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嚴(yán)驂被他問得一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呀呀，故事還沒講完呢！講完就明白了?！?p> 當(dāng)年羋鬻熊侍奉文王，猶如侍奉父親，花了巨大的代價，幫助武王奪取神兵，本來是有大功勞的，但因?yàn)榘鸭伤土诉M(jìn)去，武王內(nèi)心十分憤怒，因此沒有給楚國任何賞賜。
你們楚人，只好回到南方山林里，心里也是不忿。三監(jiān)之亂的時候，羋鬻熊已經(jīng)過世，是其孫子當(dāng)首領(lǐng)。此時，管叔派人不遠(yuǎn)千里尋到楚人，答應(yīng)給你們楚人種種好處。
楚人沒有參與叛亂，但是把神兵跟元晶的秘密告訴了管叔。管叔的管國，就是現(xiàn)在的新鄭，離當(dāng)時周公新營建的洛邑很近，危害很大。
這仗怎么打的，打了多久，史書沒記載，就記載了個結(jié)果，那就是管叔和武庚被殺，三監(jiān)被廢，這個前面已經(jīng)說了。
還有個結(jié)果，就是，你們楚人終于被分封了。雖然只是個子爵，好歹是個諸侯。分的地方也不好，因?yàn)楹玫胤蕉急环滞炅?，只分到丹水一帶，都是窮山惡水。
史書上說，是因?yàn)橹芄心盍d鬻熊當(dāng)年的功勞，所以封楚。這個時候，羋鬻熊都死了幾十年了，此時的首領(lǐng)是羋鬻熊的曾孫了。這事是在成王的末年的事了。
“唉，你們楚國第一個被封的叫什么名字？”嚴(yán)驂忽然問。
莊清說：“就是你說的羋鬻熊的曾孫，熊繹。你的意思是，周公為了安撫楚人，賞了個最低的子爵？”
“正是如此。不過跟你們楚人有約定，條件就是，不要再泄露神兵和元晶的秘密，否則，就要把楚人剿滅?！?p> 莊清問：“我們先祖鬻熊，只是沒把姬松帶回來，雖然也是個大罪過，但對大周，是忠心耿耿。我看不出來這里面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俊?p> 嚴(yán)驂說：“你聽我慢慢說，故事還長著呢。當(dāng)時，天下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神兵的厲害，也看到神兵的殘忍。因此，甲子日一戰(zhàn)滅商，十日之后，武王就分封諸侯。在分封的時候，說了一段話，大意就是任何人不得再動神兵的歪主意。大周會把神兵好好藏起來，永不使用。而諸侯們，對于自己所見，不得吐露一字，不得載入史冊，否則，大周就會消滅他們?！?p> 莊清聽了沉默不語，心中感嘆神兵的威力。
莊梅忽然問：“既然不準(zhǔn)說，不準(zhǔn)寫，都過了快八百年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嚴(yán)驂看了一眼姬延，說：“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人那么多，總有把不住嘴的。大家雖然都不敢寫下來，但你看，連大周王室內(nèi)部也口耳相傳那么多年。不過，年頭太久了，不知這些說法，有沒有偏差?！?p> 姬延對他的說法，沒有反對。
嚴(yán)驂繼續(xù)說：“大周開國的時候，號稱有八百諸侯，沒過幾年，就滅掉了一些，周天子并不允許兼并，他們?yōu)槭裁幢挥懛?，真?shí)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說不定里面就有覬覦神兵的。”
姬延忽然嘆了口氣，對莊清說：“莊大夫，嚴(yán)先生說的，只是大體上的經(jīng)過，具體的一些事情，也是沒法知道的?！?p> 莊清說：“幾百年前的事，能知道個大概就不錯了。你們說的這些，確實(shí)不見史籍，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神兵的威力，我們雖沒親見，但白起已經(jīng)在長平用過了，想想都腿軟?！?p> 嚴(yán)驂說：‘我們這些天，經(jīng)常討論這個問題。神兵的威力，來自元晶。最初元晶的來歷，卻不知曉。神兵是誰制造的，也未知。’
莊清也疑惑地說：“我先祖鬻熊，又是如何得到神兵的秘密的，這怕是也沒法知道了?！?p> 姬延說：“你聽嚴(yán)驂說的這些，是在我們王室內(nèi)的一些說法，祖上有言，禁止外傳。你倒是可以去問問楚王，看看他們的說法又是怎么樣的?！?p> 莊梅喃喃道：‘我恨不得馬上就回楚國去?！?p> 姬延呵呵一笑，說：“這事，我們之所以不想跟楚人說，是因?yàn)?，楚人后來違背了誓言，重新發(fā)現(xiàn)了元晶的秘密?！?p> 哦！莊清很意外。
姬延冷哼了聲，問莊清：“你們楚國，僭越稱王，有多久了？”
莊清想了想，說：“我們楚國，第一個稱王的，叫熊渠，但他后來取消了王爵。那應(yīng)該是六百多年前的事。過了一百多年，熊通正式稱王，謚號為楚武王。從那以后，到現(xiàn)在，有五百年了，一直都稱王。”
說完，莊清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在天子面前，我一直都避談此事，既然陛下自己提起，就莫怪我稱王爵了?！?p> 姬延冷冷地說：“我怪你干嘛？這幾百年，都說楚人僭越，卻沒人想過，楚人為什么那么無禮？當(dāng)時的齊國，晉國，比楚國強(qiáng)多了，都不敢稱王。晉文公擁有的土地，比現(xiàn)在趙魏韓三國加起來還多，都只是個候，連公都不是。”
莊梅嘟囔了一句：“晉文公爵位不是公？那為什么叫文公？”
姬延笑了笑：“現(xiàn)在出門，隨便一個人，哪怕就是鋤地的，賣布的，都被稱為公子，難道都是國君之子？”
莊梅不由自主地想到，吳興整天喊蘇棄為“公子”，還搞得自己鬧了個大笑話。
莊清不糾結(jié)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問：“陛下，你剛才說，天下無人敢僭越稱王，為什么我們楚人敢呢?”
