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緣分
清晨，涼風吹著，淡淡的陽光溫柔的揮灑在萬圍城的各處。本來就有重兵把守的宮門，在金色的陽光照耀下，顯得是多么威嚴而不可侵犯。侍衛(wèi)們哥哥面色凝重，手里拿著的是紅纓槍，身披甲胄，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像，守衛(wèi)在這威嚴的宮門處。
子車長茹穿著微服，用手拂了拂衣服上的發(fā)絲，淡問道“樂兒今日可請假了？”
只到子車長茹腰上面一點的子車天樂，牽著兩眼放光的子車天瑜，小臉紅了紅，笑道“姑姑忘了嗎？還是姑姑給樂兒出得主意?！?p> 子車長茹這才憶起，前些天自己隨口說了一句，裝病不就成了，反正你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先生不會去多問的。沒想到就是這個隨口一說，子車天樂還聽進去了。子車長茹低頭，看著身邊的兩個小蘿卜頭，嘆道“哎，瑜兒。若未尋著天女姐姐，你可莫要再哭了?！币皇亲榆囂扈ふ湛摁[，她才不愿意答應他們呢，她的大殿就在這兩個小蘿卜頭的后面，日日夜夜被子車天瑜那樣吵，吵得她最近幾日都沒有休息好。本來想給自己皇兄或者孩子們的母妃說一聲，讓他們好生管教。子車長茹準備去尋子車天樂和子車天瑜的母妃的時候，才憶起一樁舊事，他們的母妃，去世一年多了。
一想到這里，子車長茹抬頭看了看天，心神復雜。這天就像這宮中的人和事一樣，變幻莫測。若這兩個孩子的母妃還活著，想必…皇兄也不至于如此冷落他們二人。過年沒新衣也就算了，子車天樂去宮旁的國子監(jiān)上學，既沒有侍衛(wèi)護送，也沒有人給他送包。就算寒冬臘月到了，想起他們被薄的只有一個叫小竹的宮女。
子車長茹眼帶憐惜的看著互相牽著手的子車天樂和子車天瑜，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的父皇，自從你們娘親走后，可有來瞧過你們？可有來問一問你們？”子車長茹的語氣很輕，生怕傷著這兩個孩子脆弱的心靈，本來日子過得就苦了，連一個嬪妃都比不上。明明是個皇子，活得像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而且還是沒人疼，沒人愛的那種。
“父親…沒有來瞧過樂兒和瑜兒?！弊榆囂鞓拂鋈粋窭^續(xù)道“更別說過問了…父親喜歡的是大哥和二哥…”不知不覺走到了大街上，本來想喚爹爹的，硬生生的改成了父親，這個不太親密的稱呼。
子車長茹聞言，停下了腳步，看著這兩個稚嫩的面孔，心里帶著淡淡的擔憂“倘若你們是女孩就好了?！?p> “為何？”兩個稚嫩的小臉，同時抬頭異口同聲的問她，看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為何…為何…好傻，自然是因為你們是男孩，若當皇帝之人不是你們當中的一個。丟掉性命，那是早晚的事。現(xiàn)在你們還小，自然不知道這些事…子車長茹看著稚嫩的二人，不忍把殘酷的事情告訴他們二人，只道“沒什么，姑姑胡說的，莫要放在心上。”旁邊的宮女，自然懂得子車長茹的意思，也暗自為這兩個孩子的未來擔憂了起來。
川流不息的人群，車水馬龍的巷子，叫賣的小販，擺攤的面老板，以及睜著好奇的四處觀望的子車長茹，子車天樂和子車天瑜三人。三人幾乎沒怎么出宮來逛。對這萬圍城的一切，都感到很是新奇和驚訝，三人看著從未見過的景象，都有些呆。
“瑜兒要去辰王府找天女姐姐！”子車天瑜似乎有諸多不滿，看上去很是不高興，小臉皺成一團，宛如一個皺巴巴的小煤球。
“萬萬使不得！”子車長茹一聽，臉色一變嚴肅道，若子車天瑜去辰王府被子車昂知道了，說不定會亂想，誤以為子車辰要插手立儲之事就不好了。
子車天瑜一聽，更不開心了，嘴巴一扁做勢要哭?？山稚先硕?，礙于面子，死活不肯哭出來。只好包了一筐眼淚，在眼睛里轉啊轉啊轉。
子車天樂自然懂得子車長茹的顧慮，立刻輕哄道“瑜兒，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的?！?p> “就像是娘親那樣嗎？”子車天瑜帶著些哭腔，眼淚最終溢了出來。天女姐姐對他可好了，還給他剝橘子，還哄他睡覺…就像…就像娘親那樣…
