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人把蒙臉巾一扯，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中，蘇棄！
蘇棄把手指放嘴邊，“噓——”示意他不要喊出來。莊清明白，他是洛陽的侍衛(wèi)，不好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
蘇棄把面巾覆上，把他拉出來。莊清問他，怎么到這里來的。
“我把你吩咐的事情都做了，有點不放心，你單槍匹馬，怕有什么事，就過來看看。這庫房嘛，當(dāng)然是要來看的。我看到里面有火苗竄到外面，還以為里面失火了，又看到里面好像有人，就問了幾句，沒人答，我正想走，沒想到你說話了，居然是你在里面?！?p> “外面沒有弩箭射你嗎？”
“弩箭？什么弩箭？”
莊清把自己在庫房三次碰到弩箭機(jī)關(guān)的事簡單說了下，蘇棄驚得目瞪口呆，這心思也太巧了吧？然后又后怕起來，渾身冒汗，自己冒冒失失的，沒落入徐家人的手里，到現(xiàn)在還沒死真是運氣。
莊清還把庫房里那三人的事情說了下。
“三條人命？”蘇棄皺眉道。
“對啊，我的蘇侍衛(wèi)，這案子歸你管嗎？”
蘇棄看了一眼庫房大門，苦笑道：“衙門難道只有我一個人嗎？”
“許家那邊，怎么樣了？”
“不是很清楚，我沒去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跟老田假扮殺人邪魅，把兄弟們都唬得滿街亂竄，他去哪了我不知道。我到這里，就是想看看，徐家到底為什么要殺害莊姑娘?！?p> 他猶豫了下，想把徐東柳和魯頃之把他們認(rèn)出來的事告訴他，又覺得，說下去得把老田把他供出來的事說清楚，總是不太好，就沒提他們。
但愿他們今晚去許家鬧一陣，然后離開大周，從此老死江湖，不再來往就算了。
“我們趕緊走吧，別在這里呆著。你去過徐家其他地方?jīng)]有？”
“前面這些地方都去看過，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還沒去后面看。”
“我們?nèi)ズ竺婵纯?，我感覺后面有事?！?p> 兩人躍上屋頂，往后院方向一看，有點發(fā)愣，后面院子里，有光亮，看起來應(yīng)該是好多火把。兩人悄悄地往后院內(nèi)宅摸去。
后院空地上，一圈人圍著個黑衣人。
外面這一圈，穿著徐家仆役的衣服，拿著刀劍和手弩，舉著火把，圍著一個蒙著臉的男子。男子背靠墻，雙手下垂，看著很輕松自然的樣子，絲毫不慌張。
徐家的人終于出來了！看來，他們原本要對付的是此人，也不知是什么來頭，讓徐家的主人們都躲起來了。
崔瑞就站在人群正當(dāng)中，笑道：“韓炳，在我們家就別蒙面了，喘氣都喘不上了。你是怕我們認(rèn)出你？”
原來被圍的人叫韓炳，什么來頭？做什么的？
韓炳沒接這茬，冷笑道：“我的書是被你拿去了？”
“我不知你在說什么?！?p> “你心里沒鬼，為什么防備那么嚴(yán)呢？我那三個手下，是不是都被你殺了？”
“我哪知道？”
莊清跟蘇棄對視了一眼，這莫不就是庫房里死的三個人？為什么崔瑞殺了人卻還不承認(rèn)？
“我知道你綽號是‘不立’，沒一件事是會爽快承認(rèn)的?！?p> “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綽號？”
韓炳嘲諷地笑道：“子曰，民無信不立。又曰，人而不信，不知其可也。但我想不到你崔瑞連自己的外號都能假裝不知道?！?p> “行了，別扯這些沒用的，你今日都要死在這里，還有興致說別人？”
“呵呵，名字是爹媽取的，綽號是別人給的。爹媽取名字很容易取錯，綽號可是從不走偏?！?p> “你知不知道，嘴太欠，死得慘？”
“我承認(rèn)，確實低估了你，今天這次，是有點栽了的樣子，這筆賬，得留到以后再算了?！?p> “不不不，別留到以后，今天就算完這賬，我這人，一向不喜歡欠賬！”崔瑞說完，一揮手，“放！”
話音剛落，嗖嗖，三只弩箭朝韓炳急速射去。
韓炳側(cè)身一閃，三只箭都躲過去了。
崔瑞這邊，也并沒有吃驚的神色。射了弩的三個家丁，后退三步，同時從身上箭囊里掏出一支弩箭，迅速裝好。在他們裝弩的時候，另外三個家丁已經(jīng)把手弩里的箭射出去了。
一射完，也是后退三步，由剩下的五個家丁齊射。射完，第一輪射的家丁往前上來，又是三箭。
這些家丁分散、錯開站著，沒輪到的也不著急，顯得訓(xùn)練有素。
莊清和蘇棄看得都大驚，這徐家的家丁，好像都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弩兵，如此輪翻射擊，絲毫不亂。
崔瑞帶著其他三個家丁，手執(zhí)刀劍，分散站著，防備韓炳逃竄。