姬延臉上露出不忿的神情：“因?yàn)槌税l(fā)現(xiàn)了元晶的制作方法?！?p> 啊，元晶是可以制作的？莊梅跟莊清都大吃一驚。
嚴(yán)驂微微一笑，高深莫測地說：“對！”
“那為什么楚國自己都沒有元晶了，愿聞其詳！”
這個，你得去問楚國了，我們所知道的，就這些。楚人知道了制作元晶的方法，據(jù)說，這個制作過程極其殘忍，要死很多人。也不知楚人現(xiàn)在還有沒有人知道這個制作方法。
這個秘密，在楚人中，也只在巫者中保留，這些巫者自己都把元晶看做不祥之物。每一代知道秘密的人，都必須給楚王殉葬。我估計(jì)幾代下來，楚人自己都不敢去制作了。
莊梅聽得莫名其妙：“這都什么啊，還要把知道秘密的人拿去殉葬，這不是傻子嗎？”
嚴(yán)驂一攤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因?yàn)樵П旧頉]用，沒有神兵，你也打不了仗??！所以，周王派人去責(zé)怪楚國，為什么要制作元晶。
但楚國不服，要求周國提高爵位，并且允許楚人吞并漢陽諸姬姓國，主要目標(biāo)就是隨國。周王當(dāng)然不允許，于是熊通就僭越稱王。
熊通僭越稱王，此時的大周，是桓王在位。桓王十分憤怒，但卻沒有辦法。一是楚人此時比較強(qiáng)大了，離得又遠(yuǎn)，打不動。二是楚人僭越，本是想氣一氣桓王，以元晶和神兵的秘密要挾桓王。
唉，誰知道你們楚國，稱王上癮了，就是不去王號。要知道，魏國后來稱王，都比你們楚國晚了三百年。
說到這，姬延臉色不大好看。
原本，王室內(nèi)關(guān)于神兵的說法，還是比較多的。自熊通稱王后，桓王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對此十分憂懼，禁止在周室談?wù)撋癖?。自那以后，神兵的下落就更加渺茫了?p> 嚴(yán)驂說完，姬延冷眼看著莊清，問：“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不想跟楚人說這個了嗎？”
莊清冷靜地想了想，說：“讓我把事情捋一捋啊。照你們的說法，周人是把神兵給藏了起來，而楚人是發(fā)現(xiàn)了制作元晶的秘密。神兵沒有元晶，是無用之物。元晶單獨(dú)拿出來，也是無用。你們怕楚人找到神兵，因此盡力讓這幾百年前驚天動地的故事漸漸消磨掉?！?p> “唉，對，你很聰明?！?p> 莊梅忽然問了句：“那么，我們楚人，后來有沒有機(jī)會得到神兵呢？”
姬延說：“熊通自立為王后沒幾年，我們大周的桓王薨，莊王繼位，爆發(fā)了王子克之亂。王子克在失敗的時候，差點(diǎn)想去投奔楚國，把神兵的線索告訴楚人。在莊王使者的勸說下，王子克去了燕國，把這秘密帶進(jìn)了墳?zāi)估铩o論如何，燕國到底是姬姓國?！?p> 莊梅在司馬莫之講大周歷史的時候，聽到過王子克的名字，想不到是在這個時期。她問了句：“王子克為什么知道神兵的秘密？我記得，你們說過，這些事，是只有大王才知道的。”
姬延說：“這就是桓王糊涂的地方，王子克很受桓王寵愛，然而，他不是嫡子，他還有嫡兄，就是后來的莊王，我的祖先。按理說，王子克是不應(yīng)該知道這些的，都是桓王告訴他?；竿跖R死前，交代周公黑肩，讓他一定要在莊王死后，以‘兄終弟及’的方式把王子克扶上王位?！?p> 王子克？桓王寵愛？不是嫡子？想當(dāng)大王？莊梅聽了喃喃道：“這不是跟王子朝一模一樣嗎？”
姬延很意外：“哦，你也知道王子朝？對，王子朝也是先王寵愛，把太子廢掉，強(qiáng)行讓他當(dāng)大王，導(dǎo)致我們大周大亂。兩人雖然相差幾百年，意思是一樣的。”
莊梅哼哼一陣?yán)湫?，?yán)驂怪道：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