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陵谷滄桑。
延洲柳州交界處,有名的草寇流竄,散人遍地的西蜀道持續(xù)了幾個月的亂戰(zhàn),武榜第七人易上清從武林大會后儼然有了統(tǒng)一西蜀道的意思,在背后大家族的支持下開始對西蜀道上的大小勢力進行吞并,整合,西蜀道上橫尸遍野,流血飄丘。
有人下馬,手底下出了個奸細(xì)的兩州千戶馬王盧,被京城里的國師一句“該養(yǎng)老了”就撤了官職,任憑那光禿禿的腦袋在小院子外磕得頭破血流也無濟于事。
新來的千戶很年輕,很不好說話,名叫李青洲,據(jù)說是國師大人親手栽培,因為很不好說話,來的第一天就將馬王盧手下原來的百戶全部給換了。這也讓延柳兩州的青衣衛(wèi)大為不滿,腹誹不已,而李青州只是淡淡說了句“能者居之”便堵上了所有青衣的嘴。
……
……
中原腹部四州已盡數(shù)落入武林盟主趙鐵拳的手里,時州在賀家一家獨大后成了鐵拳幫的附庸家族,月州衡月派則在鐵拳幫大勢之下早早選擇了與鐵拳幫結(jié)盟,寒關(guān)兩州用趙鐵拳的一句話來說,就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趙鐵拳當(dāng)上武林盟主后,江湖流傳著一句話:“有人練武的地方,就有鐵拳幫?!?p> 趙府內(nèi),趙韓一臉寒霜地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眼里再也沒有往日的柔情。
女子正是那大刀幫姚沉的徒弟倪云,此時邊抽泣,邊問道:“趙少,我可以不去嗎?”
趙韓反問道:“你不去陪劉大人,難道要我去陪?”
聽到趙韓冷漠的語氣,倪云苦苦哀求道:“可云兒的心里只有趙少你一人?!?p> “這次洪玉佛那廢物把劉廣的事辦砸了,老爺子很不開心,我這個當(dāng)兒子的肯定要為父分憂,表現(xiàn)一下,只好委屈一下云兒你了。”
或許是覺得太過無情,趙韓緩和了一下語氣,開口哄道。
倪云止住了抽泣,小心翼翼問道:“以后怎么辦?!?p> “你立了這么大的功,等回來后我就去求老爺子,親自替我去大刀幫提親?!?p> “好?!蹦咴泣c了點頭。
趙韓將倪云嬌弱的身子擁入懷里,俊朗的臉上寫滿愛意。
“一介殘花敗柳,癡人說夢?!?p> ……
……
除了西蜀道上殺機四伏,西南三州也是暗潮涌動,明爭暗斗,尤其是與遙南相鄰的梅州更是駐入了多方勢力。
鐵拳幫、煙州南宮家,南陽牧族,柳州周家,金州江家,連與朝廷靠攏的教化教都插了一腳。
幾大勢力背后都大有人在,一時間爭得不可開交,最后聽說趙鐵拳大袖一揮,留下了一句“梅州老夫要定了,誰要誰就是和鐵拳幫為敵?!?p> 在這么一句話下,就只剩下了柳州周家,而對此,趙鐵拳出奇沒有動怒。
說到柳州,有人會想到西蜀道,萬柳山,小圍山,蝶山,劍宗,靈醫(yī)館,丹青客,但絕不會想到周家。
柳州有很多周家,但沒有可以和鐵拳幫相提并論的周家,而這個周家只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周姨韻,中原第一美人,二十年依舊。
東方先生筆下的人間絕色。
“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p> ……
……
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京城迎來了三月的第一個太陽。
回京后的周嵩憔悴了很多,被革職在家,閑暇時就去小院子里給老人的小菜圃鋤鋤草,給花盆里的那盆櫻花澆澆水,為此,老人都有些招架不住,問道:“你煩不煩?”
而這個時候,周嵩只是笑一笑,不說話。
老人也會嘲諷道:“讓一個京都的千戶來養(yǎng)花鋤草,真是大材小用了?!?p> 周嵩澆水的身子頓一頓,慢慢說道:現(xiàn)在不是了?!?p> 這天,小院子里來了個年輕人。
吳奇親自泡了一壺茶,遞了杯過去,然后給自己點了顆煙。
看著半個身子都被煙霧籠罩的老人,年輕人緩緩說道:“周嵩真是長不大的孩子?!?p> 吳奇點了點頭。
年輕人又說道:“可他都是為了我。”
吳奇半點頭,吃了一口煙。
年輕人有些懇求道:“他閑不住的?!?p> 吳奇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你們爺倆都不讓人省心?!?p> 陳缺終于笑了。
周府。
看著一步步走來的年輕人,周嵩瞇了瞇眼,有些硬咽,罵了句:“臭小子?!?p> 陳缺蹦噠了兩下,笑了笑說道:“哪有那么容易死。”
周嵩緩緩站起來,陳缺連忙扶了過去,兩人在周府的大院子里走著,陳缺問道:“什么時候有閑情逸致養(yǎng)花種草了?”
周嵩佯怒:“那還不是為了你被革職了!”
陳缺一臉嫌棄地說道:“誰不知道是你主動請辭的?!?p> 周嵩瞪了陳缺一眼說道:“你小子以后就在京城安分點,過個幾年千戶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好嘞!”
