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貞一直認(rèn)為安寧的愛情是卑微到塵埃里的企求,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其他人無能為力,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如果有一日,黃昭浪子回頭,是安寧的造化,苦盡甘來;若是黃昭變本加厲,安寧也并非一定要委屈自己陪伴黃昭到老。無論結(jié)果如何,安寧都必需自己承擔(dān),可是安寧卻一而再再而三讓她們?yōu)樗幕橐霰q{護(hù)航,沒完沒了。
黃昭一家是吸人骨血不眨眼的吸血鬼,安寧性子軟弱做了吸血鬼的獠牙,張口就朝她們咬,一點沒有手軟。只要安寧在黃家一日,這樣的事一定沒個頭,日久天長,她們等不到安寧回頭,就會徹底因為心寒和安寧斷絕關(guān)系。這樣的結(jié)果,想想都會難過。
安寧雖然軟弱,卻并不糊涂,她只是還未醒悟,被愛情迷惑。
必須讓她明白,她的生活只能靠自己,哪怕釜底抽薪。
再耀眼的紅日,也會有日落西山的時刻,愛情的流逝會讓安寧醒悟,生活的苛待會加速這個過程。所以她建議何珊賣掉房子作為最后規(guī)勸安寧的手段,安寧作為黃昭的妻子即使沒有使用一分借款,她也要背上一半的債務(wù),為了幫助安寧,房子也得賣掉。
安貞的私人存款已足夠購買另一套房產(chǎn),所以她并不擔(dān)心賣房后家人的生活,只是這些保障她沒有說,就怕安寧知道,主意打到她的頭上,斷了全家的后路。
何珊聽了安貞的建議,思索了一夜下了決定,她首先連夜坐動車到隔壁文市駱詩楠的家里,向他的父母解釋了來龍去脈,希望他們理解。好在,駱詩楠的父母大度,安貞的婚事沒有受影響。
何珊將房子賣掉分成四份,一份給了安寧,另外兩份分別給了安貞和安然,自己持有一份,她把安寧的那份錢給她,自己的那份以借款的名義借給安寧。在把錢給安寧的時候,何珊要求安寧簽一份斷絕母女的斷絕書。
安寧臉色蠟黃,眼圈烏黑,懷孕三個月的人干瘦得不像話,看著這份斷絕書,眼淚又嘩嘩留下來,令人著實不忍。
何珊硬起心腸:“我能幫你的都幫了,安貞和安然不能沒錢傍身,她們的錢你別打主意。我以后也幫不起你了,我這樣幫助你們,黃家說了什么,感激嗎?”
安寧趕緊點頭。
何珊看穿一切,淡淡冷笑:“真的嗎?”
安寧裝不下去,沉默不語,只顧流淚。
“我多想好好照顧你,看你的孩子出生,可你太不爭氣了,你整個心都掛在黃昭身上,黃家的話就是命令,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一點不顧及我和你的姐妹,完全昏了頭了?!?p> 安寧猛搖頭:“不是的,不是的?!?p> 何珊疲憊得撐著頭,連責(zé)備的話都懶得說一句,反正安寧現(xiàn)在也聽不進(jìn)去,說了也是白說:“房子是我給你付的首付,寫了你的名字嗎?她們家趕在領(lǐng)證前一天去付的錢,房子寫的是黃昭的名字,是婚前財產(chǎn),你分不到一分錢。如今出事了,他們家守著房子不肯賣,要我出錢幫你們,是吃準(zhǔn)你,吃準(zhǔn)我們會幫你。”
安寧聽著何珊的話,手指不安的絞在一起,木訥又頑固的樣子讓何珊氣悶。
何珊繼續(xù)道:“可我?guī)筒黄鹆?,最后安居的房子都拿去幫你,我自問盡責(zé)了。安貞好好的婚禮,本該大操大辦,要打折扣簡陋來辦了。安然才高二,要跟著我過苦日子了。從頭到尾,你壓根沒為我們想過吧,只想討好黃家的人,討好黃昭?!?p> 安寧搖頭想要解釋,被何珊打斷,質(zhì)問:“你捫心自問,你結(jié)婚一個月,她們對你怎么樣,我們又是怎么對你的!你自己選擇活得像個仆人,活得低進(jìn)塵埃里,你自己去,為什么要帶上我們家的人!”她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捂著胸虛弱道,“我還有兩個女兒,她們都很孝順,我要為她們考慮,不能再受你的連累,以后我再也幫不了你了。”
