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黃昏時分,莊清打扮成一個挑菜老農(nóng),來到許家大門外。
許家大門外來了好多身穿破衣爛衫的人,他們在門口圍著,個個人都好話一堆,是來給許家的家主送口彩來的。
別的人去祝壽,都是帶禮物,這些人哪有禮物,就是不停地說好話,堆笑臉。俗話說,笑臉迎人不挨揍。人家是來說好話的,主家也不能惡言惡語吧?
這個時候,周國本地的官員大夫們也基本到齊了,偶有幾個晚來的,被堵在門口。乞丐們?nèi)氯轮M去吃席,許家的人當(dāng)然不準(zhǔn)了,但又不能動粗,就吩咐后廚拿點餅過來,準(zhǔn)備發(fā)給他們。
乞丐中有些人頗有文采,連說帶唱的糾纏,那意思是,還得給點禮錢。
許家總算是家大業(yè)大,在這樣的好日子,也沒掃乞丐們的興,給了餅,還一人給一個錢。這下轟動了洛陽城,乞丐們源源不斷地來,許家沒料到有這樣的事情,忙得不亦樂乎。
因此,莊清進許府,都沒人有空問他。
這些乞丐,就是大荒落安排的。莊清也沒料到許府如此大氣,本來以為乞丐跟他們會糾纏起來,慌亂之際,混進去一些別有用心之人。誰知道許浣還真是豪氣。
莊清讓大荒落做的另一件事,就是讓他的乞丐們,把賞寶會的消息散發(fā)出去,就不信沒人動心思。
挑菜到廚房,路過柴房果然還見到李勢,心里就放心了。瞅個機會跟李勢搭上話:“你這呆了一天,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
李勢也是詼諧,沒大沒小地沖莊清眨眼,說:“我發(fā)現(xiàn)今天的伙食比昨天更好,要不,我就呆在這里,不回去了?!?p> 莊清一愣,說:“你居然還有心情說笑!”
忽然想到,李勢在這里呆了一天,可不知道莊梅出事了。
李勢見莊清臉色凝重,不敢開玩笑了:“我發(fā)現(xiàn)家丁仆役里有不少生人,他們初到許府,都是由原本的家丁跟著,他們聊天的時候,說漏嘴,互相稱侍衛(wèi)。也不知是哪家的侍衛(wèi)到這里充家丁?!?p> 這情況跟莊清猜的差不多。也就是說,許府外松內(nèi)緊,防得更嚴(yán)密。越是嚴(yán)密,就越有問題。
“還有別的嗎?”
“有,這一天他們抓了好幾個混進來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人。”
“嗯,正常。許府本來就容易招賊?!?p> “我?guī)缀跄亩紱]去,一整天凈劈柴了,聽說來了很多客人。不知道那地牢在哪。”
“地牢的位置我已經(jīng)知道了,不用你操心?!?p> “那我今晚要干啥?”
“搗亂?!?p> “搗亂?怎么搗亂?”
“你看著辦吧,只要不被抓住,你殺人放火我也不管?!?p> “這個,我可不敢,我又不是盜賊?!?p> “我的意思是,只要給他們添點亂就行,讓他們不得安寧。具體怎么做,你看著辦?!?p> 李勢撓撓頭:“這是啥子任務(wù)?行,可以。”
“搗亂完了,你就自行離開吧,別被人逮住。”
“好的。那你現(xiàn)在要去做什么?”
“嗯,搗亂去?!?p> 莊清不敢跟他說太多,留下李勢一個人,愣愣地想半天:“搗亂是怎么個搗法呢?”
天漸漸暗了下來,莊清摸到地牢附近,仔細(xì)查看。發(fā)現(xiàn)今晚守衛(wèi)的好像少了點人。莊清也好奇怪,這么缺人手嗎?
圍著地牢的外面轉(zhuǎn)了一圈,排除了暗哨,他決定出手了。
地牢門是關(guān)著的,門對著一條小道通向岸邊。莊清不知道門后面有沒有眼睛盯著,他早就穿上仆役的衣服,提著個籃子,就跟昨晚上見到的一樣,順著小道走到門口,輕輕一推,發(fā)現(xiàn)是從里面栓上了,就咚咚地敲起來。
門上一個小窗打開,莊清故意把身子側(cè)過去,沒讓他看臉,只看到籃子里的雞腿。
門里的人可能也習(xí)以為常了,并沒有仔細(xì)看,就把門打開。莊清看門開了條縫,用力一拍,里面那人被門一撞,啪地摔倒,還沒作聲,已經(jīng)被欺身而入的莊清一巴掌拍暈。
莊清進得門去,把門虛掩關(guān)著,站在原地,適應(yīng)了幾秒鐘。原來,這是個狹小的屋子,黑咕隆咚,就一領(lǐng)草席供歇息,在這當(dāng)差也真是無聊。幾步外是個洞口,有條修葺得很整齊的向下的階梯,長的看不到底。
莊清確定沒有守衛(wèi),就踏向階梯。階梯很長,走了大約二十級,是個轉(zhuǎn)彎,轉(zhuǎn)彎之后,就看到一片光亮,是間大的房子,兩邊點著火把。
“是送吃的來嗎?今天那么早?”聲音是從角落傳出的,看來這房子還挺大。這家伙沒發(fā)覺上面他的同伴跌倒在地的動靜。
莊清走近出口,探頭一看,吃了一驚,原來對著地道口的那面墻,只是這大房子的一面墻而已,這墻長約兩三丈,對面,是更長的兩排牢房!
