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崖底寒風(fēng)
花映有些尷尬,正想轉(zhuǎn)身便走,卻見手中的一塊榛子酥被人抽了出去,花映愣愣地看著他,微微吃了一口,那張臉開始浮現(xiàn)一絲笑意,“燕州榛子酥果然名不虛傳,香綿可口,甜而不膩,大家都來嘗嘗吧!”
寧奚話音落,身后的將士們皆放下手中的干糧,笑容滿面地接過那些糕點,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幾個將軍相視看了看,也起身接過,朝轎攆之人拱手謝禮。
花映感激地向面前之人行禮,然后將手中的榛子酥一并給了他,“多謝將軍?!?p> 寧奚頷首,但并無多言。
三月山林,月色似水,寒涼如冰,縱使篝火圍繞,炭火于懷,卻依舊擋不住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刺骨寒意。
樹邊之人注視著手中緊握的懷玉,胸口似有雷霆萬鈞,可偏偏只剩唇齒間的傷痛彷徨。
寧奚起身朝著半山腰邊走去,還未至懸崖邊,便感受到比方才更加凜冽的崖底寒風(fēng),像是要冰凍住心底最后一絲灼痛。
“長綿公主?”
懸崖邊,那一抹隨風(fēng)飄揚的金絲嫣紅如同梅開傲雪凌霜般觸目驚心。
她站在那里,單薄的背影如紅紙一片,任憑狂風(fēng)吹割著身上的鳳冠霞帔,三十二垂金鏈懸珠掩著絕世容顏,在風(fēng)中叮當(dāng)作響,仿若天際之初最純粹觸人的音鈴。
“是致遠(yuǎn)將軍啊...”她似乎一點都不驚奇他的到來,只是依舊看著那滿天星辰。
“更深露重,長綿公主何不入眠,可是炭火不足?”
寒風(fēng)中,鳳冠霞帔下,微微搖首,“長綿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心中感觸,一時之間,難以入眠。”
寧奚望著前面那一抹傷情的嫣紅,心中亦泛起一絲酸楚,“逝者已矣,生者自當(dāng)前行,才不辜負(fù)往后歲月?!?p> 她輕輕一笑,將頭轉(zhuǎn)向他,紅紗垂簾下,深凝眉眼,微微顫揚,“將軍可有想過報仇雪恨嗎?”
寧奚一愣,半晌語塞。
“將軍不必驚詫,玄豐山莊血案,舉國皆知,我,我,我也只是道聽途說罷了?!?p> 月光下,那塊刻有寧字的懷玉被死死握住,她甚至能聽到不遠(yuǎn)處關(guān)節(jié)緊叩的聲音。
“寧奚已在寧家靈位前發(fā)過血誓,愿用下半輩子的時日,追查兇手,決不妥協(xié)。”
他本是個不善言辭之人,卻也不知為何今日,要對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說出心中深藏多時的夙愿,那張隱約模糊的容顏之下...仿佛有著和自己同樣的哀傷與疼痛。
寒風(fēng)呼嘯,冰冷刺骨,懸崖邊,兩人之間安靜許久,才見嫣然紅衣漸徐轉(zhuǎn)身,在風(fēng)中劃起一道翻飛的淺弧,“寧將軍,你馬上便會夙愿得償?shù)?,一定會的?!?p> 她本是眉目含笑地說著,卻讓人覺得胸口沉痛不已,好像下一秒眼前這個人就會消失于天地之間。
這一夜,他站在她身后,寸步未離,直到天際劃開第一道晨曦微光,她才緩步走上那架大紅轎攆。
“寧將軍,何時能至松城?”上轎之前,她問道。
“回長綿公主的話,按照目前的速度,應(yīng)該還有四五日便可到達(dá)松城了?!?p> 她沉默了片刻,似在計算著日子,然后淺淺一笑,“還好,來得及。”說完便踏進(jìn)了轎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