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里凝安回來得知星闌已經(jīng)走了,也就沒有多想什么,等著太陽快要下山就出來將院子里晾曬的棗子收在竹筐里,坐在主殿里的椅子上繡著刺繡。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凝安終于坐立不安,趕緊跑到華音宮去找王后?!笆裁??郡主殿下還沒有來?”王后驚得將懷里的貓都嚇跑了,走下來看著凝安道:“本宮并不知道郡主殿下的去處,要不你去問問憐夫人?!?p> 凝安又快速的跑到云光居找到了憐夫人,憐夫人聽聞,仔細想了一下前幾日,算了一下時間突然說道:“今天是第五天,是郡主殿下幫我去醉筱酒樓取弦絲的日子,她會不會在那里用膳而誤了時辰?”凝安說道:“怎么會?郡主殿下是中午離開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三個多時辰了,不行,我要去找王上!”看著疾步離去的凝安,憐夫人心上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不放心的跟著凝安前往怡月宮。
“你說闌兒到現(xiàn)在還未歸?”赫連澤拿著毛筆的手抖了抖,鮮紅色的朱砂滴落在奏折之上?!澳?,你先不要告訴太后,孤王去醉筱酒樓找找,若是兩刻中后孤王還未到承風殿,你就去太后那里,讓她立刻派侍衛(wèi)全城搜尋!”
凝安點點頭,目送王上離開之后就站在原地對著天空祈禱道:“闌兒,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求天神保佑!”剛到怡月宮的憐夫人只覺得眼前一陣風吹過,然并無他物。
一路上,赫連澤騎著馬在街道上飛奔著,一盞茶的時間還未到就來到醉筱酒樓,抓住管事的衣領(lǐng)急聲道:“今天有一個在這里取東西的姑娘,在哪里?”
管事的被嚇住了,支支吾吾的說道:“在——在下沒——沒有看見什么姑娘?!?p> 赫連澤立馬松開管事的衣領(lǐng)快速的穿梭在每一層之中,“七層主事處有一個暗道?!倍厒鱽盹L的聲音,赫連澤又快速的跑到七樓。
赫連澤一腳踏開管事處的門就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門,順著這個長長的走廊赫連澤終于走到第一個客房,打開門卻是空無一人,此時的他因為緊張以及一路上的奔波額頭冒出了許多汗珠。青筋暴起的他快速的查看著這條走廊里所有的房間,終于在第十一個客房里看到了客廳里的一片狼藉……
此刻的赫連澤屏住呼吸緩緩走到屏風后,顫抖的手慢慢拉開垂在地上的紅色帷幔,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閉上了雙眼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天意弄人,等到他再一次睜開雙眼之時看到的卻是讓他這一輩子都會心痛的畫面,“不——!”
赫連澤沒有壓制住內(nèi)心的悔恨而大吼了出來,他粗重的呼著氣,將床上被錦被遮住的三個人挨個翻了過來卻不見闌兒的蹤影,她去了哪里?
“二哥!”就在赫連澤為自己定下的大局出了破綻而后悔的時候卻感覺到背后一重,那熟悉的味道縈繞在他的鼻尖?!瓣@兒!”赫連澤驚喜的開口道,連忙轉(zhuǎn)過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星闌關(guān)切的問道:“可有受傷?”
星闌笑嘻嘻的搖著頭,還不忘拽著二哥的袖子調(diào)皮的說道:“二哥,現(xiàn)在我昏迷了,你要抱我回去?!闭f著便白眼一翻,兩腳一蹬裝睡。
赫連澤懸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地,熟練的抱著星闌離開了醉筱酒樓。就在兩人離開的同時,風出現(xiàn)在了客房,手里提著一個昏死過去的小廝模樣的男人,走到香案前將懷里的香片放在香爐中然后消失不見。
太后得知自己的閨女被人下藥昏迷在醉筱酒樓,擔憂的來到怡月宮,看著床上昏迷的星闌,嘆了口氣坐在床邊,握住星闌的小手問道:“澤兒,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再慢一步我的閨女可就被嗚嗚嗚——”說上心頭,太后便止不住痛苦了起來,所幸沒事,所幸沒事??!
