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秦軒已經(jīng)走了。
可別說,這路太長了,我那準備全扛回來的碎骨如今只剩下幾塊。
我將它放在布袋里時不小心劃破了手指,血一滴滴落到上面,很快滲下去了。
我尋思這好歹沾了點我的血,也算我的衍生物,不如給種在花盆里養(yǎng)養(yǎng)花,想來日后我要是走了也算來過,留下過什么。
我在房里渾渾噩噩地睡了一天一夜。
木小妹頭七那日,我起床很是早,去秦家后門上拿著筆點了些水畫了一道符。
不過可不是什么詛咒之類的,畢竟我也不會,這是人鬼隔開的符咒,可以有防鬼的奇效。
使用者可享受與陰物相隔一尺的體驗,還可選擇贈送事后遺忘的附加套餐服務(wù)。
業(yè)界良心,絕無二家。
畫完之后我倍感欣慰地觀賞了許久,然后繞了半個鐘頭行至前門。
秦管家估摸著是對上次一事心懷愧疚,看到我笑得像是一朵花兒似的。
他遠遠朝我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先生可是來尋我家少爺?shù)???p> 我還沒來得及點頭,他已經(jīng)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也就咳了咳朝他點點頭進去了。
秦軒正在對賬本,很是認真。
我給管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興致盎然地坐在一旁端看他后院的桂樹。
那樹長得真好,綠意盎然,郁郁蔥蔥的。
“咦?先生大駕光臨未能好好招待,有失遠迎?!鼻剀幑烙嬁赐曩~本也被我嚇了一跳。
不過到底是生意人,還能笑著恭維我兩句。
我有些得意的笑著告訴他,“秦公子,我覺得我應(yīng)該得自我介紹一番了,想來我南某還是不太出名,竟然沒能傳些名聲來西洲??瓤?,在下南魚,大齊第一神棍,大抵,可以讓你見見鬼的那種神棍?!?p> 他看著我好久說不出話來,我見他眼中突然閃出一道光,很是耀眼。
我突然感覺自己存在是十分合理的,畢竟,還能給一些人的生命帶來這樣的光和希望。
“先生是說,我可以見到木小妹嗎?”
我故作難受地嘆嘆氣道,“不過得看她愿不愿意見你?!?p> “那先生是可以見木小妹的嗎?她還好嗎?聽人說陰間又黑又冷,我給她燒了許多衣物和紙錢,不夠的話我再繼續(xù)燒……對了,你問問她還缺些什么,我都可以去給她找……”
我看著他左右踱步,緊張又開心地敘說。
搖搖頭道:“別了,這些都得先到陰司大堂的禮房,層層克扣下來,能不能到她手里還是個問題呢。而且頭七一過,沒有牽掛的鬼魂一般不會回頭直接投胎去了,下輩子的事哪還用你操心。”
看著他停下來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我饒繞了繞頭發(fā)道,“不過斂了這些財,陰間可沒人為難她,大概會順利投個好人家。”
我頓了頓問,“秦軒,你不想見她嗎?”
“我怕,怕木小妹不肯見我?!彼蝗皇Я诵老?,頹然說道。
“我既然能來見你,告訴你這些,當然能有十足的把握?!蔽铱粗蛔忠活D道。
“我問過了,她愿意。今晚二更,打開后門,記得,穿紅衣,喜服那種,門上掛紅燈籠兩個,左右各一。
門外放木桌,一壺酒,一盤棗一盤桂子,兩個酒杯,秦軒,鬼與人不可近,切記你不可走出門。”
秦軒給我鞠了一躬,吩咐人安排去了。
我回了客棧,托代千安尋得嫁衣也已經(jīng)擺放在桌上了,天色暗下。
我點燃煌陰香,取符紙一張燃起,念招魂詞,紅線引至門口,從盡頭處緩緩落下一雙腳。
木子艾有些驚慌地看著我,我拍拍大紅嫁衣道:“秦軒近來氣運不濟,病得稀里糊涂的,你見一見他或許會好很多。對了,紅色大吉,穿這個你就不會將陰氣引致他了?!?p> “姑娘,我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死了,人鬼殊途,一丈之外,我只看看他就行?!?p> “小問題,有我在,沒意外嘛?!蔽曳龇鲱~關(guān)上房門。
我只能幫到這兒了,現(xiàn)下就靠他們自己了,秦軒啊秦軒,但愿你抓緊機會吧。
二更天,紅燭搖曳,燈籠高掛,夜風(fēng)襲來。
奈何這樣喜慶的場景卻沒什么人,約莫有些詭異。
我坐在墻頭拄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秦軒緊張地不停整理衣服,左右觀望,但到底沒敢走出大門。
門外是一襲紅衣款款而來的女鬼。
我心里暗喜了好一會兒,木子艾此刻真是無比明艷動人。
她最終停在門邊,想了一會兒才踏至桌前,抬眼與門內(nèi)的秦軒遙遙對望。
“木小妹。”
兩人皆是一怔,秦軒看著她呆了許久,許久嘴角揚起一個欣喜的笑。
他顫聲問道:“木小妹今日真好看,可是為我穿的嫁衣?”
木子艾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問道,“南姑娘不是說秦小哥病了?”
“我是病了。”
秦軒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停在門檻處低頭苦笑道:“我的秦夫人,將我一個人棄在人間自己奔赴了黃泉?!?p> “秦小哥。”木子艾垂下眼簾道:“子艾感謝你知遇之恩,深知此世所還不夠,若后世有緣再見,做牛做馬報答?!?p> “木小妹,你總說我對你只是以妹妹之禮,可你到底不夠了解我,我對你,從來都是自古男女愛慕之情。白婧與我早已斷了干凈,木小妹,是你不要我了。”
木子艾捂著臉沒有說話。
秦軒在一片朗朗月色中抬著手道:“罷了,不要就不要吧,為何要這樣對我?這世間從此連你的氣息都沒有,從此諸多紛擾,你怎么忍心讓我一個人面對?”
木子艾抬頭看著他,淚珠兒像是露珠似的大滴大滴的滾落。
她不停重復(fù)道:“對不起,秦小哥,對不起?!?p> 秦軒看著她笑著,搖搖頭道,“木小妹,不哭了,你哭了,我心里便十分難受。你很好,你沒有對不起誰,你總說是我那年橋下路過救了你,其實我的傻姑娘,那天得救的人,是我。
他說:“木小妹,你還欠我一場婚事,今日,算是了我一個牽掛?!?p> 我看著他們站著這紅光里,誰說這不算郎才女貌。
可還什么都沒繼續(xù)下去,突然襲來的一陣殺氣令我打了個抖。
我趕緊跑過去將木子艾護在身后,轉(zhuǎn)身朝秦軒喊道,“快,快帶她走。”
“束手就擒吧,你們逃不掉的!”
來人腰間七個骷顱頭,是個最高階的天師。
得虧我沒真的寫了符咒,秦軒趕緊跑過來將木子艾帶走。
嘖嘖嘖,我拿著符咒看著對面的小胖子天師道:“你要抓他們,除非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好?!彼浜系?。
我……我就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