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 孔繁,她等了我很多年了
無法擁有的,往往也是最難忘懷的。
——莫芊芊
我不知道是什么讓我們之前那么要好的幾個人連見面都變成了這樣尷尬的境地。
我并未出聲,只是靜靜地等著江明天轉(zhuǎn)過身來。
倒是孔繁最先開口:“芊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p> 我雖是應(yīng)著,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江明天身上。
我期盼著他回頭跟我說,說他和孔繁只是偶然碰到了一起,說他們只是幫我打掃廚房,其他什么事都沒有。
可是,他并沒有。
終于,
他轉(zhuǎn)過身,對我說——
“芊芊,我和孔繁要結(jié)婚了,你....要來參加。“
整個世界都仿佛停止了旋轉(zhuǎn),能聽到的,只有他說的“我和孔繁要結(jié)婚”了的事實。
我以為這個只是夏夏口中的玩笑,可是在江明天口中卻成了實打?qū)嵉氖聦崱?p> 我最不想接受的,此刻就這樣活生生的擺在我面前。
“江明天,你..”我刻意的咬重了字音“你再說一遍,你和孔繁怎么了?”
他沒有回應(yīng)我,只是快步上前與我擦肩而過。
倒是孔繁,她站在我面前,拿出一張類似于請柬的東西放在餐桌上。
“芊芊,我知道你才回來,今天你肯定也累了,我和明天今天來肯定也很冒昧,你怪我們也是應(yīng)該的,你先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來找你?!?p> 即使過了這么多年,孔繁也還是和當(dāng)初一樣的沒有架子,一樣的年輕漂亮。
所以我做不到怨恨她。
所以,我沒辦法像當(dāng)初那樣對她。
“孔繁,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我盡量保持微笑。
她點點頭,隨后是低低的關(guān)門聲。
我望向那張請柬,又拿起來細(xì)細(xì)的端詳,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出。
上面是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江明天,孔繁。
不會有人能明白我的心情,那種自己執(zhí)著了數(shù)年的執(zhí)念一瞬間化為灰燼的心情不會有人明白。
——
晚上我反常的做了一大桌子菜,盡管我知道根本不會有人來陪我一起吃,可我就是想要掩飾我的孤獨,就是想要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夏夏,媽媽,江明天...他們都還在。
他們都還陪著我。
——
我把四個杯子里倒?jié)M酒,舉起一個杯子依依跟其他三個杯子碰到一起。
我聽見門外是煙花炮仗的聲音,卻忘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媽媽,我有多久沒吃過你做的菜了?又有多久沒叫過媽媽這兩個字了?現(xiàn)在我最想見到的人,居然還是你,我不敢說在你拋下我和別人走之后我一點都沒有怨恨過你,我怨恨過你,以至于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只相信你們大人的世界里只有自私和冷漠,還有無窮無盡的金錢和利益...”
........
“媽媽,你走了之后,一直陪著我的人只有夏夏,我也以為我和夏夏能有一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我們也會過著像其他有媽媽的孩子一樣的生活,可是就在那個夏天,我唯一的,帶給我無數(shù)溫暖的人,就這樣離開了我?!?p> .....
我再次往杯子里斟滿酒,一飲而盡:“回想我這小半生啊,好像一直在送別人走,先是媽媽,然后是夏夏,最后又要失去江明天,我這一生,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到底是為什么???到底...是為什么啊...”
——
我自顧自的說著話,絲毫沒有注意江明天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我抬起頭,對他笑著:“...你怎么會來這兒啊,你怎么不跟孔繁在一起,你來這里干什么?。俊?p> 我沒頭沒腦說著一大堆話,也沒有看見江明天緊緊皺起的眉頭和越握越緊的拳頭。
他說:“...莫芊芊,你什么時候才能不沉浸在過去里,好好的為自己活一次?”
莫芊芊說:“江明天,你什么都不明白。”
不明白我的喜怒哀樂,不明白我對過去的執(zhí)著眷戀,而我也不明白,不明白這么些年到底是為了什么。
自己費盡心機的想要往高處努力,想要配得上你,最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是自作多情,最后把你越推越遠(yuǎn)。
江明天看著我靜默了兩秒,見我不說話,便也坐下來拿起酒杯,把酒一飲而盡。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氣,連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芊芊,你不在的這些年里,我過得也不好。”
也?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后嘆了口氣,笑了笑:“江明天,就算你過的再不好,今后,也會過得好的?!?p> “芊芊,你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和我說話嗎?”
莫芊芊愣了愣,又笑了:“江明天,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
回到以前你騎著自行車載著我?guī)е姨与x城市的喧囂,回到以前我們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回到以前你和我互相激勵,互相成就的那段時光。
回憶的潮水撲面而來,時間帶不走那些時光,但,它卻帶走了我們的年少。
我們都回不去了。
回不了過去,回不了當(dāng)初,更回不到那時候喜歡你的我自己。
我又繼續(xù)喝著酒,沒再聽他說了什么。
他見我這樣,把我家的鑰匙放在桌上,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借著醉意,我拿著酒瓶追了出去,他也剛好走出去不遠(yuǎn)。
“江明天?!?p> 他向前走,沒有回頭。
第二聲。
“江明天。”
他肩膀劇烈的顫動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回頭。
第三聲。
“江明天,我求你聽我說完?!?p> 愛一個人到底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會用“求”這個字眼。
到底要叫他幾聲,他才肯回過頭看我一眼?
我借著醉意,一字一頓:“江明天...我一直都很想問問你,你真的決定好要和孔繁結(jié)婚,和她共度一生了嗎?”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說出口的,我只知道,假如我今晚不問,今后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他站在那棵白楊樹下,輕輕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側(cè)臉,對我說:“...芊芊...孔繁,她等了我很多年了。”
莫芊芊站在原地,她握緊拳頭,眼中的淚越發(fā)忍不住的噴涌出來。
她等了你很多年,難道我不是嗎?她等了你很多年你記得那么清楚,那么我...我也等了你很多年,你卻從未知道。
“還要問我什么嗎?”
莫芊芊似是笑著,可是眼淚卻稀稀疏疏的落下:“最后一個問題,你高二的時候,說高三畢業(yè)后要跟我說的一件事,因為種種原因我沒聽到,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嗎?”
他沒有過多的遲疑,仿佛這對于他已經(jīng)是一個肯定的回答。
他回答的輕描淡寫:“我忘了?!?p> 好....好...這些年我期盼的,不過是一場笑話。
忘了也好,也好。
就像你從來沒為我停留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