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境不同
國相府其樂融融，雖是寒冬卻沒有半點冷意。
父母聽說我回來特意遣了九書，慧兒和品兒來迎接。紅漆大門上金色雕飾更勝從前，大紅燈籠高掛，喜慶歡樂自不必說。
慧兒著一件桃色散花如意云煙裙飄飄灑灑上面的夾襖更是紅的耀眼，品兒長高了許多，初顯少女的意蘊(yùn)，九煙扶了我的手，穩(wěn)穩(wěn)下了馬車。
慧兒伸手?jǐn)v著我，生怕我磕著，緩緩的立在門口時，三個丫頭才行了大梁國禮儀，恭賀新年。我離家多日，就是在那日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父親，現(xiàn)下回家了，心里如煙花綻放。
我溫柔盯著慧兒問：“家里父母可好？”
“家里一切都好，小姐放心。知道小姐今個要來給相爺和夫人拜年我特意去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著小姐呢?！被蹆鹤旖嵌紦P(yáng)到屋頂上去了。
品兒更是親切的拉著九煙的手，問長問短。
我瞧了一眼身后的九書問慧兒“她是何時來咱們府里的?！?p> “回小姐的話，九書是我表姨家姐姐，原名叫葛乘。九書是夫人給起的名字?！逼穬簱屩f，生怕我忘了她。
我吩咐九煙今日不必陪我了，隨著自己的喜好隨意就行了。
母親早在房門口等著了，顰瀾苑里仿若春天，雪嬌陪在母親的身邊，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我雀躍道：“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夫人小姐回來了?！?p> 母親喜形于色，眼眶里淚珠婉轉(zhuǎn)，立在原地挪不動腳，我奔在母親腳下磕頭道：“女兒給母親磕頭，恭賀母親身體安康，福壽綿長?！?p> 母親的淚珠滾落下來，伸手扶我起來道：“我家魅兒如今是大人了，禮數(shù)也盡知，絲毫不差?！?p> “女兒離家這么長時間沒有一日不在思念母親大人，現(xiàn)下回來了，就好好的陪陪您?！鞭D(zhuǎn)臉看向屋內(nèi)。
“你父親今日進(jìn)宮請安去了，新年都是一樣的，永昌侯也進(jìn)宮了吧?！蹦赣H的話清清淡淡，卻溫柔至極。
“是啊，公公婆婆待我甚好，我也是在家里磕了頭才回來的?！蔽疑碇倒遄夏档せy錦長衣與母親的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相互映襯好看極了。
“魅兒今日的裝扮是自己選的還是下人幫著選的，顏色料子還都是上乘，只是?！蹦赣H攬著我的肩回到暖閣里。
“料子是自己選的，衣飾是府里的繡娘給做的，永昌侯素愛簡潔，我也不愿自己奢華，更何況從東南山歸來自己也不愛慕奢華，師傅特意要求著素，現(xiàn)在這樣魅兒覺得還是很好的?！蹦赣H的臉色紅潤，只是年老卻漸漸沒有了神采。
“你父親也希望我們能夠節(jié)儉，可是畢竟是國相身姿不能過低，外人的話會影響你父。這些日子，樂姨娘也是著素，我瞧著你父珍愛她，也就好好的過著就行了?！?p> 我眼瞧著母親的落寂，也明白女人的悲哀，就算是再好的年華都有老去的時候，就如我剛給丘許了婚事，自己以后也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才是。
“母親？”我拉起母親干瘦許多的手，“女兒有個想法，不知會不會讓自己日子難過?！?p> “什么事情？”母親的目光里期許著。