子車天瑜的話語如一把單刀，直插到子車天樂心中，同時也讓子車長茹的心，疼了疼。子車長茹半蹲下，摸了摸子車天瑜皺著的小臉蛋。看子車天樂低著腦袋，同樣也很難受，子車長茹只好安慰道“莫哭了，姑姑帶你去找天女姐姐?！?p> 聞言，小哭包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回去，讓人看后這心直疼。而只有六歲的子車天了，仍舊低頭不語，看來他們母親的事，是他們心里的一處痛。
子車長茹難得溫柔的牽起了二人的手，左邊拉著子車天樂，右邊拉著子車天瑜，溫柔道“瑜兒啊，樂兒哥哥說得對，有些東西是不能勉強的?！彼郎厝岬牡皖^，如同被風吹得搖晃的花朵“有緣，自會相見。無緣，怎么強求都沒用不是？”
子車長茹的裙子隨著她的步伐搖拽，走路很輕，如同蝴蝶輕輕劃過那花瓣之上。聽了子車長茹這一番話后，子車天瑜瞬間乖巧了不少，雖然仍舊是一幅不高興的模樣，但只是不滿的撅著小嘴，再也不鬧騰了。
蔥油餅的香味，如同一把無形的鉤子，不斷得勾著子車長茹的鼻腔，從未聞過的香味，如同云霧般，慢慢的蔓延開來。子車長茹被這個香味，勾得有些發(fā)饞，口水溢滿了口腔，讓她不自覺的咽了下去。
擅長察顏觀色的宮女小芳見狀，立刻笑道“公…不…小姐和小少爺在此處等著？小芳去買幾個餅？”
“瑜兒想吃…想吃那個紅紅的…裹著糖的那個東西?！弊榆囂扈ど斐霭缀鹾醯男∽ψ?，指著吆喝著“冰糖葫蘆”的小販道
子車長茹和子車天樂順著子車天瑜的小爪爪望去，看見了紅彤彤的幾個圓丸子，像是裹著糖漿，看上去同樣也很有食欲。子車長茹和子車天樂又咽了咽口水。
小竹笑了笑，這些公主和小殿下，定沒吃過這些東西，于是道“小姐，小少爺們。這樣吧，小竹去給你們買餅和冰糖葫蘆如何？”
子車長茹難得臉上浮現(xiàn)出和年齡相符的神情，看來被那個糖葫蘆給饞得不輕。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好奇的張望道“小竹你說那個，圓圓的紅丸子叫什么？”
小竹難得瞧見如茵公主如此可愛的神情，“噗呲”一笑，道“叫冰糖葫蘆，是用糖裹著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運氣好的時候，還能遇到糖山藥，糖葡萄，還有糖蘋果?！?p> 三人一聽，還有這么多裹著糖的東西，眼神有亮了亮，很是迫不及待。可放眼望去，只瞧見了糖葫蘆，難免有些失望寫在了臉上。
子車長茹領著兩個小蘿卜頭去買糖葫蘆，小芳賣了蔥油餅便跟了過來。于是三人啃著色香味俱全的蔥油餅，嘗著蔥油餅的味道，眼饞的看著糖葫蘆。
就在這是，子車天瑜被人撞倒在地，手里面的蔥油餅沒有拿穩(wěn)，悲催的掉在了地上。子車天瑜吃痛，揉了揉自己被撞倒的小腦袋。
小竹連忙把摔倒在地的子車天瑜扶了起來，對著穿著背簍，一臉愧疚之色的文弱書生吼道“哎！你這人怎么這樣！走路不長眼的??！”
背得東西實在太重，袁文墨方才踩著一個小石子，有些沒有站穩(wěn)，這才踉踉蹌蹌險些摔了，撞到了一個小孩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小遙拿著一個紙風車，跑向了袁文墨，焦急的問道“文墨！沒事吧？重不重？”
紙風車還在周小遙的手里轉著，沒有見過這玩意兒的百姓們，紛紛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只見過會轉的水車，沒見過這個白色的小玩意。
袁文墨艱難地擺了擺手道“沒事，小遙…這些東西還是我背吧，重?！闭f完，想起自己的魯莽，又艱難的行禮道“這位小公子，方才失禮了，可有傷著??？”
子車天瑜的目光繞過了袁文墨，落在了周小遙的身上，眼淚水又開始轉啊轉，但始終沒有掉下來。就在這時，周小遙認出了子車天瑜，臉色一邊，驚訝道“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袁文墨扭頭看了看子車天瑜，又看了看周小遙，問道“小遙同這位小公子認識??？”
