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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起黃粱

諸事端(終)

夢起黃粱 葉家花小墨 2478 2019-04-07 10:00:00

  兩年過去,皇城的叛亂似乎已經(jīng)漸漸被人遺忘,宮內(nèi)外也恢復了原本的秩序。陸旭沒有搬回天師府,一直在宮內(nèi)養(yǎng)著。天師回山上后,也沒有再下山來接他。

  魏寧瀾對于他能留在宮中,自是高興的。不過看著他的身子再也不如從前,一日一日的衰敗起來,到底是慌了神。

  朝政之事,魏寧瀾已經(jīng)逐漸交付給魏騏了。魏騏也不負眾望,確實是能擔得起大瑞的未來。

  陸旭的身子越來越差,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太醫(yī)只告訴魏寧瀾,陸旭體內(nèi)的五臟都衰竭了,如遲暮的老人一般,再無生機。

  魏寧瀾沒有強迫太醫(yī),只是揮退了太醫(yī),和陸旭聊了起來。

  陸旭躺在床上,臉色也不好,不過還能正常說話。

  魏寧瀾給他掖了掖被角,說道,“你當年怎么那么傻?”

  陸旭茫然的看著魏寧瀾。

  “陸旭,我不知道,”魏寧瀾哭了起來,“我一開始不知道天師是用這種法子讓我活下去!我只是想再多看你幾年……你為什么要答應??!你又不欠我的,為什么要答應?。 ?p>  陸旭聽著有些糊涂,最近的意識越來越不清晰了,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懂。

  “當年你昏睡的時候,天師都告訴我了,”魏寧瀾哭了一會,終于說道,“他說用你的命,給我續(xù)壽數(shù)?!?p>  魏寧瀾又抬起頭來,望著他“天師說你是自愿的,你是自愿的嗎?”

  “自然是自愿的?!标懶裥χ矒崴?p>  “為什么呢?”魏寧瀾問道,“為什么會愿意呢?你……”魏寧瀾有些問不出口。

  “師父很早就和臣說過,我們這脈的職責,是效忠大瑞?!标懶裼行┟靼孜簩帪懸獑柺裁?,卻還是說了實話,“魏騏殿下雖已長成,于國事上還有欠缺。大瑞需要陛下。”

  “原來是這樣。”魏寧瀾止不住的淚,“我也知道是奢求,只是你有沒有一點點是為了我呢?!?p>  “對臣來說,臣與陛下相知多年,陛下于臣如親友一般,自然也是想陛下活下去的。”陸旭看著魏寧瀾說道。

  “朋友嗎?”魏寧瀾卻笑了起來。

  陸旭看著魏寧瀾的笑,不似往常,卻有些癲狂的樣子?!氨菹隆标懶駬牡慕械?。

  “我沒事,”魏寧瀾看他擔憂的眼神,似乎又恢復了平常,“陸旭,你能許我來生嗎?”

  “陛下,來生的事情,來生才知道。臣不能輕許未知之事?!标懶褚琅f如常的說道。

  魏寧瀾又哭又笑,“我早該知道你是這樣的性子,卻終是想問一問你。陸旭,我從來沒后悔過。再來一次,我也不會后悔。”

  陸旭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是真的不懂情愛一事,他也不知道怎樣回應才好。

  魏寧瀾用帕子擦了擦臉,忽而又問道,“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

  陸旭看向魏寧瀾,魏寧瀾又道,“既然天師能為我續(xù)命,為什么當初不直接續(xù)命先帝呢?魏騏直接登位才是最好的?!?p>  “臣問過師父,”陸旭有些乏了,還是打起精神道,“師父說臣是陛下的劫數(shù),也是陛下的救命之數(shù)。師父曾推演過,想給先帝也找到這樣的人,卻一無所獲。”

  “天師果真是算無遺策,你真是我的劫數(shù),”魏寧瀾喃喃道,又自嘲一笑,“你也乏了,先休息吧,我明日再來和你說話?!?p>  陸旭點點頭,就睡下了。

  