……
……
對于陳缺的不辭而別,許秋陽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好歹咱倆也是打過雪仗的人,說走就走了,也不打個招呼。要不是我,汪伯伯哪里會教你練刀!”
再之后,青衣衛(wèi)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了京城,許秋陽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三天沒出門,再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
之后就很少說話,更是沒離開過皇宮別院半步。
京都百姓還沉浸在陳缺身故的喜悅中,殊不知皇宮別院上三環(huán),有一經(jīng)歷了好幾次生死的年輕人此時卻有些忐忑,不敢面對一名少女。
從大門里走出來的不是那個倩影,但也是陳缺的老熟人,點頭打了個招呼。
已經(jīng)久日不著青衣佩刀的陳缺接著在地上一個翻滾躲過了那璀璨一刀,卻見刀氣將三環(huán)街墻劈出了一個大口子。
“嶺西劍客和我比怎么樣?”
這一刀雖然沒有殺意,但殺力卻是十足,說汪洋想讓陳缺開開眼也好,為許秋陽出氣也罷,陳缺都只能受著。
陳缺點了點頭,贊嘆道:嶺西劍客信仰一劍在手,天下無敵,可在汪前輩這一刀下,還是差了不少?!?p> 沒有承陳缺的溜須拍馬,汪洋意味深長地看了陳缺一眼,讓過了身子。
一個身形有些消瘦,臉蛋變得圓潤的少女走了出來。
看著許秋陽,陳缺有些心虛,說不出兩個人什么關(guān)系,但好像又有些關(guān)系。
許秋陽就這么瞪著陳缺,大眼瞪小眼,而汪洋早已識趣地溜走了。
最后實在受不了許秋陽那含情脈脈的眼神,陳缺一臉心虛的撓了撓頭。
“原來生死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p> 目送著陳缺離開的背影,汪洋站在許秋陽身后,幽幽說道:“饑望炊煙眼欲穿,可人最是一青簾?!?p> 許秋陽滿臉羞紅。
……
……
歷來青衣衛(wèi)的俸祿一月不過五六兩銀子,而在萬象街隨便吃頓好的可能都要花上大幾兩銀子,但青衣衛(wèi)因公殉職對于其家人的撫恤卻尤為豐厚,可去慶朝內(nèi)務(wù)府登記領(lǐng)上百兩黃金。
對于孫方張義幾個手下的家人,陳缺沒親自登門,只讓人一家捎去了一百兩銀子。
周嵩被革職,晉州也換上了新的千戶,而陳缺在離京之前,與國師有了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
“八年鋒芒畢現(xiàn),官途順風(fēng)順?biāo)?,可始終缺了點什么,你知道嗎?”
一直在老人面前十分隨意的陳缺認(rèn)真說道:“人氣?!?p> 吳奇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神情,緩緩道:“如果只是切除表面的爛瘡惡瘤,你是一把最鋒利的刀,可要將那些附骨之蛆一個個刮下來,你還得通人情,講世故,才能深入到官場險惡,民間疾苦中去,將大慶朝骨血里的百年腐朽給剔除干凈?!?p> 說這話的時候,老人給陳缺派了一顆煙,給陳缺點著后,陳缺嗆得眼淚都差點出來。
吳奇笑了笑說道:“別再為了活著而活著?!?p> 看著陳缺似懂非懂的神情,吳奇最后說了一句:“別覺得你不容易,周嵩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天下活著的人沒有誰是容易的。”
從小院出來的時候,陳缺手中多了一把劍,名為朱雀羽,可削鐵如泥。
青衫入江湖。
……
……
“云想衣裳花想容”,這句膾炙人口的詩句出自二十年前,形容一名少女,是為艷絕一時。
二十年后,又有人寫下了“歲月從不敗美人”以此來表達心中的傾慕之情,可見風(fēng)華絕代。
就這樣一個女人,有些蠻橫地講了句“有我周姨韻在一天,梅州就不許任何人來染指”,便擋住了鐵拳幫的大勢,讓趙鐵拳只能拂袖而去,破口大罵“真是個不講理的老娘們”。
梅州小宅里,一溫文爾雅,劍眉鳳眼的中年書生手拿折扇,敲了敲腦袋,有些無奈地說道:
“姨韻,你就別和趙老頭過不去了?!?p> 被叫做姨韻的女子微微皺眉,問道:東方先生是來給趙鐵拳當(dāng)說客的?”
書生避開那雙美目,嘆了嘆氣:“畢竟他現(xiàn)在是武林盟主,好歹要給他三分薄面?!?p> 周姨韻嗔怒道:“十五年前在柳哥面前一劍都擋不住,有什么面?”
書生不再出言相勸,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心想:“還是當(dāng)年那個傻丫頭,只是如今山?jīng)]了,人也不見了,出了事誰來護著你?”
卻聽到周姨韻淡淡說道:“反正不用你操心,細(xì)腰送客。”
見一雙柳葉眉,一腰細(xì)楊柳的高挑少女緩緩走了出來,朝書生施了一個萬福。
有些輕柔的聲音卻毫不客氣地說道:“先生慢走?!?p>
筆下萬里路
描寫女子美貌應(yīng)該是最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