“不…”周小遙本來想說不認識，只見過一次，子車天瑜就眼淚汪汪的跑到了周小遙跟前。嚇得周小遙往后退了一步，只好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嫌棄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繡帕，粗魯?shù)慕o子車天瑜擦了擦眼淚，皺眉扁嘴道“好啦！別哭了！這么多人看著的！”
子車天樂和子車長茹的神情不太好，對于子車天瑜口中的這個溫柔的天女姐姐很是失望。她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無可奈何不喜歡子車天瑜的信息。
子車天樂走上前去，拽了拽在周小遙跟前的子車天瑜，冷聲道“瑜兒何必強人所難？既然見到了瑜兒的天女姐姐，那便回去吧?！?p> 子車長茹左手拿著兩串糖葫蘆，右手拿著一串糖葫蘆，同樣道“回去吧?！?p> 一聽要回去子車天瑜不樂意了，頓時委屈巴巴，搖頭倔道“不回！”
子車天樂看著犯倔的子車天瑜，有些生氣的厚道“回去！！”明明那個天女姐姐，就不是很喜歡子車天瑜，他為什么一個勁的還要往上貼。
子車天樂平日里，很少吼子車天瑜的，想必今日是生氣了。子車天瑜被子車天樂這么一吼，徹底的哭了出來“哇——”的一聲，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周小遙和袁文墨。
袁文墨連忙蹲了下去，手忙腳亂的安慰道“莫…莫哭了小公子，是哥哥的不好，哥哥請你吃糖葫蘆如何？”袁文墨慌慌張張的說了好幾遍，甚至當街買了一串糖葫蘆，送到了子車天瑜的嘴邊他也不吃。
子車長茹和子車天樂上前安慰他，他也不聽。直到周圍人的目光越來越不耐煩，周小遙視死如歸，生無可戀的蹲了下去，皺著眉頭，一把把子車天瑜攬在了自己懷里，果然，哭聲瞬間減弱了許多。
一個老大爺見狀，吹胡子瞪眼道“孩子哭成這個樣子也不哄哄！你們二人是怎么當?shù)锏模。 ?p> 爹娘？是在說她和袁文墨嗎？？還沒等周小遙和袁文墨來得及反駁，另一個老大娘指了指周小遙和袁文墨，還有子車天樂以及趴在周小遙懷里的子車天瑜道“算了吧！張大叔！你自己看看！這么年輕就生了兩個孩子多不容易?。 闭f完指了指袁文墨背上的那一大包藥，同情道“你看看這孩子他爹背后背得這么多藥！討生活多么的不容易！你還在這說人家！”
“？？？”袁文墨和周小遙一臉懵的看著對他們指手畫腳的二人
一個路人又道“是啊，年紀輕輕的托兒帶崽不容易?。∮懮钣帜敲雌D辛?！闭f完從懷里掏出了碎銀子，塞到了袁文墨手里，道“拿著吧，給孩子和夫人買些好吃的好穿的，別讓他們餓著？”
袁文墨拿著手里面的銀子，準備還給那人時，被那人拒絕了，又道“不必不必，幾兩銀子而已，至少能讓你家安飽一年了，公子還是拿著吧?！?p> 袁文墨連忙解釋道“我們不是…”話還沒有說完，不知道誰又丟了幾兩碎銀砸到了袁文墨身上，袁文墨扭頭望去，只瞧見一個壓迫的背影，沒瞧清那人的面容。
二人呆呆的看著地上的銀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直到丟錢的越來越多，袁文墨和周小遙越來越懵，他們這是被當成了乞丐？？？
后來，二人準備抱著子車天瑜離開，不準備拿銀子的。可是被旁邊的老大娘指指點點了許久，這才又倒了回去昧著良心把那銀子收下。本來地上的那些散錢，周小遙和袁文墨是不打算撿起來的，可老大娘的神情越來越不好。二人只好尷尬的笑了笑，把地上散錢全部撿了，老大娘瞧見后，欣慰道“不謝，咱們吳國的百姓就是善良。這些銀子能讓你們一家四口溫飽好幾年，你也不用托兒帶崽的出來了。”
周小遙的笑容如同冰坨子一樣，有些快掛不住了，只能尷尬的傻笑一次又一次。
“想不到，他娶得夫人還是個傻子！”
“你看到?jīng)]有！一直在那兒嘿嘿的傻笑！”
“你看那個孩子他爹的衣裳，破了那么多個洞也不知道補補，肯定家貧！”
“你這不廢話嗎！若不是個傻子！誰愿意嫁個他？??？而且還長得那么好看！還給他生了兩個孩子！要是普通女子，自然是不會同他在一起的！”
周小遙聞言笑容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