  又過了五日,師父進宮來了。

  陸旭很驚訝,不過已經(jīng)起身很難了。師父免了他的禮,又和陛下說想和陸旭單獨聊聊,陛下便準了。

  師父施了結界后,又似乎對他施了什么法術,他覺著比往日好了許多,能在床上坐著說話了。

  師父便坐在床沿邊,對他說道,“這個法術維持不了多久,和回光返照有些類似?!?p>  “謝師父?!标懶竦?。

  “你如今可曾后悔?”師父的語氣中似有不忍。

  “徒弟不曾后悔?!标懶衿届o道。

  “那便好,那便好?!睅煾讣t了眼眶,“終是為師修為不夠,如果先帝能多幾年的壽數(shù),你也不會……”

  “從小師父就告訴徒弟,每個人有每個人要走的路。這也許就是我要走的路罷!”陸旭嘆道,“徒弟從未后悔,只是徒弟有些遺憾?!?p>  師父聽到這,忙問他,“你有什么憾事就和師父說,師父一定盡力給你做到?!?p>  “陛下對徒弟一片深情,徒弟不明白,”陸旭遺憾道,“徒弟不懂情愛之事,也無法給陛下以回應。有時候,徒弟看著陛下那么痛苦,又不明白為什么不放棄呢?師父說徒弟是陛下的劫,想必是情劫吧。情劫真的這樣痛苦這樣過了不了嗎?徒弟不明白?!?p>  他又看向師父道,“師父,如果有下一世的話,徒弟想明白什么是情?”

  師父聽他說完,滿臉震驚,又苦笑道,“為師以為,情劫太苦,不忍你受苦。你不受情劫,于陛下于你都是好事,卻不知你真的從始至今都不曾對陛下動心。為師曾游走于市井間,見平常人家夫妻相處,有些起初并無感情,后來也有不少感情深厚的。為師原想著,這些年你也該有動情之處,卻從未想過你不曾動心。”

  陸旭聽的有些糊涂,問道,“師父是說,師父阻了徒弟的情劫?”

  “如今說這些也無甚意義,”師父擺擺手道,“為師這些年,辛苦奔走,本以為能逆轉天意,卻終是一場空?!?p>  “師父,是徒弟多嘴了。”陸旭覺得不該提起自己遺憾之事。

  “就是你不提,師父也想知道,你這世有沒有什么遺憾的?!睅煾感χf道,“你我?guī)熗揭粓?,我又親自教養(yǎng)你多年,自是要圓了你的憾事。”

  “師父……”陸旭有些動然,“是徒弟太不懂事了。徒弟也沒幾日了,希望兩位師妹能好好替徒弟孝敬師父?!?p>  “你是師父最懂事的弟子了,”師父起身摸了摸他的頭,“師父很高興,與你有師徒之緣?!?p>  陸旭少見的落淚了。

  

  又過了十日,陸旭比往常都要精神,走去了魏寧瀾的書房。

  魏寧瀾見到他異常的精神,手捂住嘴,眼淚忍著不落,揮退了服侍的人說道,“你今天能走動了?”

  “是啊,”陸旭笑著說,“今天的天氣真好,臣想和陛下去御花園看看?!?p>  “好,”魏寧瀾忙吩咐人去清場,又給他拿了見披風,“如今還涼,你穿著吧?!?p>  “謝陛下?!标懶褚膊痪芙^。

  御花園中,早春的花都開了,生機勃勃。陸旭走的有些慢,卻是慢慢的欣賞著。兩人都不曾說話,難得這樣的走在花園中。

  逛了半個時辰,陸旭倚靠在亭子里的欄桿旁,和魏寧瀾說道,“陛下,恕臣失禮了。”

  魏寧瀾忙說,“你斜躺著就是了?!?p>  陸旭感到了困意,又笑著說道,“陛下,臣不知道情劫有多苦。有時候看陛下難受的樣子,一直很想問陛下為什么不放下呢?”

  “如果能放下你,我早就放下了?!蔽簩帪懶Φ?,“我不是自討苦吃的人?!?p>  “臣很抱歉,臣真的不能體會?!标懶衤拈]上了眼睛,“陛下,臣不知道臣能給陛下增加多少年的壽數(shù),如果沒有幾年,陛下也別嫌短,臣盡力了。”

  魏寧瀾握著他的手說道,“我知道?!?p>  “陛下,好好的活下去吧?!标懶裾f完這話,就感覺到一片黑暗,什么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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