安寧無話可說,顫顫巍巍簽好斷絕書,快要哭死過去。
何珊狠下心,拿起斷絕書要走,被安寧最后攔下:“媽媽,最后一次,你陪我去還錢吧,我難受?!?p> 何珊看著安寧滿面淚痕骨瘦如柴的樣子,終究心軟了,陪著安寧去財務(wù)公司還了錢。
誰想,這一趟是真正的人間地獄,萬劫不復(fù)。
安寧拿到錢后五個月都沒敢與何珊她們聯(lián)系,雖然安寧昏了頭,何珊和安貞還清醒,還念及親情,當(dāng)初買房的地方選的是何珊好友的小區(qū),方便照應(yīng)。她們從旁打聽,也知道了安寧的近況,安寧最近過得還不錯,拿出了一大筆錢還債,雖然黃昭家人還會對安寧諸多挑剔,總算有所收斂,黃昭還會陪著安寧飯后散步養(yǎng)胎。
何珊聽了只輕輕嘆氣,既不替安寧開心,也沒有感到欣慰:“希望她真的幸福吧?!彼D(zhuǎn)頭對安貞說,“還有一個多月,你就要嫁人了,媽媽現(xiàn)在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結(jié)婚?!彼藏懙哪?,慈愛地看著她:“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安貞打趣道:“可不能給安然聽到,她要吃醋了。”
安然在房間里大喊:“我、聽、見、了。不過,我不介意,我也覺得大姐會是最美的新娘。”
何珊撲哧一聲笑出來,本來因為房子小隔音不好還在抑郁的心一下被安然點亮,她想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比起一些被兒女背叛的父母,她幸運得多,還有兩個孝順懂事的女兒,這樣,也很好。
九月,婚禮的進(jìn)程一切都很順利,喜帖已經(jīng)備好,宴會場已經(jīng)定好,喜糖酒水都買齊了,伴娘伴郎都找好了,還有足足一個月去準(zhǔn)備一些細(xì)節(jié)。隨著日子的接近,安家似乎擺脫了安寧帶來的灰色心情,笑聲重新回到了安家。
幸福止步于今夜,不速之客上門打擾了安家的平靜生活,兩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西裝男上門追債,何珊作為四月中旬簽訂一份一百萬的貸款合同的保證人,因為借貸人無法償還款項,需要她這個保證人來償還,何珊壓根不信,把兩人當(dāng)做騙子趕出了家門。西裝男轉(zhuǎn)而去找安貞。
瘦高男子笑瞇瞇道:“我們給何女士打過電話,但是她不接,上門也被趕出來了,只能來找您呢,希望您轉(zhuǎn)告何女士,讓她按時還錢?!?p> 安貞一張一張翻看著借貸證明復(fù)印件,心里一分分冰涼,她是做金融的,看著這個文件就知道不是作假的。她對著二人道:“我需要時間去證明?!?p> 比瘦高男子圓潤一些的男子遞上名片,也不催促:“那就再等兩天吧,我們就先走了?!敝潦贾两K態(tài)度親切友好。
安貞趕緊打電話回家確認(rèn):“媽媽,你仔細(xì)想想,去幫安寧還債的那家債務(wù)公司的名字是什么?”
何珊仔細(xì)回想了一下:“是,是叫‘發(fā)大財’這個名字,當(dāng)時就覺得很好記所以記得?!?p> 安貞聲音輕了幾分,仿佛脫力般:“媽媽,你那天有簽字嗎?”
何珊聽出了安貞語氣中的異樣,想了想,認(rèn)真回答道:“我代安寧簽了字,是還錢的憑證,她當(dāng)時肚子不舒服,整個人渾身無力簽不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想起了幾天前的催債電話和今天上門的人,不敢置信道,“難道我簽的不是還錢憑證,是借錢的……”
何珊雙目猩紅:“安寧她竟然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