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家馬上起身,準(zhǔn)備走。司馬莫之卻呆在原地,眉頭緊鎖。莊梅發(fā)現(xiàn)他表情不對,問他怎么了。
“我這心里,總感覺有點(diǎn)不大對。”
“哪里有問題?”
“我侍奉大王,也不知多少年了,今天忽然感覺,不熟悉了。”
“這怎么說?”
“關(guān)于這個神兵的事,這大王到底知道多少?叫莊清來這找什么唐愚,到底是福是禍?”
莊梅問他:“你跟我說實(shí)話,大王在你眼里,原本是個什么樣的人?”
“就是個廢物?!彼抉R莫之脫口而出,說完,又后悔了,“不,不應(yīng)該叫廢物,只是沒能耐而已??墒?,他居然有唐愚這么一個能人,偏偏放在這里不用,到底是為什么?”
這句話提醒了大家,對啊,唐愚本領(lǐng)那么高,躲到這里,不是浪費(fèi)人才?難道這破地方,還有更重要的寶貝需要人看守?
蘇棄忽然說:“太史,我記得你多次叫莊大夫到邙山來尋個什么山洞,我們這次出來,莊大夫除了想去頃王墓看看,就是想去找找你說的山洞?,F(xiàn)在這地方就在邙山腳下,會不會有你想找的山洞?”
司馬莫之一臉愕然,半晌才說:“你這句話忽然提醒了我,近年來,我這記憶是越來越有問題,剛剛發(fā)生的事,都會轉(zhuǎn)眼忘記。我昨晚上,就做了個夢,又夢到那個山洞了??墒?,一醒了就忘了這茬?!?p> 莊清很緊張:‘那你趕緊說?!?p> “這次夢到更清晰了,是個石頭山洞,大概有一間房子那么大,有三個人,我跟你,還有一個是莊梅。你渾身是血,趴在地上,摸著莊梅的腳,求她救救你。而我,躺在地上看著一切。”
司馬莫之說這話的時候,眾人都驚得無語。
莊梅更是震驚不已,因?yàn)檫@夢,跟自己一模一樣。她死死地瞪著司馬莫之,眾人嚇了一跳,忙搖了搖她:“是個夢而已,你別當(dāng)真?!?p> 司馬莫之也搖搖頭:“我也覺得這太荒唐,是不是我快要瘋了?但這夢我做了十幾年,以前還給莊清寫過信。”
朱英拉他起來:“一起走吧,想那么多沒用,先把眼前這破事給問明白再說。你那山洞連個具體地點(diǎn)都說不清,或許這輩子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也就一個山洞而已。”
莊梅問他:‘你昨晚又做了什么夢?’
朱英笑了笑:“美女,金錢,高爵,還能有什么?”
“這倒是很符合你的理想?!鼻f清說。
朱英也不猶豫,點(diǎn)了點(diǎn)頭。
莊梅不屑地說:“怎么,你現(xiàn)在的理想里,還有美女?”
朱英把手一攤:‘誰會嫌少呢?就算活到六十,見了美女也會流口水的。’
“老而不死即為賊!有的人是天生壞坯,改不了的。”
朱英笑笑,不言語了。
他們五人在村子里走著,朝那村后的樹林走去。幾個村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個個身形都很消瘦,精神也不是太好。
朱英嘟囔道:“這些人,七天吃一頓飯,雖然不愁生死,但活得這樣沒精神,值得嗎?”
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那片林子。這樹林不大,兩邊被小山包住,居然是邙山腳下的一個小小的山谷。
樹林是真的野樹林,連條野獸踩出來的小路也沒有。也別說,這林子真的除了草木,似乎沒有活物,連個蝗蟲都看不到。
往里走了大約幾百步,花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工夫,突然就出了樹林。一塊空地出現(xiàn)在面前,遠(yuǎn)遠(yuǎn)地,一間破落的茅屋立在眼前。
朱英怪道:“這真有人住???”
茅屋落在一片空地上,背后就是邙山,沒有院子,就孤零零兩間。
眾人止步,不敢上前。莊清說:“你們怕啥?他要是想害我們,昨晚上就死光了?!?p> 大家一起走到茅屋前,發(fā)現(xiàn)這茅屋,跟平莊的一個風(fēng)格:擋不了雨,避不了風(fēng),藏不住隱私。
泥墻到處都是洞,隱隱約約看到屋內(nèi)有人。
“唐愚先生在嗎?在下莊清,特來拜會?!?p> 里面那人動也不動。
五個人等了好一會,莊清又說:“昨晚先生約定今日到此相見,奈何不理我們?”
里面那人依舊不吭聲。
朱英好疑惑,輕輕把門推開,赫然看到屋里一人,躺在地上,仔細(xì)看,居然是嚴(yán)驂!
大家一擁而上,看到嚴(yán)驂躺在草席上,面色有點(diǎn)慘白,睡得正香。
司馬莫之伸手去搖他:“喂喂,嚴(yán)先生,大白天的,睡什么覺?”
