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眼睛疼,好像被人打過一拳似的。
身上也有多處疼痛,特別是腰側(cè)的位置,即便是躺著不動都能感覺到針扎似的刺痛。
好好的睡個覺怎么睡的渾身疼了?
李冬陽很納悶,忍著疼慢慢的坐起來。
周圍漆黑一片,暫時還看不清東西,不過這并不妨礙冬陽對現(xiàn)在的情況作出正確的判斷。
身下絕對不是宿舍的床。
宿舍的床雖然算不上柔軟但絕對不硬,而此刻她身下硬邦邦冷冰冰的,就跟沒有床墊似的,根本不是她的床。身上蓋的被子也不對,應(yīng)該輕飄飄但很暖和的被子變得十分沉重,還有些硬,保暖效果也沒有多好,就跟用了好多年都沒有彈過的老棉花被似的。
她伸手摸了摸,心下大駭。
這哪是什么床啊,這分明是一張炕。
她身下只鋪了一層薄薄的褥子,保暖效果奇差。
就在她心緒煩亂四處亂摸想弄明白情況的時候眼睛終于適應(yīng)暗淡的光線能夠看清楚周圍的事物。
她現(xiàn)在身處一間又破又舊又矮的小房間里,房間只有前面一扇窗戶,還不是很大,只有四塊玻璃。窗子下面有一張漆著黑漆的長條桌,桌子上擺著一支暖水壺一個碗,旁邊有兩張長腿木凳,也漆著黑漆。
地上別說地磚地板了,連水泥都沒鋪,就是土地,還坑坑洼洼的,除了那一張桌子兩張凳子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炕上有一個頂著棚的柜子,大是大,就是破,四個柜門掉了兩個,剩下那兩個也搖搖欲墜的。
周遭破敗的景象并不是最讓李冬陽驚訝的,最讓她驚訝的是她的身邊,竟然還睡著個孩子,特別小的孩子。
冬陽湊過去,借著月光仔細打量那個孩子。
看著也就一歲多的模樣,短短的頭發(fā),皮膚也黑黢黢的,也看不出是男還是女。
她現(xiàn)在在哪兒?她現(xiàn)在是誰?這個孩子又是誰?
無數(shù)個問題浮現(xiàn)出來,她只覺頭疼不已。不過片刻,頭腦又清明起來。
腦海里多出一個叫張梅蘭的二十九歲女人的記憶,她才恍然明白,《婚戀寶典》的第一卷應(yīng)該是寫完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身處第二卷的故事里,張梅蘭就是這一卷的女主,她現(xiàn)在就在張梅蘭的身體里。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冬陽四下摸索一番,果然在枕頭下面摸出一本厚厚的跟此刻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書來,上面赫然寫著《婚戀寶典》四個大字。
重又倒回被窩躺著,動作大了一點兒扯動身上的傷,疼的齜牙咧嘴。
李冬陽長長嘆口氣,她現(xiàn)在雖然帶著張梅蘭的記憶,可要面對的情況可比當肖瑩的時候復(fù)雜多了。
這個張梅蘭,日子過的實在太艱難。
現(xiàn)在她身處在八十年代中后期東北一個偏僻的小村子里,當兵的丈夫申寶林意外離世,那會兒張梅蘭才生下孩子不到半年。
旁邊睡著的孩子就是張梅蘭的孩子,女孩兒,看著瘦瘦小小的像一歲多,其實已經(jīng)兩歲多了。
申寶林還在的時候張梅蘭的日子就過的不好,他常年待在部隊,根本照顧不了家里。張梅蘭在村里伺候早年喪夫的婆婆應(yīng)付嫁到同村事兒特別多的小姑子,婆婆偏心,有點兒好東西都給閨女,對張梅蘭十分苛刻。
冬天洗衣,婆婆以省柴為由不讓張梅蘭燒熱水,她只能做飯的時候在灶坑邊放一桶水烤著,用半冷不熱的水洗衣服。入春農(nóng)忙,她不僅要操持家里的活兒,還要一個人種家里好幾口人的地,婆婆根本不幫忙。
光是如此倒也罷了,事兒多又刻薄的小姑子申大珍也總來欺負她,反正自她嫁到申家就沒過過幾天舒坦日子。
其實,張梅蘭結(jié)婚前的日子也過得不怎么樣。
她父親早年上山摘松塔從樹上掉下來摔死,母親生病活活熬死,一直跟又懶又混蛋的哥哥生活。哥哥娶妻之后,夫妻兩人對她都不好,讓她干活又不讓她吃飽飯。
當初有人上門給她介紹對象她都沒問對方是誰就答應(yīng)相看了。那會兒申寶林已經(jīng)在部隊待了好幾年,干的不錯,回家探親被親媽逼著相親結(jié)婚。
兩個人見了一面對彼此都沒有什么意見便結(jié)了婚,婚后第三天申寶林返回部隊把張梅蘭留在家里。
從見面到結(jié)婚,他們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時間!倆人還沒熟悉呢申寶林便走了,接下來的幾年就只靠書信聯(lián)系,愛情啊什么的根本不可能有。
張梅蘭的婆婆覺得兒子年紀大了還沒有孩子說不過去,催著張梅蘭去部隊探親。張梅蘭在部隊住了二十天不到懷上孩子,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一些,沒想到婆婆小姑子對她依然十分苛刻。
懷孕不到四個月的時候去水田地里插秧,孩子差點兒沒保住還要被婆婆埋怨。一年里最熱的時候挺著大肚子去地里拔草,蹲不下就只能跪著在地里走,干的慢了還要被罵。
女兒降生,她的日子更加艱難。還坐著月子呢就被逼著下地干活。婆婆不給她帶孩子,她只能背著還不滿月的女兒跪在地里搓苞米。
申寶林離世后她和女兒的日子簡直過不下去。申大珍要蓋新房一家子都搬到婆婆這邊,房子不夠就把張梅蘭和閨女趕了出來,讓他們住村口廢棄的破房子。夏天還好,冬天根本不防寒,她一直用身體給女兒擋風(fēng)遮寒才熬到今天。
張梅蘭身上的傷是她親哥哥張廣軍打的。
昨兒她帶女兒去山下的大村子趕集,正好碰上同去趕集的哥嫂和他們的兒子張繼斌。張繼斌悄悄給了閨女一塊糖,不巧被嫂子看到,嫂子便誣賴說閨女偷糖吃,張廣軍問都不問一句就要打小姑娘。
才兩歲多的孩子肯定經(jīng)不住他一個大人打,張梅蘭攔著,不想張廣軍更加憤怒,沒打孩子卻把她狠狠的打了一頓。
回憶起這個女人過往的種種,李冬陽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生活如此艱難,還要照顧一個孩子,她要如何在這個年代好好的生活下去?
除了生活,她還有談戀愛結(jié)婚的任務(wù)。一個喪夫帶孩子的女人在三十多年后的現(xiàn)代都不大好再婚,這個時候肯定更難。
所以,她該怎么辦啊?
頭疼。
黯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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