一旁的太上王不忍妻子再哭下去,連忙走上前將太后扶起來說道:“澤兒,這件事情務(wù)必要查個水落石出,還敢欺負到我們赫連家族的頭上來!”“是?!焙者B澤淡漠的看了一眼表演過頭的,所謂的太上王心里冷笑了一聲。
兩天過去了,醉筱酒樓的事情也算是進展的不錯。星闌斜倚在院子里的貴妃椅上,看著紙上面的內(nèi)容,寫的是憐夫人派宮女給郡主送信,暗中和醉筱酒樓掌事串通一氣,為的是除掉郡主,鞏固自己在宮中的地位。
“呵”星闌譏諷的笑了一下,將紙疊好放在一旁重新躺在椅子上看著蔚藍的天空??ぶ魍{夫人的地位?這可真是好笑啊,在他們看來憐夫人之前為自己彈箜篌就是一場陰謀罷了,可誰會愚蠢到將自己往火坑里推?看來風說的不錯,張家真的有問題,不過那種香二哥怎么會有?
接到通知的凝安走到承風殿,看著在院子里曬太陽的星闌笑道:“闌兒,時間到了?!毙顷@聞聲收起了自己的思緒和凝安一同前往怡月宮。
此時的憐夫人早已失去了昔日的華貴,一雙驚嚇壞了的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樣可憐無助,此時的她渾身顫顫巍巍的地,小聲的陳述道:“郡主殿下喜歡妾身彈箜篌,所以前幾日妾身都為郡主殿下彈著,只是五日前不知怎的,我那箜篌的弦絲斷了,幸好得郡主殿下幫助,才為妾身取回弦絲?!?p> “哦?”赫連澤反問道:“憐夫人很會避重就輕,怎么沒聽你提起緘札的事情?”
“緘札,什么緘札?”憐夫人被王上的話問糊涂了,疑惑的問道。
赫連澤向下方的一侍衛(wèi)示意到,只見一個緘札扔到憐夫人身邊,她顫抖的撿起打開一看里面的內(nèi)容,嚇得當場昏迷了過去。
“來人,潑冷水!”坐在星闌對面的太后發(fā)話道。
于是,一盆冰冷徹骨的水就這樣毫不留情的潑在了憐夫人身上,一個寒顫,昏迷過去的憐夫人微微轉(zhuǎn)醒,看到眼前的一切怯怯的坐起來努力搖頭道:“王上,你要相信妾身,這封信不是妾身交給郡主殿下的,臣妾自始至終并沒有寫過什么信!”
太后冷笑道:“沒有?你旁邊的這位侍女可是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你還想狡辯?”憐夫人聞聲連忙轉(zhuǎn)過身,不可置信的失聲道:“是你?你為什么陷害我!”
“帶他上來!”太后命令道。只見一個侍衛(wèi)將那人帶到跪在憐夫人旁邊,坐在旁邊的星闌見到來者眼睛瞇了瞇,說道:“正是這個人將我?guī)У劫F賓房的?!?p> “周郎?”憐夫人不可置信道。那個被叫做周郎的人認真的看著憐夫人道:“憐兒,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見過郡主殿下!”
