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dá)康馨幼兒園后，昱在路邊停穩(wěn)車，抽完了一顆煙才推開了幼兒園的小鐵門。
果然不出所料，皮老頭兒和昨天一樣，拉著一張臭臉從傳達(dá)室內(nèi)彈射了出來。
“哎？怎么又是你啊?”皮老頭兒啞著嗓子說，“你小姨今天手機又壞了？”
“不是啊！”昱在陽光下笑的狐媚，“她今天生病了，不能來上班了?！?p> “哼！”皮老頭兒憤憤地說，“現(xiàn)在的年輕人，太矯情！我們那個年代，生個小病的算什么，只要不躺床上開刀子，爬著也是要來上班的！”
昱覺得皮老頭兒說話太口無遮攔了，居然能跟校長的親戚抱怨校長?？赊D(zhuǎn)念想想，這整個康馨幼兒園都是他親手創(chuàng)辦的，如今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被扒下來當(dāng)了看門老大爺，但是似乎也都情有可原。
昱垂首笑了笑。
“你不會說你是來替她上班的吧？！”皮老頭見昱沒說話，便哼聲哼氣地問他。
“不會不會?！标胚B忙擺手，然后頓了頓，“我是來找您的?！?p> “找我的？”皮老頭兒驚詫，“這句話可有八百年沒聽到過了！找我干什么？多半沒好事！”
昱“噗”地一聲笑出了聲音。
“瞧您說的這個話，怎么會沒好事。”
“能有什么好事？”
昱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猶豫了一下怎么回答。
“其實…權(quán)校長不是我小姨，我是個孤兒，我跟她也不怎么認(rèn)識……”
“什么？！”轉(zhuǎn)眼皮老頭兒就生氣了，“合著你耍我呢？！”
“沒有沒有，您聽我說完?！标耪f著，從口袋遞給他一顆煙并幫他點燃，“我就不跟您繞彎子了，我是個孤兒，我需要找一個人，他可以找到我的父母。”
聽到“孤兒”兩個字，皮老頭兒眼里閃過了一絲同情。他狐疑地看了看昱，見他模樣真誠善良，便請他進(jìn)了傳達(dá)室坐下說。
“我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早在很多年前就斷了，可能幫不上你什么忙。”皮老頭兒嘆了口氣，使勁抽了口煙。
昱看著徐徐升起的煙霧后面他滄桑的臉。
“我不需要您幫我太多，只一件事就好?！?p> “你說說看?！?p> “我想看一個學(xué)生的檔案?！?p> “哪個學(xué)生？”
“當(dāng)年康馨車禍的其中一個孩子?！?p> “問你‘小姨’去?！逼だ项^的眼睛望向窗外。
“她有哮喘，您知道嗎？”
“沒聽說?！?p> “那她養(yǎng)小鬼，您知道嗎？”昱試探性地問。
“小鬼？”皮老頭面目出現(xiàn)厭惡的表情，眼睛都瞪了起來，“那可不是小鬼好嗎？！”
昱心頭一驚。
“那是什么？”
沉默了片刻，皮老頭兒將煙頭捻滅在煙灰缸當(dāng)中。
“沒什么，你不懂。”
昱最痛恨這樣說話說到半截兒，于是他說：“我可是魂師哦！”
“魂師是什么？老師的其中一種？”皮老頭兒沒抬眼皮地反問道。
“如果權(quán)校長養(yǎng)了鬼，我可以把鬼驅(qū)走?！?p> “哈哈哈！”聽了昱的話，皮老頭兒仰頭大笑，“你在說什么呢？我說的是，她的心鬼啊！貪婪可怕，無邊無際的欲望與野心吞噬著她。不然你以為她怎么這么年輕就可以坐在校長位置上的?。俊?p> 昱瞇起桃花眼，有些困惑。
“為什么？”
“上邊兒有人唄?！?p> “哦?！?p> 無非就是耍心機耍手段吧，昱此時實在對權(quán)妍這樣的故事提不起興趣，他便又繼續(xù)問道：“那九個孩子中有一個是從星廣鎮(zhèn)搬來的，對嗎？”
“對?！?p> “您對他有了解嗎？”
“他并不是家里的獨子，出事以后挺亂的，這么久也不具體記得他父母了?！?p> “這場意外的肇事者不就是……”
“肇事司機沒找到，不然你以為我是怎么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的？！”
對于肇事者身份的這說法，倒是和權(quán)妍說的完全不一樣。
“那皮爺爺，我冒昧的問一句，您說康馨幼兒園是您創(chuàng)辦的，是真的嗎？”
“你只要問你需要知道的就好，別的不用知道。”
“哦?！标诺难凵聍龅聛?，“您要是這次幫了我，我就欠您一個人情，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都可以做到?！?p> 皮老頭兒咂咂舌頭，說道：“你這個孩子，年齡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您只要記住我這句話就好了?！标诺鼗貞?yīng)道。
“你跟我來吧。”皮老頭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既然我?guī)土四?，你不要再跟第二個人說就好了，我只想再混一年，安安穩(wěn)穩(wěn)到退休。那件事對我來說，已經(jīng)折了我很多壽命了，夠我窩火這一生的了。雖然我不是孤兒但是也和孤兒沒什么兩樣，所以才會同情你選擇幫助你，你不要讓我后悔就行了?！?p> “好?！标琶奸_眼笑，跟著皮老頭兒從座椅上跳起來，“謝謝您。”
皮老頭從大衣柜的角落里找出一串鑰匙，然后用其中一把鑰匙又打開了屋子里最不起眼角落里的一個上了鎖的小柜子，他在這個小柜子里居然又拿出另一串鑰匙。這神神秘秘地東藏西掖的，可見在這康馨巴掌大點兒的地方隱密了多少小秘密！
昱一路跟隨皮老頭兒，此時正是小孩子們的午飯時間。聞著滿樓道飄出來的飯菜香，昱的肚子沒出息的“咕咕”叫了兩聲。
皮老頭兒沒有帶昱走主樓道的樓梯，反而都是樓里一側(cè)的安全通道，一路上除了經(jīng)過操場時候遠(yuǎn)處瞥見幾名職工的身影，除此以外誰也沒有碰見了。昱知道這是皮老頭刻意躲避的，所以這個老頭兒，大概也就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吧。
檔案室在主樓頂層一道厚厚的防盜門后面，昱在等皮老頭兒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樓道天花板的監(jiān)控。
“有監(jiān)控沒事的嗎？”他輕聲問道。
“監(jiān)控歸我管，在我傳達(dá)室里面那個屋子里?！逼だ项^回答。
進(jìn)入檔案室后，屋子里一排又一排的鐵架子，密密麻麻擺滿了牛皮紙檔案袋。一股濃重的霉味兒傳進(jìn)昱的鼻腔，大概這些檔案都封存太久了，康馨幼兒園成立20年左右了，這些檔案也一定都是從剛成立就積攢下來的。
昱咳了咳嗓子，用手撐著扇扇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