嚴(yán)驂毫無反應(yīng),側(cè)過頭去,繼續(xù)睡。
莊清把司馬莫之拉起來,說:“別搖了,他睡得死死的,就跟你們昨晚一樣。這是什么妖術(shù)啊?”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什么妖術(shù)也不是,他是自己睡著,原因很難跟你們解釋?!?p> 大家齊轉(zhuǎn)頭,果然是昨天那個接待他們的漢子。身材瘦弱,神情萎靡。
“這就是唐愚先生?”
唐愚走進(jìn)來,環(huán)視了五位一圈,還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諸位,沒辦法,實(shí)在太過簡陋,啥擺設(shè)都沒有,直接坐地上吧。草席只有一領(lǐng),被這老家伙睡了,你們要是不嫌棄,可以跟他擠一擠?!?p> 莊梅見他的樣子,不像是會對他們不利,問他:“你真是個奇怪的人,這真是個奇怪的村子?!?p> 唐愚嘿嘿一笑:‘其實(shí)大家都差不多,都是奇怪的人呢?!?p> “我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啊,平時假裝不奇怪裝慣了吧?”
他這一句,忽然讓莊梅想起來,自己一身都是奇怪的事情,頓時語噎,怔在當(dāng)場。
蘇棄也覺得納悶,問:“唐先生,你是怎么看出來的?可別故弄玄虛哦?!?p> 唐愚嘆口氣,指著嚴(yán)驂邊上一個短案,說:“我這里啊,總共就一把水壺,一個杯子,一個碗。水壺里有我熬制的水,你們可以喝上一喝,然后我教你們訣竅?!?p> 朱英說:“你開什么玩笑,我們現(xiàn)在都不知道跟你是朋友還是敵人,敢隨便喝你的水?”
唐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哎呀,要是不細(xì)想,還真忘了你們五人都跟元晶有關(guān)。你身上穿的這半副神甲,你知道來歷嗎?”
朱英驚得張大了嘴:“你,你怎么知道?莊大夫,你告訴他的?”
莊清搖搖頭。
朱英忙問:“那你說說是什么來歷?”
大家原本就對朱英這盔甲好奇,東門跣那里也不知研究出什么來,如果能從唐愚這里聽到些什么,不管對不對,好歹也是個說法。
唐愚好像沒聽到朱英的問話,又好似不屑回答似的,愛理不理。
司馬莫之很困惑,忍不住問:“你是說,我跟元晶也有關(guān)系?”
唐愚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是。只是,你在這些人中,其實(shí)最可憐。”
“啥玩意?你說清楚?!彼抉R莫之一愣,激動地說。
在這些人里,他地位最高,年紀(jì)最老,脾氣最大,居然被人當(dāng)眾說最可憐,這哪忍得了?
唐愚苦笑了一下:“要說起這些破事,那真得十天半月,又長又臭的破事,我真沒心情說?!?p> 莊清實(shí)在受不了,這種講話講半截,說話不說透的人,簡直就是欠揍。但看他這樣子,應(yīng)該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于是耐著性子說:“大家別著急,我們今天怕是有很多事情要問,不知唐先生能不能直接點(diǎn),不要再跟我們兜圈子?”
唐愚說:“抱歉,我好多年沒跟正常的人說話,言辭不大利索。再加上你們問的問題,有些涉及到我的秘密,實(shí)在不方便告知,不是我故意端著。”
他往地上坐下:“你們要是嫌我這地方臟,盡管站著問,但最好不要問得太大,咱們慢慢聊?!?p> 莊清坐他面前,叨擾了。
其他人見狀,只好原地坐下,圍著唐愚坐了一圈。
莊清想了下說:“那就先問第一個問題吧,這嚴(yán)驂為什么你要把他弄成這樣?”
“他怎么樣啊?是死了還是暈了?不過就是睡著了而已?!?p> 蘇棄說:“大白天的,要換平時,這絕對是裝睡。但我剛才看了,他是真睡著了,睡得死死的?!?p> “睡了兩天了,我都叫不醒他?!?p> “兩天?”大家都吃了一驚。
莊清問:“他是奉周王之命來找你,一定跟你說了些什么,然后你把他弄到這個地步,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唐愚想了想:“此人叫嚴(yán)驂,不假,跟我說了地道神兵的事,但他睡著跟我無關(guān)。我也很納悶,不知如何叫醒他?!?p> 莊清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唐先生,這里有問題吧?太子絳地道里發(fā)現(xiàn)神兵的蹤跡,這消息是我散布出去的,嚴(yán)驂來找你的時候,不可能知道這消息吧?他來的時候,我們都還沒離開地道呢?!?p> 唐愚一愣:“這個,我懶得多說,等嚴(yán)驂醒過來,你自己去問他?!?p> 莊梅擔(dān)憂地看了嚴(yán)驂一眼:“他能醒過來嗎?”
“你的意思是,我會害他?如果我要害他,一刀下去不更省事?”
唐愚嘲諷地看著她。說的在理,沒法反駁。
莊清不想節(jié)外生枝,自己的死活還不一定呢,還管這嚴(yán)驂!問第二個問題:“這神兵的事,大王要托付于你,你跟大王是什么關(guān)系呢?”
唐愚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