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莊清為難地看了一下這場面,說:“既然這樣,我跟蘇棄到楚館去說事吧,你們聊?!?p> 項燕見狀,忙攔住道:“不必不必,說點事無所謂。你看,我也把外人帶進來了,他們也沒能力妨礙我們清點寶藏吧。”
崔瑞也不含蓄,說:“項將軍指的是我們沒能力偷吧?”
項燕沒料到他說話這么直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莊清呵呵一笑:“項將軍,這幾位,我是真沒往那方面想。你可能不大清楚他們的身份。這位崔瑞,如今算是太子的私人,對太子絳也算是忠心的,不可能背著太子來偷?!?p> 崔瑞聞言,還有些感動:“還是莊大夫看人準,器量大?!?p> “這位白塵,如閑云野鶴一般,這些財寶本就是他家的?!?p> 朱英笑道:“他不是伙同崔瑞騙了莊姑娘買了根簪子嗎?”
莊清臉色微紅:“是騙了我跟梅子,我也有份去買的。一根簪子,加上手鏈,一共四兩五錢金子。”
原來還有手鏈,大家都往莊梅手上看。莊梅氣呼呼地說:“看什么看,送人了?!彼徒o吳萍了。
“這都過去了,太子絳也把錢退回給我了。”莊清說。
吳興忍不住對崔瑞說:“你們也太壞了吧,奸商啊。”
崔瑞面不紅,心不跳,振振有詞:“干我們這行,真真假假,比的是眼力,什么奸商不奸商的?!?p> 吳興沒說到白塵,但白塵也羞紅了臉,嘟囔著:“就是鬧著玩的。”
莊清見鄭國,跟他拱了拱手:“鄭國先生,真是意外啊,又見面了。說起來,當(dāng)初白塵騙我們買簪子的時候,是假冒閣下的身份,他們有沒有把這茬告訴你呢?”
鄭國哭笑不得地說:“這事我知道了,嗨,別提了?!?p> 項燕說:“敢情今天我遇到的都是你們的熟人。”
“對啊,還都是跟賞寶會有關(guān)的,這真巧?!?p> 項燕指著蘇棄說:“這位小兄弟,也跟賞寶會有關(guān)嗎?”
莊清笑笑:“這事要說起來,得說好久,有空再細說吧。反正,地道里的這些寶貝,他們都見過。鄭國先生應(yīng)該沒下過地道,但里面的寶貝,應(yīng)該不陌生?!?p> 白塵問莊梅:“我早上見過太子絳,他說早兩天讓你們住進這里,清點寶藏,然后運走。為什么還沒清點完呢?”
朱英鼻子一哼,哪有那么容易!
說到這,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問:“白滿老爺子看守這些寶藏,不會連個賬冊也沒有吧?”
白塵說:“原本是有的,那賬冊太多,有幾十斤重,都發(fā)霉了。后來送給公子絳,那賬冊就沒用了,當(dāng)柴火燒了?!?p> 朱英拿著剛寫的冊子,遞給他看:“你看,這樣寫行不?”
白塵看了一眼,說:“你這寫得比我家那個還詳細!早知道你現(xiàn)在要造冊,我家那賬冊就不燒掉了?!?p> “那你為什么要燒?。俊?p> “我們都是打算賣掉換錢了,還要這賬冊做什么?本來就占地方,還發(fā)霉,燒了取暖多好!你這還拿白布來寫,寫那么詳細干嘛,就這布,不要錢?”
崔瑞看了一眼,贊道:“這哪是地下刨活的人干的,簡直就是給宮里造冊用的!我說,朱兄,不用寫那么詳細,差不多就得了,只要能對得上就行了,你這樣寫,費布不說,這得寫到什么時候?”
項燕見他們?nèi)颂接懭绱藢I(yè),忍不住說:“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辦了。我倒是有個提議,你們?nèi)硕紝哦@行很熟,不如一起來清點吧?!?p> 莊梅跟朱英當(dāng)即喊起來:“不行!”
“為什么呢?”
莊梅一指崔瑞:“我看到此人就煩?!?p> 崔瑞把賬冊往朱英懷里一塞:“我都沒同意,你反對個啥,累死你,慢慢弄吧。我們可不想靠近那些寶藏,避嫌!”
白塵沒理他,連忙對項燕點頭:“我愿意。反正我也熟?!?p> 鄭國有點為難:“我是太子絳請來修渠的,時間緊迫,明天就得帶人去侯氏,這真不得空。”
剛才崔瑞那“累死你”三字把朱英說得沒了英雄氣,只得嘆息地搖搖頭:“哎呀,我這腰都快直不起來,我覺得吧,你倆來幫我忙,也挺好?!?p> 莊梅見朱英改得這么快,目瞪口呆。
朱英苦笑道:“你別瞪我,你又不干活。他們倆,留在這,我也能對付,出不了什么事?!?p> 說完,瞅著崔瑞:“崔兄,雖然我不恥你的行為,但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同意你來幫我們清點了,你不用去修渠吧?”
