是個爽快人,也不推脫。
“林忠!你去著人給雨村兄收拾一個院落出來,然后跟著雨村兄前去他寄居的旅館,將他的東西搬過來!”林如海言道。
“是!”林忠聽了,領(lǐng)著賈雨村出去了。
且說林黛玉和雪雁一起,一大早陪著紫鵑去買衣服,三人逛了一個早上,眼看著天將正午,這才折返了回來。
“咦,這不是那個伴讀嗎?”灰侍者正陪著石溶在柳堤閑逛,見三個女孩說說笑笑的走了過來,一臉的詫異道。
“這換了一身衣服,看起來還真是不一樣了呢?”石溶上下打量了一眼紫鵑,頓時眼前一亮道。
突然,石溶整個人愣住了,他感覺自己整個身子如遭電擊,眼神怔怔的望著那紫鵑后面突然跳出來的,一身淡紅色霓裳的姑娘,喃喃道:“難道是她?”
“誰?”灰侍者一臉的茫然道。
林黛玉和雪雁正在圍著紫鵑打鬧,一個不注意,感覺撞到了什么,剛想要起開,發(fā)現(xiàn)一雙有力的大手竟然纏繞著自己,然后將自己嬌小的身子拉到了他溫?zé)岬男靥拧?p> “?。 弊嚣N和雪雁見此情景,都嚇得驚聲尖叫了起來。
林黛玉抬頭看了一眼那正將自己摟在懷里,低頭看著的自己的絕美面龐,急的眼中淚光點點,一腳踩到到了那孟浪公子的腳上。
石溶松開了林黛玉,一臉的悵然若失道:“怎么不是呢,怎么可能不是呢?難道我感應(yīng)錯了?”
“你個臭流氓,撞了人就這樣走了!”雪雁看著那公子癡癡的離開,跳起腳來罵道。
灰侍者趕忙給三人賠禮道歉,然后朝著自言自語的公子追了過去。
“這個人,好生奇怪!”林黛玉拿出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后一臉好奇的看著那公子失魂落魄的離開道。
“小姐也莫要太責(zé)怪公子了,想必他在想著什么事情,一時失神,才輕薄了小姐!”紫鵑趕忙解釋道。
“紫鵑,你怎么還替那公子說話?”雪雁不高興道。
“我看他不像是壞人!”紫鵑還猶記得那晚他將自己的披風(fēng)披到自己身上的憐憫之情,那是她逃荒的這些日子一來,感受到的第一絲溫暖。
“好了,趕緊回去吧!”林黛玉見兩人吵了起來,趕忙阻止道。
夜色降臨,林如海為賈雨村特意準(zhǔn)備了一桌酒席,在院中擺下。
林黛玉不能在院中久坐,拜了老師,就和紫鵑還有雪雁出門游玩去了。
院落之中,一時間只剩下林如海還有賈雨村,兩人對坐,先是款斟慢飲,漸次談至興濃,不覺飛觥限斝起來。
當(dāng)日正值上巳節(jié),街坊上家家簫管,戶戶弦歌,當(dāng)頭一輪彎月飛彩凝輝,二人愈添豪興,酒到杯干。
雨村此時已有七八分酒意,狂興不禁,乃對月寓懷,口占一絕云:
“時逢三五便團(tuán)圓,滿把晴光護(hù)玉欄。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p> 雨村吟罷,因又思及平生抱負(fù)苦未逢時,乃又搔首對天長嘆,復(fù)高吟一聯(lián)云:
“玉在櫝中求善價,釵于奩內(nèi)待時飛!”
林如海聽了,大叫妙哉,“雨村兄大才,今所吟之句,飛騰之兆已見,不日可得接步履于云霓之上矣,可賀可賀!”
林如海說完,乃親斟一斗為賀。
賈雨村一口干過,嘆道:“非賈某酒后狂言,若論時尚之學(xué),某也或可去充數(shù)沽名,只是如今年已半百,又沒有什么門路,當(dāng)年為官,因為恃才傲物,更是得罪了不少朝中故友?!?p> “雨村兄滿腹經(jīng)綸,閱歷豐富,有濟(jì)時之才,若是棄之荒野,著實可惜,而且新皇登基,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兄若是不棄,如海愿意為你引薦!”林如海言道。
“如此就多謝如海兄了!”賈雨村躬身感謝道。
“哪里,哪里,雨村兄能夠出仕為官,乃是我石國的福氣,如海忝為蘭臺寺大夫,食君俸祿,忠君之事,為陛下推舉賢才,乃是林某分內(nèi)之事!”林如海連連擺手道。
“林兄為國為民,剛正不阿,雨村佩服!”賈雨村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