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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兒,傾兒……”帝錦瀾躺在床上,不住地喃喃囈語,額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不,不要,傾兒!”帝錦瀾猛地驚醒,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身,面上帶著無盡的懊悔與無措。
帝錦瀾眉心緊凝,痛苦地捂住了頭。
一幅幅昔日丟失的畫面,從眼前流過,不可遏止。一幕幕歷歷在目,卻又恍若隔世,恰似一場,旖旎而繾綣的夢。
帝錦瀾倉皇地抬起頭,雙目是前始未有的茫然若失。他怎么能如此混蛋!放任那些女人那樣對她,對她漠視,又將她的尊嚴踩在腳底,任人踐踏……
他,全都想起來了……
“皇上,您終于醒來了!”貼身太監(jiān)欣喜若狂地抹了把眼淚,畢恭畢敬地將帝錦瀾扶到地上,“多虧了那圣女突然現(xiàn)身,舍己身為大局啊,竟是毫不猶豫地就獻出自己的心頭血!”
心頭血……帝錦瀾心尖顫了顫,身子狠狠地一震,他蠕動著蒼白的嘴唇,犀利的眼神定定地盯著太監(jiān),艱難地開口:“傾,傾兒人呢?人呢!”
望著帝王目眥欲裂的神情,小太監(jiān)的腿陡然軟了,哆嗦著身子,支吾道:“在,在偏殿躺著呢?!?p> 帝錦瀾猛然推開他,趔趄著虛弱的身子,拼盡全身的氣力,朝偏殿奔去。
迎面撞上守在門前的中年男子。鳳子昂沉著臉,雙目陰鷙地盯著自己,眼珠也不曾轉(zhuǎn)一下。
“鳳宗主,傾兒,她……怎么樣了,還好嗎?”帝錦瀾顫抖著聲音,一股莫名的冰冷迎面灌上來,順著肌膚,滲入骨髓,直抵心尖。
“呵,你問我女兒嗎,好!好得很,”鳳子昂冷笑著,滿面的蒼涼感,使他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這是我…捧在心尖的女兒??!”
“只是因為你……快要死了?!?p> 帝錦瀾呼吸一窒,再也顧不上其他,猛然扯開眼前人,朝那張床撲過去。
上面的人緊緊地蜷縮在巨大的被褥里,僅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得幾近透明。這樣氣若游絲的模樣,哪還有一絲當年少女的明媚燦爛?
“傾兒,傾兒……”帝錦瀾雙目猩紅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心都快碎了。他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少女冰涼的手,卻怎么也捂不熱。
“錦,咳,錦瀾哥哥……”鳳傾歌費了好大氣力,掀開沉重的眼皮,沉寂如死水的瞳孔徐徐轉(zhuǎn)向男子,才略微有了些許神采。
帝錦瀾怔怔地望著眼前被自己放在心尖的女子,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但抵達舌尖,卻奈何千轉(zhuǎn)百回難說出。
鳳傾歌望著男子好一會,扯開毫無血色的唇角笑了,溫柔地彎了彎眉眼,虛弱的聲音極輕極淡,“你終于順利登基回來了?!?p> “我們是不是可以,永遠都在一起了?”
這已經(jīng)是多年前的事了,可女子的神色恍然,似是很多都不記得了。
“傾兒……”帝錦瀾眼眶濕潤地望著她,心尖狠狠一顫,卻仍是死死地壓抑著洶涌的情緒,牽強地牽開一絲笑意,竭力地做出一副深情欣喜的模樣,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對,我回來了,來娶你了,可好?”
“好……”鳳傾歌淺淺地應著,始終溫軟地望著眼前人,嘴角含笑。她艱難地抬起一只手,想要去觸碰男子俊逸的臉頰。
帝錦瀾凝視著女子的眼神,閃過一抹痛色。他哽咽著,盡量克制著自己洶涌如潮的情緒,保持著笑顏,如年少時那般,對她溫聲細語。
他緊緊握住女子冰涼的素手,仿佛這樣握緊了,兩人就不會分開了。奈何女子的手怎樣也捂不熱。
“傾兒,我會讓你做這個天下最幸福的女子,若你不愿做皇后,那我這個皇帝不做也罷,我們就去游山玩水……”
突然,帝錦瀾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地看著鳳傾歌向上抬起的手直直地垂了下去,女子的雙眼緩緩闔上。
啪噠。
一滴淚順著鳳傾歌的眼角,無聲地隱入發(fā)絲間。與世長辭的時候,她的嘴角仍是帶笑著。
帝錦瀾顫抖著指尖,把手伸到鳳傾歌的鼻尖,試探她的鼻息?;貞o他的,是一片毫無波瀾的死寂。
“傾兒?傾兒,不,不!”帝錦瀾緊緊地將沉睡的女子擁在懷里,猩紅著雙眼發(fā)瘋似的嘶吼,淚水如同決堤之水,再也止不住,無盡地蔓延。
“啊!為什么……為什么!”他吼著,灼燒感的逼近撕扯著喉嚨。
感受著女子的身軀愈加僵硬,冰冷。帝錦瀾哭啞了嗓子,從開始的痛苦,癲狂到平靜,麻木。
帝錦瀾定定地望著在淚水暈染下,女子朦朧恬靜的容顏,相比較先前姿色不減,卻泛著蒼白之色。
他恍了神。
……
一幅年少時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畫面交疊的眼前,少女軟糯嬌俏的嗓音仍清晰地在耳畔回蕩。
“錦瀾哥哥,快來呀?!鄙倥佳矍酀篮?,一襲粉色羅衣,坐在秋千蕩來蕩去,一頭及腰的長發(fā)隨風飄揚,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能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