白塵很想留下來,不等崔瑞出聲,當(dāng)場代他答應(yīng):“沒問題,沒問題。項將軍也想早點完事不是嗎?”
項燕大喜,哈哈笑道:“好,既然二位答應(yīng)了,馬上就給你們收拾房屋,你們住哪?我派人去取你們的鋪蓋。放心,我這宅子里,日夜都有二百兵丁把守,插翅也飛不了。”
他這么說話,把人都愣住了,白塵訥訥地說:“是我們飛不出去了是嗎?”
“哎呀,不是,我是說,假如有賊人來,進了就出不去了。”
等他們真正加入到清點工作之后,才明白項燕這話不是口誤。
這活不好干,專業(yè)性太強,雖然不要動手,但一刻也離不開。而且,項燕想早點開拔,催得緊,而他們從來都是閑散慣了的,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息。那知道這些人都是軍人,軍令如山,那能磨洋工?自然累得不行。
這時,想撂挑子也跑不了,不幫項燕清點完畢,那真是插翅難飛。
閑話少敘,說說蘇棄吧。
蘇棄自從升了官以后,比平常要忙,因此,衙門里去得少了。
昨天,遇到一個衙役,跟他說起,田城想要辭職回老家。蘇棄很詫異,就問起原因。那衙役說,原因還用說嗎?在王宮門口,跟著御展指證姬絳,這日子還能好得了?已經(jīng)幾天沒到崗到位了。
蘇棄這才醒悟過來,抽空去田城家尋他。
田城見到他,大吐苦水:“老弟,我千躲萬躲,不想惹事,沒想到還是惹上了。”
蘇棄勸慰他,給太子絳的賞寶會搗亂,我也有份啊,太子并沒有對我怎么樣,你怕什么呢?
“你有后臺啊。再說,你武藝這么好,比我有用?!?p> “你想回老家?回去干什么呢?”
“我老家在孟津,去干點小買賣吧?!?p> 蘇棄想了想,說:“你要是有更好的出路,我也不攔你,但你回孟津做小買賣,未必比現(xiàn)在好。你這里也干那么多年,做別的,你還會嗎?”
“那還能怎么樣?太子確實沒對我怎么樣,甘家那個愣頭青,現(xiàn)在也躲在家里不敢出門。以后要是有人在他耳朵邊提起這事,捏死我簡直易如反掌?!?p> “這事,是我把你拖下水的……”
“兄弟,我沒怪罪你,要說起來,是我把你拖下水……”
“不管誰拖誰下水,我不希望你走。衙門里沒幾個好人了?!?p> 田城苦笑道:“衙門里哪有好人?我算哪門子好人?”
“起碼,你沒那么壞吧?!碧K棄笑道。
“算了,什么好人不好人的,都是混飯吃。你不讓我走,難道你還能保著我一家子?”
蘇棄給他出主意:“要不,我陪你去見太子絳,跟他道歉,把事情經(jīng)過說一下。他器量不會那么小。”
“這,行嗎?”田城很意外。
“不行你就走唄,不至于當(dāng)場就把你抓起來吧?”
這倒也是。田城琢磨了半天,說:“公子絳剛當(dāng)上太子,此人向來注重聲名,這倒是可以試試。”
于是,他倆就跑到太子府邸,求見姬絳。
太子聽說是蘇棄求見,就讓放進來。蘇棄領(lǐng)著田城進去,見了姬絳,極其誠懇地把當(dāng)時的情況,大致說了下。
姬絳當(dāng)然知道莊清、蘇棄、熊啟他們,在賞寶會前后,給他折騰得厲害。此后化敵為友,卻也是一大手筆。
但這田城,職位低微,又不是世家子弟,似乎沒必要跟他客氣。這些天忙,沒記著這事,今天既然送上門,那能輕輕一句放過?
他根本不看田城,冷冷地聽著蘇棄說話。
田城見姬絳這樣,瞬間一身冷汗直流。但一陣慌張后,他也冷靜下來,把心一橫,反正就是個死,不發(fā)一言而死,太窩囊了。
等蘇棄說完,田城沉聲說:“得罪太子,賤民本不希求原諒。但蘇侍衛(wèi)說,太子寬宏雅量,不會因一點小事而處罰我,因此才敢過來面見太子。如果太子能原諒我,那些因公子素而得罪太子的人,自然會歸心于太子?!?p> 蘇棄說:“對啊,太子,田城不過是一細民,你就殺了他,也出不了什么氣,不如讓他安心侍奉太子,讓天下人知道,周國太子,是個聰睿雅量之人。”
一席話,果然說到姬絳的心坎上。
姬絳呵呵一笑說:“以當(dāng)時情形來說啊,你們也沒什么錯。雖然做的事對我不利,我卻真沒怪罪你們。你看,我跟莊大夫還是好朋友呢。他能以楚國之勢扶立我,這事早就過去了?!?p> 他想了想,對田城說:“田城,你是衙門里的老人,查案也有一手,以后衙門的案子,就由你負責(zé)吧!”
田城大喜過望,馬上跪下磕頭,多謝太子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