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姬絳在地道鼓搗,也勞而無功,暫時不提。
轉(zhuǎn)過頭來再說說項燕他們幾個的情況。
從姬絳舊宅出了后,四個人走在隊伍的后頭,都沉默無語??斓奖背情T了,項燕才問他們?nèi)耍骸笆谴蛩愀页龀菃???p> 莊清說:“匆匆忙忙,我還沒準備好,本來確實想就趁此機會去邙山轉(zhuǎn)悠一圈也好,但我得跟蘇棄說一聲?!?p> “那需要幫忙嗎?反正我也會路過偃師,離邙山也不遠?!?p> 莊清說:“行,你可以派幾個人在那等我?!?p> “就你帶來的這幾個,還是跟著你吧,我讓他們在偃師等你?!?p> 莊清想了下:“就李勢跟景小滿吧,其他人你都帶走?!?p> “好的?!?p> 朱英說:“我想去見見東門跣。既然崔計出來了,很可能會見到他,問問他情況。”
莊梅說:“既然如此,我跟你出城吧,先去偃師看看?!?p> “不行,你一個女孩子不能單獨出去。以前還好說,現(xiàn)在不行?!?p> 莊梅聞言,臉上現(xiàn)出淡淡的憂傷,沉默了好一會兒。
“那,我去找嚴驂,司馬莫之聊聊?!?p> “這個主意不錯,早就想找他們問點事?!?p> “那好吧,我要出城了,就此別過?!表椦嘌赞o間還十分不舍。
“將軍保重,一路順風。你在洛陽這些天里,天天都風風火火,你看,連出個城都能有這么多人看,街道兩邊全是看熱鬧的。你這陣仗太大了,城外可不比城內(nèi),要小心點?!?p> “放心,我一定不會丟一件寶貝。再會吧!”
再會,再會!
三人站在城門里,目送項燕出城,一種失落感瞬間涌上心頭。
“真對不住項將軍,害他累死累活給人挖坑,啥也沒撈著?!?p> “人算不如天算,你這么做沒什么錯?!敝煊⒄f。
莊清很意外:“哦,你真這么想?我還以為,你心里也認為我這么做不講道義呢。人家好心來幫我,還把人家給扣了?!?p> “我沒說你講道義啊,我只是說你沒做錯?!敝煊⒐Φ馈?p> 莊清不跟他開玩笑,十分嚴肅地說:“朱英,假如以后有一天,形勢逼得要你做一件事,對國家有極大的好處,但卻要賠上自己的名聲,被萬人唾罵,你愿意做嗎?”
莊清說這話,語氣中帶點傷感,別說朱英,連莊梅都有些側(cè)目。
“有這樣的事情嗎?”
“假如有,你會做嗎?”
這個嘛……朱英跟莊梅兩人都無法回答。
正在發(fā)怔的時候,背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莊大夫,你們不是要跟項將軍回去嗎?”
三人一起回頭,原來是黃滿,不久前叫大荒落的,也跑出來看熱鬧,見到他們,趕緊打招呼。
見到熟人,當然心情會好一些。莊清提議,找個僻靜的地方喝酒。朱英跟黃滿不熟,但聽過他的事情,知道他現(xiàn)在正幫莊清做事,所以對他也很客氣。
莊梅想起以前聽白塵的父親,白滿老爺子講故事的那間酒肆,說那兒不錯,就帶大家去那里喝酒去了。
這酒肆的檔次不高,來的都是市井人物,花費少。
果然,自白滿走后,這里冷清了許多。臨近中午時分,也沒什么人。掌柜的一眼就認出莊梅來,忙把他們引到安靜的角落里。
“您是莊姑娘!”那掌柜的瞇著眼睛笑。
莊梅矜持地點點頭。
“姑娘,我這酒肆啊,原本是要關門的,多虧白老爺子來講課,生意好了很多。也由于生意好,地痞無賴也跑過來。多虧姑娘在這打了一架,把那些地痞無賴收拾了下,也沒人來無故找茬了?!?p> 掌柜一邊親自給他們上酒上菜,一邊說。
朱英疑惑地問:“掌柜的,你們這都不用點菜就上菜的嗎?”
掌柜的笑道:“我們這就是個小店,來的人不是喝酒就是吃餅。菜就這兩三種,早就做好了,熟菜。酒呢,都是一樣的。莊姑娘帶你們來,自然是來吃酒的,難道還是來吃餅的?”
莊梅說:“這個店,坐下來就是喝酒的,也有餅賣,那個拿了就走,不入席?!?p> 朱英笑道:“你倒是挺熟的。”
“我不過就是來了兩三次,第一次來打了一架而已?!?p> 掌柜的笑著說:“坊間傳言,楚國來了個女使者,被人害死了,后來又死而復生。他們說就是你,我開始都不敢相信。姑娘,你真是福大命大?!?p> 莊梅只是一笑,不吭聲,不想解釋,免得他問個沒完。
莊清對店家說:“我們就是來敘敘話,酒菜不夠了我們再叫,你自便吧,不要打擾我們。”
“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沒有客人,您四位請慢用,我不打擾你們了?!闭乒裾f完,躬身退下。
莊清怪道:“梅子,你在這地還這么出名嗎?”
