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數(shù)日,至西洲邊城。
花城,位處西洲與明薺交界處,既有西洲的豪放民風(fēng),又有明薺一些習(xí)俗。
兩者匯聚,奇怪的沒有沖撞,倒是衍生出花城人獨(dú)特的風(fēng)格文化。
這兒的人大抵生性比較自由,總而言之,花城是一個養(yǎng)老首選地,氣候好,風(fēng)景也不錯。
馬車行至花城幽莊時,天地暗了,已經(jīng)看不清前路,便只得跟著六七借住他一個友人家。
友人姓歐陽。
我咋然,沒想到小胖子還認(rèn)識這樣稀有姓氏的大戶人家。
但事實(shí)顯然給了我當(dāng)頭一棒,這個叫歐陽朝的男子,的的確確,看起來除了臉好看些,渾身都是一股子懦弱的氣息。
我們走進(jìn)他那處有些荒涼的院落,看到了圍坐在木桌前的女子以及她旁邊端著碗打瞌睡的小孩兒。
這模樣……我使勁在腦袋里回想了一圈,還沒等我想起來。
女子看著我咯咯笑道:“欸,你是上次那個女子,真是多虧了你我家離兒才沒走丟。夫君,上次我與你說的那個女子就是她?!?p> 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秦軒成親宴時,那個買糖葫蘆的女子和哭泣的小孩。
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側(cè)眼看向歐陽朝,他看見女子滿臉都是不耐煩,胡亂地應(yīng)和她。
我走到上神后面,抬手擋住打了個哈欠,可困死我了。
不知六七和他嘀嘀咕咕說了些什么,女子倒是很有興趣地打量我和上神。
我總感覺這兩人怪怪的,又說不出哪兒怪。
跟著女子進(jìn)了客房,我有些瞠目于她居然默認(rèn)只給了我們兩間房。
我和上神,一間。
女子捂著嘴笑著問我:“姑娘還未請教名字呢,還有你家夫君,生得當(dāng)真好看,竟像是神仙一般的人兒?!?p> “我叫南魚,他……”我沉默了一會兒。
在上神不明情緒的眼神中清了清嗓子道:“我家夫君,風(fēng)月?!?p> “名字可真好聽,南魚,謝謝你上次出手相助,我叫張秀,你可以叫我秀秀?!睆埿阏f了沒幾個字又捂著嘴看著上神笑起來。
我心里隱約還有些怪異,抬眼瞪著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脊梁骨。
等張秀走了,我反復(fù)檢查了一遍房間。
上神坐在床邊看著我,心情貌似還不錯地問我:“你在找什么?”
“黑店啊,肯定是黑店,這兒的人都怪怪的,指不定半夜就悄悄潛進(jìn)來殺人滅口之類的,我就說,一看那小胖子這么熱情,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早就該想到了?!?p> 說話間我搬起桌子掂量掂量,重量不行,擋著門好像也沒有什么用。
上神走過來拍拍我的頭,語氣無奈道:“夜深了,睡吧。他們再厲害,不過凡人或者妖怪,我一個上神,怕他們不成?”
我拍拍腦袋,怎么把上神身份忘了?那還怕什么,睡覺去,顛簸了一天,可困死我了。
‘六七不會傷害你的?!鄙仙竦吐暤馈?p> 我剛想問問他為什么。
突然感覺甚是怪異,上神是神仙,那么這些人的結(jié)局默示錄,他會不會都知道呢?
“上神?!蔽姨傻酱采贤餄L了一圈。
這才看著他問道:“神仙的話,是不是可以窺見凡人的命運(yùn)?那你可不可以改命一類的?”
上神坐在邊上看著我搖搖頭,有些落寂道:“南魚,你做的這一切事,我都不可以插手。秦軒那件事的時候,我與帝君商量過。
不過不知道為什么,冥冥中,好像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促使這一切。而且……”
我瞪大眼等著他繼續(xù)說,但他好像沒有要說的跡象,好一會兒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我說:“上神,我好困啊,我先睡了?!?p> “啊……有鬼啊,來人啊,快來人啊!”
我掀開被子,我猜我現(xiàn)在肯定滿臉都是兇狠,誰這樣擾人清夢?
還有鬼,我在的地方哪兒能有比我放肆的鬼?
上神坐在桌旁閉著眼,微微皺著眉。
我惡狠狠地看著門外,不能忍不能忍,擾我就算了,還擾了上神。
翻身下床推開大門,滿肚子的火還沒發(fā)出來,就被明晃晃的火把晃了一下眼。
有人聞聲轉(zhuǎn)頭看了看我。
顯然我并沒中間坐在地上哭鬧的女子有誘惑力,他很快又轉(zhuǎn)頭過去了。
“李嬸,你可別哭了,先起來吧,聽說離兒爹爹昨日來的那個朋友是七階天師呢,捉鬼肯定是小事,你去求求他,肯定能找回來的?!?p> 這話音未落,小胖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他拿著羅盤煞是認(rèn)真的環(huán)繞了一圈,疑惑地摸了摸腦袋。
“奇怪了,你肯定是鬼?這羅盤都沒反應(yīng),應(yīng)該不能是鬼或者妖怪一類的,要么是魔,要么是人?!绷咦笥宜闹芸戳丝?,肯定道。
“不可能,我都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衣服長頭發(fā)的女鬼,她就在門外,我那可憐的三月孫子。都怪我!將他放在石桌上就回來拿東西。這一回頭,女鬼就將我的孫子擄走了?!?p> 我詫異地看了看六七,他投以我一個同樣詫異的眼神。
我走到外面看了一周,悄悄在門上畫了一道符咒。
符咒漸漸隱去,地上便出現(xiàn)一行腳印,一路延伸至樹林深處。
我便打著哈欠指著腳印道:“這不是鬼,你們看,雖然比較淺,但這留有幾處腳印。女鬼可留不下腳印,看這腳印深淺,這女子估計是有些病的。一深一淺,虛浮無力,怕是沒幾天日子了?!?p> 眾人一臉愕然地看著我。
片刻后又聚在一處,顯然是當(dāng)我胡謅。
最后討論結(jié)束,權(quán)當(dāng)啥也沒聽到似的轉(zhuǎn)身計劃去抓這個鬼。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得出女鬼應(yīng)該是逃往后山方向,一行人便舉著火浩浩蕩蕩離開了。
一瞬間院子里又恢復(fù)了安靜。
我與六七相互看了許久,第一次看到他眼里隱隱有些崇拜的意味。
“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點(diǎn)本事。”
“嘖嘖嘖,真人一般不露于相?!?p> 我揮揮袖補(bǔ)充道:“對了,還未做自我介紹,在下大齊第一招魂師?!?p> 最后,在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之前,朝他揮手道:“早安,我再去睡一會兒了?!?p> 關(guān)上門,上神還是安靜地坐在桌前,像是一幅畫一般。
大抵這就是所謂可遠(yuǎn)觀而不可近焉。
腰間突然一陣灼熱。
我慌忙扯下那個鎖靈瓶扔到一邊。
哇,燙死我了!
眼看著瓶子滾啊滾,撞到墻停下來。
然后響起一聲有點(diǎn)耳熟的抱怨:“哇,疼死我了,誰扔的本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