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荏苒,二十七年后。
凌溶市最北邊的花溪區(qū),有座偏僻的大院子。院子前前后后幾排房子,按說凌溶市最繁華的城市,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這片院子竟沒有劃分到拆遷的區(qū)域,所以顯得與不遠處的高樓大廈有些格格不入。
這院子里住了20個左右奇怪的住客,有親戚也有同道中人,并且自稱“魂師”。與其說這是他們的職業(yè),倒不如說這是他們的家族使命。
魂師分類很多,他們各司其職。
掌權最厲害的便是“洗魂師”,沒辦法這世上總有太多需要洗滌的惡靈,它們生前含恨而終,或者含冤而死。有的是怨氣太重無法超度,而有的則是寧可死后做鬼去報復他人,也不會乖乖去轉世。
惡靈們報復的方式又有很多,多數(shù)則選擇附體于他人,寄宿于活人體內。往往這個時候,就需要請來洗魂師了。
再說洗魂術,就是將惡靈從本體驅走,軟禁在自己的身體內,用自己的身體為之凈化,然后再釋放最干凈的靈魂使其轉世。雖然聽起來步驟明確簡單,但是做起來卻猶如登天之難,對洗魂師的身心也更是極大的摧殘。
當然,大部分世人是沒有辦法相信這些鬼神之說的。因此,這個叫做“凈靈苑”的院子也就比較冷門了。即便知道他們的,也難免會被指責成一種邪教,只有極少數(shù)親身接觸過惡靈的人們,才會真的相信這群人。
這天,凈靈苑的院子大門被猛然推開,一位披散著銀白長發(fā)的老人一臉嚴肅大步走在前面。老人看起來歲數(shù)不小了,不過步伐矯健,腿腳倒是利落地與年齡不符。
這便是魂師豁達的圈子中,地位最為顯赫的“魂皇”,姓關名景,人稱景爺。因為關家自古洗魂術就最為出色,所以子子輩輩傳承下來,到如今地位依然也是穩(wěn)固且最受人尊敬的。跟在景爺身后的,則是幾十年來一直跟隨他的忠誠“輔助”:濤叔。
而更加吸引人眼球的是,濤叔后背上居然背著一名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男子垂頭耷拉腦袋,看起來已經神志不清了。門口被開門聲嚇一跳的幾個人頓時有些驚慌,趕忙湊上去詢問情況。
“這……這怎么回事啊景爺?”
景爺一臉氣急敗壞,搖頭嘆氣地說道:“這臭小子,現(xiàn)在體內寄封著死狗的惡靈呢!”
“啊?”一旁的人瞪大了眼睛,目光不可思議地掃視著昏迷的男子。
“真是氣死我了!我說跟他去外面走走,沒想到這臭小子在廢棄堆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只死狗的尸體?!本盃攽崙嵉卣f著,滿頭白發(fā)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說他要凈化這狗的靈魂來試試手,然后竟然就真的招來到自己的身體里,結果一下出不去了!還沒完全附體之前又沒法驅走,只能先背回來!”
旁人有的忍不住“噗”地一下樂出了聲。
大家都知道,這名男子是景爺?shù)耐降埽蔷盃斎f般寵溺的親孫:關昱。昱年齡很小,二十歲多點兒,大學才畢業(yè)不久。不說他的洗魂術精湛與否,僅憑他這張臉,就足以用“絕色”二字形容了。
昱長得是真的好看,驚艷各路鬼神也不足為過。一雙灑滿星辰的桃花眼,鬼看了都怕為之動心。
眼下景爺話音剛落,昱在濤叔的后背上突然睜開了雙眼!一雙原本漆黑深邃的眼睛此刻竟變成了淺褐色,這分明是一雙狗的眼睛!還沒待大家反應過來,昱一下子從濤叔的后背掙脫下來,面目猙獰,呲嘴獠牙,虎視眈眈地盯住大家。
眾人急忙向后退去,驚恐至極。
“關昱!”景爺大吼一聲,目光奇異地盯住孫子。
只見昱的虎牙被拉長成了狗牙,從嗓子里還冒出了狗鳴一樣的咕咕聲。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張開四肢,動作滑稽。真是說來也是好笑,此時景爺?shù)膬刃囊欢ㄊ潜罎⒌?,堂堂魂皇之孫,竟被區(qū)區(qū)犬靈附了體!
昱聽到景爺?shù)拇蠛穑瑢⒛抗廪D向他,眼里泛著血光,張著大嘴仿佛惡犬要將景爺吞食。
景爺也是活了80多年,還沒見過被狗附體的人!這次真是感謝孫子讓自己開了眼界。
不過犬靈也是很單純的,想法很簡單,無非也就會想咬咬人而已。景爺還是相對鎮(zhèn)定的,從懷中拿出一個盛滿藍色液體的小玻璃瓶,向昱潑了過去。沒等半分鐘,昱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踏踏的跪坐在地上,最后發(fā)出了狗一樣的仰天長哮。
眾人上前圍過去,昱抬起一張妖艷的臉,一臉無辜,星辰般的眸子閃爍著幽深的光。
他似乎還沒有緩過神,就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景爺恨鐵不正鋼地嘆了口氣,大聲呵斥道:“還發(fā)什么呆呢?趕緊起來??!”
昱茫然地站起身來抖抖白襯衫上的土,高挑的個子在旁人中赫然顯立。
“怎么了,師父?”昱看到景爺生氣的臉,縮了縮脖子。
“你說怎么了?可別叫我?guī)煾噶?,我丟人!”景爺揮了揮手。
昱微怔,然后眼波流轉,翹起嘴角嫣然一笑。
“爺爺,怎么了?”他用極其好聽的聲音里略帶撒嬌。
景爺梗住脖子,氣哼哼地背著手向自己的房子走去。昱不顧旁人眼光,吐了吐舌頭,屁顛屁顛地跟著景爺回了屋。這小子聰明的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呢!
回到屋里,景爺問孫子:“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昱像觸電了一樣,撇了撇嘴角:“哪有???您覺得一般的女孩能配得上您孫子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嗎?”
雖然昱確實沒有女朋友,但是被景爺這樣一問,心頭竟莫名其妙地浮現(xiàn)學校里一名小學妹的名字。
“哼……”景爺冷笑一聲,“那怎么連狗的靈魂你都不會洗?”
昱聳了聳肩膀表示不知道。
“我是不是一直都忘了告訴你,‘愛’是惡靈的天敵。對于黑暗來說,‘愛’猶如明亮的火焰,它可以侵蝕黑暗。而我們的洗魂術也是巫術,洗魂這件事本身就是以巫驅巫的事情,所以‘愛’對于雙方來說都是可以被影響甚至削弱的。更何況你這樣年輕,等你再過十年大概才能不被影響到?。 本盃斢蒙n老的嗓音語重心長地教導孫子,“不過,既然你說沒有被什么影響到,那么你作為我魂皇的徒弟、孫子,是不是太遜色了?”
聽了景爺說了這么多,昱顯然有點坐不住了,他眼帶笑意地應付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被狗上了個身嘛!”
景爺挑起眉頭,有些薄怒。
“哦?你還好意思說?!”
“?。∥壹s同學去玩了!”
昱匆匆甩下一句話,輕然地飄出房間,留下正要發(fā)威的景爺。
景爺看著孫子帥氣的身影消失在屋里,臉上憤怒的表情轉成了寵溺的笑。他無奈的搖搖頭,一頭白發(fā)也跟著晃了起來。
這臭小子,狠勁兒一定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