莊清心里暗嘆，這廝，還懂兵法！同時想到，如果是自己被這樣輪著近距離射，怕是不好收場。
看那韓炳，真的是好身手，第一輪一閃，躲過三箭，第二輪也閃過了，第三輪，是五個家丁齊射，終于肚子上中了一箭。然而韓炳身子一扭，這箭就掉了下來。
“他穿了護(hù)甲！”崔瑞喊道。
韓炳心知不能靠躲，射了三輪，肚子挨了一箭，要不是有護(hù)甲，這么近的距離，早就對穿過去了。
蘇棄小聲說：“什么護(hù)甲這么厲害？這么近的距離都射不透?！?p> 莊清點了點頭：“確實奇怪。弩箭也就十來步遠(yuǎn)，這勁道可比弓箭強(qiáng)多了?？礃幼記]傷到皮肉?！?p> 韓炳揮手一甩，不知甩出些什么，崔瑞他們忙后退幾步，捂住口鼻。韓炳趁這機(jī)會，往身后的墻上一蹬一踩，翻了過去，向外面跑去了。
家丁把弩機(jī)一放，也不知射沒射到，居然還讓他跑了。
見此情景，莊清也不禁感嘆：“此人好手段?！?p> 有幾個家丁就要去追。崔瑞把他們攔住，說：“別追了，此人武藝高強(qiáng)，極難對付，我們離開徐府，單打獨斗，誰也不是對手。追出去，容易著了他的道?！?p> “他要是再來尋仇呢？”
“那也沒辦法，這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崔瑞他們幾個也翻上墻，見到墻上有一大灘血跡，不禁大喜，說：“他受傷了！他穿了護(hù)甲，這傷的地方不是身子，可能是大腿，那就跑不快了。順著這血跡去追，一定能找到。大家別分散，留一半人在家里，你們幾個跟我一起去追！”
說完，崔瑞就翻墻出去，兩個拿刀一個拿劍的，再加三個拿手弩的，跟了出去。
莊清對蘇棄說：“徐府今晚防備很嚴(yán)，我們不要隨意走動了，還是出去吧，跟著崔瑞看看去?！?p> 墻外面是片小樹林，再過去是幾間民房，在昏暗夜色中，想找到凝固的血滴，還是很不容易的。崔瑞他們追了一會兒，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雖然不甘心，還是只能回來。
他們折返回來，差點就撞見莊清兩個了，嚇得他們趕緊伏地不敢動。
家丁們先走，進(jìn)了府門，問崔瑞：“還照舊嗎？他今晚應(yīng)該不會再來了?！?p> 崔瑞沒抓到韓炳，還是有些郁悶，對他們說：“還是不要麻痹大意，離天亮還有些時辰，天亮后派幾個人去搜尋血跡。今晚剩下的時間，還是照先前的布置繼續(xù)警戒。我去見下夫人，你們各自散去吧?！?p> 見他一個人單獨走，莊清偷偷的跟在后面。崔瑞可能是感覺今晚解決掉了大問題，明顯神情放松不少，劍也入了鞘。
莊清很想看看徐格他們躲哪去了，但是，崔瑞要是見到徐格，必是一大堆人，很可能也不在地面，再想抓他就不容易了。
想到這里，也不管周圍還有沒有埋伏，就是想賭一把。于是飛身下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他身后，朝后腦勺一掌拍去，崔瑞猝不及防，登時暈過去了。
蘇棄原本跟著他的，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也不知有沒有埋伏，沒敢下去，就在房上盯著。
莊清把他的手扭過來，扛在肩上，蘇棄幫忙翻過墻后，對蘇棄說：“我要帶回去好好審審。你不必參與了?！?p> 蘇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適合跟徐家的人直接照面，便點了點頭：“你小心點?！?p> 莊清也不再說話，扛著崔瑞，飛一樣奔向南城的楚館。
今晚發(fā)生了那么多事，總算有驚無險，平安無事。如今崔瑞在手，馬上可以找出真兇，天一亮就可以去周公那里，拿徐家報仇了。
進(jìn)了楚館，只有莊梅的屋子有燈，守靈的士兵都睡著了，見莊清沖進(jìn)來，嚇醒了。莊清把崔瑞往地上一扔，叫守靈的士兵去把大家都叫醒，別睡了。
崔瑞被莊清一摔，慢慢的醒了，左右看看，見莊清拿著劍，在地上劃，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禁嘆了口氣。
楚館里的人都來了，李勢居然也在。李勢一見莊清，笑瞇瞇地上前，正要說事，莊清一揮手，讓他先別說。低頭一看，地上還躺著一人，也不認(rèn)識，甚是驚訝，也就閉口不說話。
莊清吩咐楚館的人關(guān)緊大門，四處警戒，只留了兩個人，手執(zhí)利刃，站在莊清身后。
崔瑞坐地上，抬頭看著莊梅側(cè)身扭曲的古怪姿勢，愣愣地發(fā)呆。
他苦笑道：“莊姑娘真像是睡著了呢！”
米丹利耶娜十圣訓(xùn)之八、古老的知識或許已經(jīng)沒有用了，但并非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