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忠勇國公府
送走母親,崔久安伸手對身邊的侍童說道:“何洛,為何藏我的畫?”
“那畫是公子三年前畫的,畫中的五小姐一派天真爛漫,而如今的五小姐……讓夫人看到不是徒添傷悲嘛!”
被喚作何洛的侍童說的理直氣壯。
崔久安盯著何洛,仿佛要把他看穿,他不喜歡自己的心思被別人猜透,所以對誰都彬彬有禮不近不疏。
“你還真是伶俐?”本是夸獎的話,語調(diào)卻是疑問。
“跟在公子后面,怎么也學(xué)到公子一二?!焙温彐倚?。
“果然如心兒說的,十足的馬屁精?!毕氲缴倥f這話時的笑臉,崔久安的眉不自覺地皺了皺。
“小的多謝公子和五小姐賞識?!焙温迓勓孕χ笆中卸Y。
“好了,休要貧嘴,說正事。這次事情你怎么看?”
“依小的看,二房的大公子有這心卻沒這膽,三房素來聰明,不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整個國公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道理他們還是懂的。做這事的不一定是痛惡大公子,有可能是……”何洛說到一半?yún)s停了下來。
“有幾分道理,怎么不繼續(xù)說了?”崔久安指節(jié)敲了敲桌子,示意何洛繼續(xù)說。
“公子,這次下毒的人說不定是和我們國公府有仇怨?”何洛壓低聲音說道。
“大哥和嬸娘雖然一直心懷嫉妒,卻不敢用毒,又是我臨考之際,三叔三嬸不明爭,更不屑暗下動手腳,聰明人不會做蠢事。那杯毒羹的來源可有眉目?”崔久安已經(jīng)隱隱有些怒意,這毒來的太蹊蹺。
“公子,小的辦事不力,還請責(zé)罰?!焙温遴弁ü蛴诎盖?。
“起來吧!這事也不怪你,不過府里的侍衛(wèi)和下人要好好整頓清理一番。”
“公子,國公爺遠(yuǎn)在邊關(guān),咱大梁朝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安居樂業(yè),朝堂也是一片祥和,是誰和我們國公府有仇,對公子你下手?”何洛滿腹疑問。
“我朝也才安穩(wěn)這數(shù)十載,也許是些陳年舊怨?!贝蘧冒舱f完就往外走去。
“公子這是要去夢覺樓?”
何洛大步追了上去,明明自己和公子同齡,卻比公子矮了一頭,他走自己卻要用跑的。
“嗯?!?p> “公子不是我多話,你也該好好休息休息,這半個月來你就沒怎么睡過?!?p> “你要不留下,要不閉上嘴巴?!?p> 何洛只好悻悻地跟著,外面都說國公府二公子,與之相處如沐春風(fēng)。
有些吹捧的人更是夸他如三月初陽,五月和風(fēng),七月細(xì)雨,九月光華……
河洛卻半點(diǎn)也感受不到,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披著羊皮的狐貍。
夢覺樓門口,被丫鬟攔在外面的少女一臉擔(dān)憂,倒是她身邊的丫鬟怒氣沖沖。
“推云,攬?jiān)?,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三小姐也敢攔。小心我告到老夫人那?!睅е渖榛ǖ难诀卟桓市牡?。
“含珠,住口。五妹妹現(xiàn)在不想見人,不要勉強(qiáng),我們回去吧。”
崔染淑一身桃粉色裙裝,外面照著輕紗,縹縹緲緲,若隱若現(xiàn)衣衫上的金絲繡蝶。一雙杏眼如湖面一樣靜謐,此刻滿是擔(dān)憂。
國公府未分家所以公子小姐們按年齡一字排開,大公子崔久宣,三小姐崔染淑是大房嫡出,二公子崔久安,五小姐崔染心,六公子崔久元大房嫡出,四公子崔久凡三房嫡出。
國公爺常年駐守關(guān)外,除了大夫人只有一名關(guān)姨娘并無所出,二老爺是出了名的懼內(nèi),房中并無姨娘妾侍,三老爺幾位妾侍中只有一位月姨娘生七小姐崔染華,如今方才六歲。
那邊崔染淑剛欲走,這邊崔久安直接進(jìn)了夢覺樓。
含珠嘟囔道:“小姐,我們好心來看她,卻被拒之門外,真是不知好歹?!?p> 崔染淑覷了對方一眼:“五妹妹與二哥哥的情誼豈是我能比的,不許再說了,今日不行明日我們再來?!?p> 崔染淑作為國公府的長女,被老夫人親自教導(dǎo),一舉一動都有著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小小年紀(jì)便喜怒不形于色。
對那個被哥哥寵,伯母慣的妹妹,她內(nèi)心深處也許是羨慕的。自由自在,不像自己事事小心規(guī)矩,雖然祖母嘴上總是嗔怪她,眼里嘴角卻是笑意盈盈。
崔染淑搖搖頭她要拋去這些想法,名門閨秀本就應(yīng)該像自己這樣端莊知禮。
坐在床上的崔染心剛喝完一碗濃濃的苦藥,府中對外只稱她病了,這幾日夢覺樓的門檻都快探病的人被踏破了,其實(shí)不能言語并沒有讓她覺得多難熬,被那一撥又一撥的人安慰才讓她難受。
不是她不怕今后不能講話,只是有人和自己說會好的,她就相信一定會好的,正好身體難受她本來就不想講話。
崔久安一進(jìn)門就看見歪在床上的小小身影被綢緞般的長發(fā)包裹在里面,小小的臉蛋尖尖的下巴,伸手去抓眼前的蜜餞。
少年眼疾手快跨過去從果盤里拿起一個梨放到少女的唇邊,微笑著說:“這一個比較甜。”
崔染心推開他的手指,搖搖頭,她才不要吃梨,她要吃梅子。
崔久安仿佛知道他的想法,徐徐開口:“五小姐傷了嗓子怎么能吃梅子,你們還不快撤下去。”
服侍在旁的丫鬟,清詩和清酒對視一眼,急忙撤了下去,她們家小姐任性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明明就是眼前這個人寵出來的,現(xiàn)在反倒怪她們的不是。
崔染心摟著對方的手臂搖了搖,眨巴眨巴眼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含著笑看向?qū)Ψ健?p> 崔久安無奈地嘆了口氣:“不行,等你嗓子好了,想吃什么都好說?!?p> 崔染心泄氣地把他的手臂拋開。
“你好好休息,過幾天帶你出去散心,有個養(yǎng)花的莊子靠著山,風(fēng)景好,我們府里一年四時的花卉都是那里來的,我?guī)闳プ滋??!?p> 崔染心聞言用力地點(diǎn)頭,這段時間病著,她都快悶壞了。
窗外春雨綿綿床上的人只盼快點(diǎn)是個晴天。
“按時吃藥休息,天晴了我們就出發(fā)。”崔久安摸摸少女的長發(fā)。
他要回去好好查查那些陳年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