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邸,程炔去尋父親告知入宮一事。
“六皇子?還是獨教他一人?”程章文訝異,閉眼沉思。
莫非陛下想要扶持六皇子?不然怎會破例下旨讓炔兒入宮單獨教輔六皇子。炔兒雖年紀尚輕,但自幼跟隨慧信方丈走遍南北,得他教誨。于才學上,便是他這個做父親,亦是不敢自居。
程炔坐在一旁,恭默守靜,似是沒聽見父親的低喃。他盯著衣擺上的玉竹刺繡,若有所思。一個要求,她會想要什么呢?金銀不缺,身份尊貴,陛下對她又寵愛有加,有求必應。如此,她還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呢?
若是蘇姝在此,必然是拍桌而起,指著他委屈道,能讓她求而不得,古今二世除卻他,再無其他。
書房靜了下來,院子里的樹葉微微晃動,偶爾能聽到仆人走動的聲音。
這偌大的程府,走到今日,也只剩下祖母一人,以及膝下的兩個兒子。除去作為長子的父親,母親和他。也就只剩下二叔一房了,二叔愛風流,多侍妾,于子嗣上卻是不旺,多年來也只得了一個女兒。
門外傳來腳步聲,來人推開門扉。程炔抬頭看去,是母親。
程母身著秋香色翠紋織錦裳,腰間懸掛禁步,云鬢間有鑲寶金蝶步搖輕輕晃動。面容大氣端莊,渾身透著大方淑雅的風范。
她捏著手中的桃木腰牌,眉眼上挑,“你們父子倆可是又瞞著我做什么了?方才宮里遣人送來腰牌,讓我好是迷茫無措?!?p> 程炔起身讓座,接過腰牌笑道:“母親說笑了,哪有什么事瞞著您啊?!绷硪慌缘某陶挛囊嗍墙忉屨f:“是陛下賜下恩典,讓炔兒去教輔六皇子,不大事?!?p> 可不是呢,讓尚未弱冠的程炔去教輔六皇子,自然算是恩典了。
何況幾月前太學堂才新?lián)Q了林宇作夫子,他若是知道這事,怕是得氣上好幾天呢。
少傅的品階要高夫子一階,林宇爬了大半輩子才爬到四品,他孩兒卻是一開始便為從三品,怎能不氣?
驟然聞言,程母眼眸微睜,心里是又喜又憂。兒子固然有出息是好,可那朝中的水明眼看著就是渾濁不清的,她是既心疼又擔心。
程炔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握住她的手,語氣輕松悠然,“母親不必過于擔心,兒子只需盡職便可,于朝事無甚關系?!?p> 陛下只道要他好好教導六皇子,至于上朝參政,卻是一字不提。如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程母拍拍他的手,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輕嘆道:“我知道了,不過你還需萬事小心謹慎,不可過于固執(zhí)己見,獨斷專行?!?p> 程章文附和點頭,臉色嚴肅,“你母親說得對,做事最忌諱自以為是,需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程炔內(nèi)心無奈,點頭應道:“兒子知道了?!?p> 午后的陽光明媚,樹枝頭的黃鸝正歡悅歌唱。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不負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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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是不巧,蘇姝回宮的路上正好碰見準備去給陛下送湯的皇貴妃。
蘇姝靠在步輦上,第一次認真打量起了這個接替她母后,主理后宮的女人。
她身著翠水薄煙紗羅裙,以細細的玉帶束腰,更顯曼妙身姿。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金鳳釵,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高昂著下巴,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心生自卑,自慚形穢。
皇貴妃內(nèi)心鄙夷,果真是沒了母親的人,半分教養(yǎng)也無。看見她也不出聲問好,只曉得盯著人看,也不知陛下是稀罕她哪,竟視她如掌上明珠。
皇貴妃心下不忿,戴著鏤金鑲玉護甲的玉手不由扶上發(fā)間的雙鸞銜珠步搖,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說:“錦華殿下這是要去哪啊,連見著本宮也不行禮請安,可見是少了些規(guī)矩?!?p> 蘇姝嗤笑,神情冷漠,“請安?哪門子的安?現(xiàn)下在這宮里,除去父皇,還有誰能讓本宮屈膝的?”
除去父皇,依著她那冊封的正一品品階,還沒有誰能讓她屈膝請安的呢。更遑論她這個謀害大哥的蛇蝎女人。思及至此,她眼眸半瞇,臉上閃過一絲寒意。
聽見她這般直白且無禮的話,皇貴妃大怒,幾欲啟唇卻無力反駁。
太后數(shù)月前出宮去了安福寺祈福,她品階又與錦華相等,自然壓不得她。
皇貴妃氣得僵硬著臉,卻只能作罷。她一揮衣袖,冷聲道:“本宮還要給陛下送養(yǎng)生湯,便不陪錦華殿下閑聊了,殿下自便?!?p> 話音一落,在場的宮女們紛紛松了口氣,提起的心落回原位。負責步輦的太監(jiān)連忙抬著皇貴妃離開。
蘇姝神情冷然地看著她漸遠。
來日方長,希望這位皇貴妃可要堅強些,可千萬別輕易就被她玩死了。
收回目光,她神色平靜,“回宮吧?!备富柿艚o她的棋盤得回去重新擺開揣摩,她了解父皇,若非內(nèi)藏玄機,又怎會驟然打散。
明月伴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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