拐角處一個家丁扭頭看到莊清,一愣,還沒出聲就被莊清一巴掌拍暈。
莊清從他身上解下鑰匙,往兩邊牢房看去。果然,關(guān)了不少人。再一看,居然沒有別的守衛(wèi)。
這些人見莊清對守衛(wèi)下手,都聚到牢房門口,沖他喊:“大俠大俠,救我出去?!?p> 莊清嘟囔了一句:“怎么防守如此松懈?”
走到最里面,終于找到熊啟了。熊啟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臉上淤青,明顯挨了揍。估計是嘴太欠了。
莊清拿起刀,給他割繩子。熊啟認(rèn)出他來,十分疑惑地說:“莊大夫?”
“沒空聊,趕緊出去吧?!?p> 往外走的時候,把鑰匙扔給其他被關(guān)的人。其他人千恩萬謝,紛紛把門開了,出到外面,見莊清還沒走,紛紛跟他道謝,一揖到底,撒歡去了。
他不管這些人是做了什么被關(guān)的,許府也不是官府,關(guān)的自然是對許府不利的人,這些人出去后會做什么,他才不管呢。
熊啟謝過莊清,問:“閣下為什么要救我?”
“我跟你又沒有私仇?!?p> “莊大夫,真是謙謙君子,有大氣魄,大胸懷,熊啟拜服?!?p> 莊清心想,要是你知道是我把你暴露出去的,還能說的這么膩歪?他是真沒時間跟他廢話,只問了句:“你在庫房里看到了什么?”
“庫房里有十幾個大箱子,全都被沙子埋著,我只撬開一只箱子,也沒打開看,但里面裝的是些銅器,還是大銅器,只是沒拿出來。不過,也可以確定就是我要找的?!?p> “沙子埋著?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知,也是很奇怪,庫房里面全是沙子。本來放在庫房就很安全了,還要埋上沙子,也是很奇怪的事情?!?p> “那為什么沒拿一件走呢?”
“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得不走?!?p>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許家的事情的?”
“我們秦國追蹤白起的藏寶,也好幾個月了,也就是前兩天知道這個賞寶會的。對了,你們楚國,也是派你來調(diào)查的吧?”
莊清沒回答這個問題,熊啟倒是替他說:“莊大夫,說起來,這些財寶本來也是你們楚國的。要不這樣,到時我們一人一半,你帶一半回楚國去。”
莊清冷笑:“我剛救了你,你還沒謝我呢,就想拿走一半?”
熊啟尷尬地笑了下:“唉,你我都是使命在身,總不好意思到時候全搶走吧?我們秦國如今財帛人口都比列國多數(shù)倍,倒是不在乎它值多少,不過,它本來是白起的……”
“本來?本來不是應(yīng)該在地下的嗎?”
“這個……話雖如此,但我也是使命在身……”
“說起來,這些都是你先祖啊,你本來就出自楚國王室?!?p> “你,你,”熊啟一時語塞,好半天才說,“說的好像我的王室身份還存在似的。楚國能給我什么?我母親這邊能給我的,楚國能給嗎?”
“血總是濃于水吧?”
“算了,現(xiàn)在哪有時間扯閑蛋,你今天救了我,這份情,我記得,容后再報。告辭吧。”
“先別走,你打算怎么辦?”
“這個,恕不奉告了?!?p> “我估計,你是想找到證據(jù)后,直接跟周國要吧?明天就去面見周公了?”
熊啟被他直接點破,也是服氣的很,說:“莊大夫,你確實見識不一般,厲害啊。本來,昨天要是順利,今天已經(jīng)見到周公了?!?p> “我跟你一樣,其實也是這么想。因為我們在洛陽,人手都不夠。你明天就算見到周公,今天晚上人家都賣完了,給你來個查無實證。”
熊啟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層,忙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搗亂。”
“搗亂?什么意思?”
“讓他們今天晚上賣不成,貨也來不及搬,明天逼周公派人來查封,不就人臟并獲了嗎?”
“妙計!高招。不過,面見周公,還得有個物證,否則,周公那邊,也不會下令查許家的?!?p> “這個,你自己想辦法吧。你有沒有幫手?”
“這個,當(dāng)然有。就在這府里。”
“其實,你沒必要犯險去庫房的,他們開賞寶會的時候,那些寶物必須得拿出來吧?到時再下手,也容易點?!?p> “有道理,這賞寶會估計就在大殿開,我盯著這些貴客就好了。”
熊啟問莊清:“你打算做什么去?”
“我做什么你別管了,只要你把這賞寶會攪和了,對我也好。至于這些財寶,到時再說,反正不能讓他們輕輕松松給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