莊梅尷尬地低下頭。
“你在這要是呆久了,怕是跟陳縣一樣出名?!?p> “難道我現(xiàn)在洛陽就不出名了嗎?”
四人不禁大笑。
喝了一盞酒,黃滿小聲地問莊清:“你們在太子府中清點寶物,應該撈了不少油水吧?”
莊清一愣,頓覺好笑:“你覺得我能撈多少?”
“我聽說那寶貝都可以把整個周國買下來,你就隨便摸一點,就夠一生富貴了?!?p> 莊清苦笑著對朱英說:“你要是清點的時候,不要那么認真,說不定我們真的可以發(fā)點小財。”
朱英一怔,半晌才說:“你真動過這心思?”
莊清哈哈大笑:“你覺得呢?”
“哼,那誰知道。人心隔肚,真假難猜。”
“唉,看這樣子,我虧了不少了。早知道不裝清高了。”
朱英盯著莊清眼睛問:“不開玩笑,我覺得你不是貪錢的人?!?p> 莊清笑道:“心跡最難表白,我貪不貪錢,用嘴說沒用,你得看我有沒有做過。”
朱英把手一攤:“那不就是了?!?p> “不過我當時也很好奇,你那么認真地清點,堵住所有漏洞,就算有人見錢眼開,也沒法伸手。可你是干那一行的,不就為了錢嗎?為什么還要那么認真?你要是松一點,說不定大家都可以撈點油水?!?p> 朱英不滿地說:“因為從小缺錢,我確實喜歡錢。但干這一行不是我選的,你應該知道這點。我不是因為喜歡錢才干那一行的。”
“那你也應該明白我做事不是為了錢?!?p> “那你為了什么?太子絳,為了太子之位,為了得到周國,舍棄錢財,雖說不知道劃不劃得來,但至少可以理解。你是為了什么?”
“那你為了什么呢?真的是為了給兒子謀個好出身?”
朱英沉思了下,說:“我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這個,就是覺得,身強力壯的,總得去干點什么?!?p> “其實啊,我跟你想法差不多。”
黃滿在邊上聽了這么多,終于小聲對莊清說:“對不住得很,我這是小人之心,誤會你君子之風了。唉,你們都是高才,懂大義,我只不過是個落魄窮酸。”
“行了行了,別說這個。我上次讓你辦的那事,有什么消息嗎?”
說到正事,黃滿臉色變了,湊過來低聲說:“我真探出點事了?!?p> “快說——哦,要加錢嗎?”
“嗨,瞧你說的。不用?!秉S滿一臉尷尬,“你錢不是早就付了嗎?”
“那就好,你說吧?!?p> “這幾天,秦國兩位使者,一直在等一個客商,那客商是齊人?!?p> “哦,想干啥?”
“他們想去趙國?!?p> 對于這個消息,莊清卻不驚訝。
“他們要去趙國做什么呢?現(xiàn)在秦國都在邯鄲撤圍了?!?p> “他們要去趙國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但他們不是現(xiàn)在才想去,早一個月前,就是進不去趙國,才來洛陽的?!?p> 朱英不是很理解莊清為什么要去監(jiān)視秦國人,就是因為熊啟曾經(jīng)在朝堂上宴席上羞辱過我們嗎?你在賞寶會上暗中搞鬼,害他挨了頓打,這仇可以揭過去了。
莊清沒回答他的疑惑,卻問黃滿:“黃兄,他要等那個齊國商人,是想干什么?去趙國跟齊人有什么關系?”
“這個齊國行商,叫鄒之退,每年就走邯鄲到洛陽這條線,販賣布帛鐵器糧食,在眾多行商里,不算很大,但干了十來年,信譽很好?!?p> “熊啟為什么要等他?”朱英好奇怪。
“你們可以猜猜看?!秉S滿故意不說。
朱英問黃滿:“這個齊國客商,平時跟秦國有來往嗎?”
“這個齊人,每年上半年來一次,下半年來一次,每次走一趟大概兩月,賣完貨就回齊國家里去。他帶的人,全是齊人,別的地方的都不要??此鲑I賣的路線,都不在秦國境內(nèi),應該跟秦人沒什么關系?!?p> “那熊啟為什么要等他呢?”
黃滿說:“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你自己猜猜看吧,難道熊啟想跟他合伙做買賣?”
莊梅撲哧一笑:“熊啟這敗家子,哪會做買賣?”
“對,我探聽到這消息,也是很驚訝,不知他想做什么?!?p> 莊清半天不說話,這時卻微微一笑:“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看來我原先猜的沒錯?!?p> 莊梅疑惑地問:“他想跟齊國客商去趙國?”
“對啊,你真聰明?!?p> “但我還是有些不明白?!?p> “我現(xiàn)在卻好像想明白了。”莊清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