“喲!憐兒,周郎,叫的可真是親密啊,憐夫人怕是忘了自己已經(jīng)成為王上的女人了吧,還這樣在私底下不干不凈的!”王后忍住笑意調(diào)侃著。赫連澤斜睨了一眼坐在下方愜意喝茶的王后,對周管事命令道:“將昨日發(fā)生的事情說出來?!?p> “是?!敝芄苁鹿虬萘艘幌抡f道:“前幾日我去總部匯報財務(wù)項目,昨日晚上才回到這里,卻不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要把我綁到這里?!?p> 星闌故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記起來了,昨日我碰過那封信箋,而恰巧的是我平時喜歡在手上涂抹一種膏藥,聽說是西域進貢的王室專用膏藥,而且只要沾染上它,不論怎樣清洗,那種獨特的香味兒短時間都是洗不掉的,只有等著三日之后味道才會漸漸散去。凝安,幫我把那盒膏藥拿來吧。”“是?!蹦部焖偻肆顺鋈?。
不一會兒,星闌從凝安手里接過那盒膏藥,打開之后遞給一旁的侍女,讓她給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手上抹上這種膏藥。王后放下茶杯,從盒子里沾了一些這白色的膏藥抹在手上嗅了嗅,笑道:“郡主殿下莫不是看玩笑,這種膏藥的味道若是不仔細問是聞不到的,就這么淡的味道怎么會保存三日之久。”
星闌擦著手平淡的說道:“西域的胭脂配料可是聞名整個大陸的,他們的配料妙就妙在了人的意想不到,這只是其中之一,王后。”
赫連澤看著手里的盒子,說道:“這是天燼皇城賞賜給各封國的禮物,只有兩盒,孤王就將它一盒給了母后,一盒留了下來,幸運的是小郡主在外歷練平安回來,孤王就將這僅剩的一盒送給了小郡主,王后不知道也正常?!?p> 星闌看了一眼赫連澤,說道:“既然王上都確認了此物合格,那就開始吧,為了不會冤枉人,就找一個宮醫(yī)來查看,他們的嗅覺很是了得,得下的結(jié)論在座的都會信服?!?p> “就照小郡主說的辦?!碧蟀l(fā)話道。不一會兒就請來了三位宮醫(yī),最終經(jīng)過判斷,周管事的手上沒有這種香味。
“奇了怪了,闌兒,你可要好好瞅瞅他,他分明是你見過的那個人。”
星闌肯定的搖著頭說道:“錯不了,臉是這張臉,但是人不同?!碧舐犃烁且苫蟮溃骸伴|女,你在說甚?”
“母后,小妹說的是江湖上流行的換臉術(shù),俗稱易容術(shù)。”只見花卿和奕王拉著手走到殿內(nèi)朝著太上王夫婦行了一禮而后站到一旁。
“易容術(shù)?”太后疑問道:“奕王妃,你說的是真的?”奕王見母后不相信,就說道:“母后大可相信,您忘了,卿兒以前可是江湖俠女!”
太后冷哼了一聲,嫌棄的看了一眼花卿,轉(zhuǎn)身對侍衛(wèi)吩咐道:“將醉筱酒樓所有的人員都檢查一番,本宮就不相信揪不出幕后黑手!”坐在這個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有著不同的心思,星闌撇過臉暗中觀察著王后,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似是在譏諷著某些人。
太后見星闌斜著腦袋,以為她累了,就關(guān)切的問道:“閨女,你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就讓凝安扶你進去休息。”
星闌拿著手里的帕子在臉頰上擦拭著,楚楚可憐的癟著嘴抽泣道:“義母,真兇未出我怎能睡得安心!我一定要等兇手出來,我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說到失控時,緊捏著手帕的指節(jié)泛著森白。
太后見星闌的情緒有些偏激,連忙起身走到身邊輕輕拍著星闌的背,緩聲安慰著。半個時辰之后,三位宮醫(yī)騎馬趕到,兩名侍衛(wèi)將一個五花大綁的小廝帶到大殿,赫連澤冷冷的盯著他道:“說!”
那小廝輕浮的笑著,說到:“我也是收了錢給人辦事的,我說什么?你要問,就該問托我辦事的主家。”說著還看向太后懷里的星闌,調(diào)侃道:“喲,這不就是昨天那個要弦絲的姑娘?!?p> “說!”坐在上方的赫連澤嚴聲吼道。
那小廝挑挑眉,說道:“昨日我收到這封信,信中說讓我找三個小倌到十一號貴賓房伺候里面的貴人,我就照辦嘍!”
“嘶”
王后一個不留神將端在手里的暖爐撞開了蓋子使得手燙傷,赫連澤看著向手指不斷吹氣的王后說道:“王后這是怎么了,這么粗心把暖爐的蓋子給擰開了?”
