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首領回過神。
神主牌歪七扭八四處散落。
一個個面無表情看著他,似乎在嘲笑他。
血腥氣引來一大堆的綠頭蒼蠅。
眾蒼蠅無比嗜血,撲向尸體堆,嗡…嗡…嗡…嗡…密密麻麻堆成一堆,飛來飛去,不住打轉。
頭領揮手驅趕,有幾只似乎飛到他的耳朵里面,他跪地哀嚎,異常痛苦。
“啊呀……!”
他掙扎著扯下了頭上的黑巾,露出本來面目。
這黑衣人頭領竟然是何德淼。
他掙扎著從身上掏出一個小藥瓶。
手指痛苦鉤曲呈爪,哆嗦不停。小瓶撲通掉在一邊。
他哆嗦著抓起小瓶,小瓶上沾滿血水,打開小瓶,取出幾粒藥丸,看也不看,連血帶藥,塞進口中。
很快,他穩(wěn)定鼻息,停止了掙扎抽搐。
他轉轉眼珠,趴在尸塊上看著手里的藥瓶,耳邊響起了那個女人的叮囑。
“我雖然替你解了毒,可惜無法醫(yī)治你的內傷,門主內功奇特決絕,陰邪玄功極其猛毒,內含貧、哀、衰、災、辱、毒、霉、傷、病,九種大不幸,常人若是挨著半點,便會全身腐爛而死…你沒死已經是萬幸了…”
他握緊手里的藥瓶。
“這瓶藥可以勉強抑制你體內的邪力,但是…你一旦服用,就再也離開這種藥了…”
“多謝大王…”
“呵呵呵…門主讓你在我手下聽調,不會覺得委屈吧…”
“呵…在誰手下…都是奴才而已…你也不例外…”
何德淼嘆了口氣,小心翼翼,收起藥瓶,貼肉而藏。
他蒙上面巾,爬起身躬身掃視屋內。
地面尸塊累累,大堆蒼蠅無頭亂撞,他身上沾滿尸血,綠頭蒼蠅不要命似的,一窩蜂涌來,他不住揮手驅趕,勉強看向前方。
那人頭大小的鐵盒子滾落在枯骨旁邊,沾滿膿血。
何德淼伸出右手運上內勁,一條黑繩毒蛇一般從袖口伸出。
那黑繩一點一顫,蜿蜿蜒蜒直直伸向地面。
它在地面上波狀彎曲,何德淼灌注內力,使彎曲處的后部不住波動,驅動黑繩不斷前進。
那黑繩毒蛇般蜿蜒爬行,越過密密麻麻的尸塊,很快抵達鐵盒邊緣。
何德淼左手驅趕蚊蠅,右手運氣搖擺。
那黑繩頭似乎有了生命不住收縮,跳躍移動,帶動鐵環(huán)豎立,稍稍翹起,穿越鐵環(huán),翹起黑繩踩著地面,回轉抽縮,輕輕打了個結。
何德淼擦擦汗,一臉得意。
這以氣運繩,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臉色虛浮,氣色越發(fā)灰暗。他本身有傷在身,適才消耗內力過多,邪力反噬,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了。
他喘著粗氣,試著拉動鐵盒子。
“卜咚!”鐵盒子打了個翻,再次觸動機關。
屋內噼噼啪啪,一通亂響。
機關箭矢不可計數(shù),爆射而出暴雨般釘立在鐵盒的附近。
“噔噔蹬蹬!”翙翙羽箭瞬間將鐵盒子圍了個嚴嚴實實。
何德淼擦了擦冷汗,蚊蠅爬了滿身,他渾然不覺。
太可怕了,這箭矢如此強勁,連青石板都射穿了。
他提起舌頭攪了攪干癟的嘴唇,邁步回身,重心后移,用力拖拽。
腳下的尸塊被踩出小坑,劍刃扎穿肉塊,劃破鞋底。
鐵盒被卡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何德淼無奈,只得回身踏入這死亡之路。
蒼蠅爬滿尸體,順著長繩一路蔓延到他的頭臉。
他抖了抖黑繩,驅趕蒼蠅。
“嗡…!”
蒼蠅群變成蓬松的黑點,又重新?lián)尰厥w上。
他一歪一扭踏著尸身,終于走到鐵盒的位置。
鐵盒被密密麻麻的箭矢羈押其中。
何德淼小心翼翼側身探手,撥開箭矢,撩起黑繩,將鐵盒提了起來。
鐵盒膿血淋漓,滴瀝灑落,蒼蠅們撲上去,一個個跌落死去。
何德淼內心一陣激動。
他看看地上二人的死相,不敢久待,拖了鐵盒回身便走,走了沒有兩步,腳上被絆了一下,迎面撲倒。
“噗!”身下壓死大片蒼蠅,惡心至極。
數(shù)片劍刃,閃著寒光,離他的眼珠只有半寸。
“啊…!”他腳上吃痛,低頭看去,一只手不知何時,鉗住了他的腳腕。
“媽的!鬼抻腳!”
何德淼恨恨罵了一句。
他抖了抖腳腕,那手爪越牽越緊。
“?。 彼壬铣酝?,瞎話張嘴就來。
“如果你年輕的時候不加班,你什么時候可以加班?
你一輩子沒有加班,你覺得你就很驕傲嘛?”何德淼心里明白又是那雙眼睛再搗鬼,搜腸刮肚一陣忽悠。
“往下看你會活得很快樂。你想想很有道理。人活著就是這樣,你老往上看,你好不了啊,你非死不可,往下瞧瞧,你加班猝死了?那還有下地獄的哪!跟他比你很快樂!你這死了你恨得慌,那還有沒出生的哪!你這死不瞑目了,那還有尸骨無存的哪!”何德淼說得義正言辭,回頭偷偷觀瞧,那手爪似乎松了些。
“今天我們擁有這么多勢力,我們帶著巨大的使命,希望在未來能夠一統(tǒng)江湖,你不付出可以嗎?不可以??!”何德淼越說越來勁。
“我希望黑衙門的人熱愛你做的好事,如果你不熱愛,哪怕四個時辰你都嫌很長,如果你熱愛,其實六個時辰不算太長!”那手爪力道越來越小,何德淼喜出望外。
“但是我最希望考慮的,是你在黑衙門待十年,我們怎么樣把你變成一個出類拔萃的人。一年內發(fā)生變化,三年內發(fā)生變化,你回去,你爹娘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變了,你老婆發(fā)現(xiàn)你志存高遠了,你的孩子覺得爹娘跟人家就是不一樣。這是我們所希望的黑衙門門人個人的成長,這個成長不是官職做得多大,而是你對問題的看法,你遇上困難的態(tài)度,你對人生的態(tài)度!”那手爪顫抖不已。
“所以今天你能夠為黑衙門獻身死在這里,我認為是我們這些人修來的福報!”何德淼說得滿面紅光激動不已。
那手爪哆嗦幾下,徹底死去了。
何德淼一臉得意,爬起身狠狠啐了一口,“呸!下三濫!”拖著鐵盒,奔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