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道,讓沈姝的手肘,生生將槍桿打偏了寸許。
“三哥!你瘋了么!你要謀殺親妹?。 鄙蜴敝猩谴蠛瘸雎?。
直到這刻,沈晉明終于看清了沈姝的臉——
他手一抖,急急往旁邊撤。
鋒利的槍頭,挨著沈姝的臉頰,險險滑了過去!
“咣當——”紅纓槍重重跌在地上。
“四、四妹?”沈晉明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沈姝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忿忿道:“四你個頭!嚇死我了,我差點就成你的‘死’妹了!”
沈晉明蹙眉上下打量她一番,待看清她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斗篷,和貼著縷縷黑發(fā),鬼一樣蒼白的臉,一股邪火直竄心頭。
他氣指著沈姝的臉:“死丫頭!大半夜你做成這種鬼樣子來我院子里,是想嚇死我,還是想找死?。 ?p> 他說著,一雙桃花眼睇著沈姝,聲音帶了幾絲涼颼颼的酸意:“小四,才三日不見,你這功夫還挺有長進,竟然能躲過我方才那一槍。怎么,藥師佛又把你拘進夢里習武了?你是不是故意來我面前炫耀你新得的功夫?”
“故……意?”
沈姝聽見這話,心頭噌地竄起一團火,想到剛才那陣仗,又是氣又覺得委屈。
她顧不得再去四處打量,一雙杏眸狠瞪著沈晉明,帶著哭腔指責道:“咱們莫名其妙被雙親禁足,我好心偷偷來找你商量對策,你倒好,看見我直接就要殺我!我還是不是你嫡親的妹妹?我的功夫你還不知道?藥師佛在夢里只讓我試藥,這身手反應是怎么回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方才那一下,要不是那股風,我今日就被你毀了容貌了!”
“風?什么風?”沈晉明一頭霧水:“你躲了我一招,又拆了我一招,跟風有什么關系?”
提到風,沈姝的眼淚一噎。
她想起剛才極驚險的瞬間,激靈靈打了個寒噤,直覺就朝四周打量。
那道“竹葉風”著實古怪的很——
若非它打在她的手肘,就算三哥在最后關頭收了手,今夜她這張臉,十有八九得破相。
然而,沈姝觸目所及——
月光下的竹林,竹影搖曳,影影幢幢什么都看不清。
她總覺得在那濃墨的夜色里,仿佛有道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她憑著直覺凝目望去,卻什么都看不見。
只有地上灑落的那些破碎的竹葉,仿佛在提醒著她,剛才那個瞬間,那道怪異的“竹葉風”不是在做夢。
還真是……邪門得很。
“你在瞧什么?”沈晉明沒好氣的問。
沈姝已經(jīng)顧不得與他再置氣,極小聲地問:“三、三哥,你有沒有覺得,你這竹林里……好像藏得有人?”
“人?”
沈晉明眉頭深蹙,連看都懶得向四周看,幾乎要被氣笑了:“你當咱們沈府是個大篩子,憑誰都能來去自如?這幾日府里內(nèi)外,阿爹加派了不少人手,尤其是我這明月齋外頭,巡夜的起碼都有三撥人!這竹林里,只可能有鬼,絕不可能有人!”
沈姝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人?”
沈晉明睇了眼沈姝貼在臉上濕漉漉的額發(fā),再瞧瞧她來的方向——
登時明白她是從內(nèi)院湖畔角門過來的。
他不客氣地道:“內(nèi)院的墻連著湖,是死角,無人值守。若你走另一邊,說不得當場就被阿爹安排的弓箭手射成篩子了!”
聽三哥這么說,沈姝后背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看來今夜她偷偷來前院,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我怎會知道,咱們家里怎會突然這般戒備森嚴?!鄙蜴环獾泥洁斓馈?p> 沈晉明知道的,也就比她多這么一點點,是以,他狠狠瞪她一眼,沒有接腔。
沈姝再次朝四周望了望,還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她甩甩頭,決定放過“竹林有人”這個念頭,正色道:“罷了,今夜我特地來,是有正事要與你說,你先把福喜支開,我進屋與你詳說。”
沈晉明見她這副神色,面容一肅,指著廊下陰影處,示意她過去。
待到沈姝藏好,沈晉明去拍醒福喜,尋了個借口,把福喜支去前院燒水,便將沈姝請進了屋里。
兩兄妹剛進房間,從竹林深處,飛掠而出兩個黑影,悄無聲息落在了房頂上……
*
屋里,沈姝剛踩在明月齋用竹子鋪就的地板上——
“噗嘰——”
濕漉漉的鞋底,和大氅里面夜行衣的水跡,就在地板上洇出一灘水印子。
沈晉明的目光,落在那灘水漬上。
他:……
沈姝看著自家親哥瞬間綠了的臉色:……
她心知沈晉明素來有極重的潔癖,這屋里的竹地板,他每日都讓福喜打掃至少三遍。
倘若今日她用這身行頭,在沈晉明房里走上一圈。
保不齊明日福喜就得累死。
這么想著,沈姝識趣的往后退了幾步,直退回廊下。
沈晉明揉了揉眉心:“外頭冷,你還是進……”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姝打斷:“深更半夜我在此不便,長話短說,我還得趕緊回去,免得被綠桃發(fā)現(xiàn)。”
見她這么說,沈晉明也不再勉強。
他走到桌邊,給沈姝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里。
沈姝捧著水杯暖手,言簡意賅將那日在靜思園廚房里,如何想法子尋毒,如何發(fā)現(xiàn)藥鍋鍋底的機關,又如何推敲出來的,背后之人給沈晉明下毒的方式,如實告訴沈晉明。
末了,她道:“如今已過去三日,祖母既抓了人,卻沒處置,想必是沒查出來府里與下毒之人勾結的究竟是何人。
這藥鍋是特制而成,并不常見,因為牽扯到我識毒之事,不便讓人代為傳話,今日我就只能趁夜來告訴三哥。
阿爹和阿娘此番將咱們禁足,著實古怪的很,還請三哥能將藥鍋之事告訴阿爹,盡早查出幕后指使,解了咱們的禁足才是?!?p> 沈晉明肅容回道:“你放心,等天亮我便去將此事告訴給阿爹。”
有了三哥的保證,沈姝終于長舒一口氣。
她低頭抿一小口熱水——
熱水還未入喉,一股淡得幾乎嘗不出來的、與竹葉極相似的味道,碰觸到沈姝的味蕾!
“噗——”
沈姝急忙把水吐到地板上!
沈晉明:……
他還來不及說話——
就看見自家小妹一個箭步?jīng)_到桌邊,掀開水壺的蓋子,直接把手伸進了水壺里!
白小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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