呵!真是話里有話啊,星闌面不改色的看著旁邊。王后表情僵硬的笑道:“有勞王上關(guān)心了,臣妾沒事,都怪侍女沒有擰好這暖爐的蓋子?!?p> 那小廝繼續(xù)道:“托我辦事的人說了,要在客房的香爐里添上她帶來的玩意兒,而那些玩意兒可都原原本本的放在信箋的流蘇上頭的木珠里??傊抑赖木瓦@么多了,現(xiàn)在就算你們對我用刑,也是無濟于事?!?p> “宮醫(yī)?!币粋€宮醫(yī)走上前打開香爐嗅了嗅里面的香塊,然后觀察了一下香爐內(nèi)部,發(fā)現(xiàn)有很多白色和黑色的粉末,眉頭緊蹙,眼睛閃爍了一下說道:“臣不確定這是何物?!?p> “哦?”太后頭疼的看著這里的一切。“既然不確定,那就將兩種都點燃,看看有什么效果?!币慌缘幕ㄇ浣ㄗh道。于是,兩位侍女分別將香爐里的粉末倒在紙上,然后一個一個點燃。
白色的煙霧漸漸鉆入這個侍女的鼻中,只見這個侍女臉頰開始泛紅,腳底不穩(wěn)跌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另一個侍女見機將一杯涼水撒在這個侍女的臉上,這個侍女才清醒了過來,見大家都盯著自己看,以為是自己剛才犯了什么錯誤,連忙跪下請罪。
“既然是白色粉末有致幻的作用,那就將憐夫人的寢居上下全都搜查!”太后沒有忘記這個小廝剛才說過的一個細節(jié),那就是這些粉末是幕后主使給他的。
“太后,你大意了,你以為兇手會將自己的作案東西乖乖放到自己家里?”小廝故意瞅了一眼旁邊的王后提醒道。太后思量了一會兒,遲疑不肯發(fā)話。
赫連澤命令道:“將整個王宮搜查一遍,先搜查居住的地方!”不一會兒一個侍衛(wèi)在王后的華音宮的鳳座下面搜到了這個藥包,憐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瞬間癱坐在地上,兩眼無助的看著上方的王上。
一旁的宮醫(yī)瞧見了藥包上的字,立刻驚得跪了下來顫聲道:“王上,此迷香是東蛉國的特產(chǎn),天燼皇城規(guī)定斷絕這種迷香的交易已有兩百年,卻不知怎的出現(xiàn)在這里?!?p> “東蛉國的特產(chǎn)?孤王記得掌管兩國貿(mào)易的人是尚書令張大人,而這種迷香突然出現(xiàn)在王宮,著實有些匪夷所思啊?!焙者B澤略有深意的盯著王后。
太后閉上雙眼,嘆了口氣道:“王后失德,貶為夫人,永禁華音宮?!蓖鹾蟛豢芍眯诺陌c倒在地,這封信可是爹爹給她的啊,若是知道爹爹這樣圖謀不軌,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yīng)!“哈哈哈——”王后驀然回首發(fā)覺到了自己的過失,奔潰的仰天大笑著,真是諷刺,身為張家所謂的嫡女難道就是要利用的嗎?
晚膳,一家人坐在圓桌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太后輕聲對星闌說道:“闌兒,母后知道你的心里很委屈,畢竟出了這種事,但是張夫人的母家是尚書令,是朝中一品官員,若是處死了他家這個嫡出的長女,會讓朝堂勢力不穩(wěn)的?!?p> 星闌放下碗筷,睫毛遮住眼里的異樣,平靜的說道:“聽了義母的這番解釋,確實很有道理,為了臨江封國的內(nèi)部穩(wěn)定,我會釋然的?!?p> 太后見星闌這樣深明大義,欣慰的笑著,連忙殷勤的給星闌夾著菜。
“母后,憐夫人在宮內(nèi)與人關(guān)系不清不白,兒臣打算廢了她夫人之位,貶為庶人趕出宮外?!?p> 太后低著頭只顧著給星闌夾菜,隨便說道:“你看著辦,當初是你主動娶的人家,她是否存在都不會影響朝堂穩(wěn)定,母后這些日子有些累了,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