“我今日向永昌侯和老夫人提了丘納妾的事，他們欣然接受。不知女兒是不是錯了?！蔽业哪樋聪蚰赣H的百子石榴，顆顆精細(xì)，粒粒飽滿，圓潤。
母親沉默，屋內(nèi)的梨花熏香縈繞著我的臉頰肩頭手指裙角，每一處都是淺淡的香味，只是母親看起來竟?jié)M是擔(dān)心和焦慮。
“女人原本就不是能夠自己主張命運(yùn)的，難得也是男人的三妻四妾，原本嫁入皇宮就明白要和眾多女子分享丈夫，現(xiàn)在卻是你自己尋找這樣的處境。”母親的淚光在冬日和煦的光線里閃現(xiàn)。
“我其實沒有想過自己以后的路要怎么走，現(xiàn)在若是能夠為丘為永昌侯家做些事情我也會心安不少?！蔽也桓铱茨赣H的眼睛，害怕自己說出心里的秘密。
“你父親也是在你的哀求之下納妾的，現(xiàn)在倩兒雖然很恭謹(jǐn)順從，但是畢竟是主子了，就要謹(jǐn)慎很多?！蹦赣H神色依舊。
也許我的決定是錯的，自己陪伴母親時開心快樂，出嫁時卻只顧著自己的想法卻忽略了母親的感受，讓她在漫漫長夜里煎熬。
“母親?！睖I珠如短線般滾落。
“好了，大過年的，咱們娘們不是應(yīng)該高興才對嗎，我家魅兒回來也是娘親的喜事啊?！毖粤T便吩咐廚房上菜。
午飯時，倩兒領(lǐng)著一雙兒女來了母親的顰瀾苑里共享，見了我如打翻五味瓶又哭又笑，也顧不得身份，抱著我問長問短。
席間，她的臉上盡是母親的慈愛之色，身體也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我夾了些菜在她碗里，“姨娘身體好嗎？”我嬌笑著問道。
“很好，郡主就不必拘禮了，喚我倩兒就行了?！彼f罷柔和望了一眼我身邊的母親。此時母親的臉上也盡是慈愛之色。
“郡主素來愛吃酥雞，今日剛蒸的鵝掌也甚好，你多吃些?！币粔K厚實的蒸鵝掌順利落到我碗里。
“姨娘不必這樣照顧我，還是多給兩個弟妹夾些?！蔽铱吹矫妹媚樕系拇滓?，撅著小嘴用眼睛瞪著我。
“呵呵，這孩子，怎么就吃醋了?！辟粌簥A了鵝掌放在她碗里。
“母親偏愛姐姐，我要去鴻杰娘親那里去了?！焙?！
滿堂歡笑聲，“好吧，那這樣你就成了夫人的女兒了?！辟粌簺]有半分生氣的樣子。
“你們都是壞人，我就要鴻杰娘親?！毙∽靸禾鸬搅髅郏赣H臉上也柔情萬分。
放了筷子便扎到母親的懷里去了。
笑聲更勝。
“沒等我回來就自己吃飯了嗎？”粗礦的男聲如驚雷擲地有聲。
“爹爹回來了，爹爹回來了?！眱蓚€孩子高興的跑著出去迎接。
“我的雨兒，寧兒真乖。”父親貪婪著親吻著乖巧的兒女。
“父親就是這樣寵愛著自己的孩子的嗎？都沒有看到出嫁的女兒?！蔽壹傺b生氣不理他。
“哪里敢忘記我家魅兒呢，你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疼愛你的，長大了還學(xué)會調(diào)侃為父了?！备赣H的夾袍由雪嬌收了去。
“今日的鵝掌可是你最愛吃的，多吃些?！蓖肜镉侄嗔艘粔K厚實的鵝掌。
“父親也吃?！蔽抑貜?fù)。
堂外懷寶提著一個描金的紅漆盒子領(lǐng)著一個頎長身材英俊瀟灑的身影進(jìn)來。
“相爺，夫人，駙馬爺來了?！遍W身讓了丘進(jìn)來。
我驚。
父母滿臉喜色，高聲道：“哪里是新年扔下夫婿自己回娘家的，趕緊添雙碗筷給駙馬?！备赣H言辭混亂。
“小婿給相爺夫人拜年了，恭祝雙親福壽安康，幸福綿長?！彼亩Y數(shù)要比我周到許多。
轉(zhuǎn)眼看向倩兒“恭祝樂姨娘新年快樂，容顏常駐?！?p> 我起身，眼睛盯著他道：“蒸鵝掌很好吃?！?p> 丘無語。望著我一步不挪。
這是新年里最快樂的一天，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