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堤之上,石溶正背著手,領著灰侍者往悼紅軒走,通往悼紅軒的路上,有一段路兩旁,保留著十幾株已經(jīng)有百年樹齡的柳樹,樹枝遮天蔽日,走在里面,只能看到零星的幾粒月光。
“這個地方,真是個殺人的好地方!”正走著的石溶突然停下了身來,然后說了這么一句。
那黑暗之中突然飛出來十幾條黑影,手中的長劍朝著石溶刺了過來。
石溶冷哼了一聲,站在那里并沒有動。
眨眼之間,十幾個人捂著脖子,倒在了血泊里,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敗的。
“那人派來的殺手真是越來越菜了,都不夠我施展的!”灰侍者收了手上的影刃,搖了搖頭道。
“這石國殺手再多,也架不住你這樣殺,連個活口都不留,你讓我怎么問話?”石溶皺了皺眉頭道。
“問啥,就我這身手陪在公子身邊,還需要問話么,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他們戾氣再重,能有迷津里面的海鬼夜叉的戾氣重?”灰侍者沾沾自喜道。
“作為石國的皇,你說我要不要為石國的百姓想想?”石溶咬牙切齒的瞪著灰侍者道。
“這個公子,你早說呀!”灰侍者喊著,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早說,我特麼給你說了多少遍了!”石溶咬牙追了上去。
密林之中,突然傳來一陣陣鬼哭狼嚎的慘叫聲,柳樹上,許多正摟著寶寶睡覺的燕子都嚇得小心臟撲通撲通的,想著要不要明日就搬家。
石溶和灰侍者回到悼紅軒的時候,正看到林如海和一位陌生的中年文士在院落里閑談。
見石溶走了進來,林如海趕忙迎了上去,朝著石溶躬身行了一禮,然后在后面跟著進了院子。
賈雨村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公子,眼光最終落到了他腰間的玉佩上,頓時心內(nèi)一驚,緊走了幾步,朝著石溶跪下道:“草民賈雨村見過吾皇陛下!”
“我們素未謀面,先生如何認得我?”石溶上下打量了一眼賈雨村,好奇的問道。
“吾皇氣度,天下幾人能有?再加上腰間皇家專用的玉牌,又這么年輕,必不是那兩位已經(jīng)年過半百的親王,所以一定是陛下無疑!”賈雨村言道。
“好眼力,能夠讓林卿親自帶你過來引薦給朕,想必你一定有什么過人之處,還不知道怎么稱呼?”石溶見這人衣衫樸素,但是眼光獨到,頗有些興趣道。
“草民賈雨村!”賈雨村趕忙言道。
“賈雨村?與京師榮寧一支什么關系?”石溶抬眼看了一眼林如海,然后朝著賈雨村問道。
“若論起來,寒族人丁卻不少。自東漢賈復以來,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若論榮寧一支,卻是同譜,但他們那等榮耀,草民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發(fā)生疏難認了?!辟Z雨村四處游歷這么多年,自然聽到一些風聲,所以說話的時候,臉上故意表現(xiàn)出了一份不忿之色。
“哪個家族沒有幾個窮親戚,就連我皇族一脈,祖上也是苦寒出身,若是因此而疏遠了,倒是讓人笑話!”石溶自知賈雨村這是在討好自己,并沒有說破,笑了笑道。
“草民誠惶誠恐!”賈雨村聞聽此言,連連作揖道。
“朝廷正在起復舊員,賈卿若真有報效朝廷之心,可前往京城,托人遞個薦書,自有你的前程!”石溶見這賈雨村無論眼力,還是心機都是極好的,又有林如海引薦,覺得此人倒是一個助力,于是說道。
賈雨村聽了,心內(nèi)疑惑片刻,繼而大喜道:“謝過陛下!”
“外面密林的尸首,還請林大人處理一下!”灰侍者囑咐了林如海一聲,然后跟著石溶進了屋子。
“老臣明白!”林如海道。
“沒想到林兄竟然是陛下心腹之臣,起先賈某尚有輕慢,實在不該!”賈雨村朝著林如海躬身一禮道。
“雨村兄莫要客氣,說起來我一個小小的蘭臺寺大夫,還真是幫不上雨村兄什么忙,陛下也是看雨村兄大才,這才準備起用的!”林如海笑道。
“敢問林兄,剛才陛下說朝廷正在起復舊員,但是我并未聽說朝廷有這個旨意下來?”賈雨村疑惑道。
“難道陛下的話你都不信?”林如海反問道。
賈雨村心內(nèi)一驚,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趕忙朝著林如海躬身請教道:“還望林兄指點迷津!”
“石國朝政陳腐已久,各處官員更是結(jié)黨營私,貪污舞弊,弄得民不聊生,百姓疲憊,陛下心比天高,力推革新,然而朝堂之上阻力重重,利益關系,盤根錯節(jié),新政很難推進。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新皇繼位,自然想要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這個雨村兄宦海浸淫多年,想必不用我多說!”林如海言道。
賈雨村豈不明白,激動道:“老臣愿供陛下驅(qū)使,為陛下,為新政,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三月的柳堤,柳絮飄飛,桃花滿地,紅綠映襯,風景秀麗。
石溶站在船頭,望著岸上前來送別的林如海,賈雨村,還有漸行漸遠的姑蘇,竟然有那么一絲悵惘,一絲留戀,一絲期待,一絲失望。
這些復雜的情感糾纏在一起,讓石溶覺得這凡間的七情六欲還真是麻煩,他正在為此愁苦的時候,陡然瞥見那極遠處的柳樹下,現(xiàn)出一抹淺藍色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接著興奮的踮起腳來,揮舞著手中的折扇,像是在打著招呼,又像是在告別。
賈雨村正一邊與林如海談話,一邊目送著石溶的大船離開,陡然見石溶竟然踮起腳來與他們告別,積壓在心頭十幾年的仕途不如意,一時間全部迸發(fā)了出來,扶著林如海老淚縱橫道:“老朽未立寸功,能得陛下如此恩寵,實在是汗顏啊!”
林如海雖然陪在石皇身邊的時間不長,每年只有那么十幾天,但是石皇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總是一副冷冰冰,對世事不關心的冷傲樣子,斷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孟浪。
事出反常比有妖,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正看到女兒林黛玉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朝著那石皇離開的方向眺望,身旁還跟著林黛玉新收的伴讀紫鵑姑娘,見此時紫鵑姑娘正搖著手中的手帕與石溶做著回應,一時間明白了過來。
林如海見賈雨村哭的真切,又怕說出實情來,傷了他的心,伸手拍了拍賈雨村的肩膀,權(quán)當撫慰他這些年被官家遺棄的飄零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