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強一規(guī)則大改,給了許多聲名不顯的劍客一個揚名的機會,雖然知道重頭戲最終還是在兩地宗師級劍客的對決上,但依舊有人前赴后繼,為這一劍拉開序幕。
比劍地點定在益州城外,秦王嶺下。劍宗遠赴嶺西,第一個登場的弟子自然不能太差,留守在城外的三百多名弟子劍術都未登堂入室,所以只能在入城的十多名得意弟子中挑選,最后確認為宗師陶癡子的弟子孫獨為,一個二十三四的二品高手。
嶺西這邊有些難,劍道聯(lián)盟三劍各有天賦異稟的弟子,派誰登臺來打響這第一劍成了三大掌門的難題,不過三人也達成了一致,第一戰(zhàn),一定要給這些外來佬一個下馬威。
經過再三商榷,三大代表劍客也沒確定最終人選,最后索性就讓自己的幾個得意弟子,誰想先上就先上,私底下先較量一場也行,放在以前,那個天賦絕倫的猿啼山沈君尺還在的話,他們也不必這么糾結。
比劍當天,萬人空巷,益州城外圈出了一個半徑半里的圓,圓圈一邊圍繞著劍宗的弟子,一邊則是嶺西劍客,富紳,百姓,小販。
孫獨為有些怯場,怎么想都沒想到自己是第一個登場的人,自己雖然也已經快悟到了一品高手的門檻,但要在這么多宗師劍客面前耍劍難免有些班門弄斧,同時還要不負師門厚望。
“自己師傅,那個一輩子與劍為伴,連名字都改為癡子的劍宗宗師,可是說過,死都要死在那個圓里?!?p> 孫獨為站在圓里,身后是平日里的師長殷切目光,還有一眾師兄弟的打氣,而那邊,卻久久沒有人登場,他深吸了一口氣,朝圓心走去。
嶺西這邊熙熙攘攘,賣瓜的小販開始四處走動,這等壯觀場面,一邊吃著瓜,一邊看劍多爽快,薛紫花潤了潤嗓子,呵出渾厚的一聲:
“誰愿意替我?guī)X西劍客去打這第一場擂?”
說完,又看了看自己的得意弟子,那個在嶺西十分有名,還去參加過中原武林大會的青年劍客,古相如。
如果沒有沈君尺這種天之驕子,在嶺西,最耀眼,最有天賦的年輕一輩劍客,當屬古相如。
身著一襲紫云金邊長袍,背有長披風的古相如,在嶺西劍客的唆竄下,又看到了自己師傅肯定的目光,終于不再謙讓,就要往圓里踏去,卻見一個身材不算高大,臉蛋不算英俊,穿著件打著補丁的麻衣年輕人一個踉蹌,跌進了圓里。
鴉雀無聲,滿座皆驚。
年輕人慢慢站起身子,往人群看了一眼,罵了一句:“誰這么缺德啊,把大爺往這圓里推?!?p> 然后發(fā)現(xiàn)上千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緊,握緊了手中的劍。
年輕人是誰,或許在嶺西不算有名,但在益州城里,那些大街小巷的店鋪酒樓里都知道,一個喜歡喝酒賒賬,劍術稀爛的猴頭潑皮,孟三罷了。
“這,也行?推孟三進去的人可真缺德,要讓我們嶺西丟大臉?!?p> 古相如踏出去的腳還停在半空中,石化在了原地,薛紫花有些怒意,又有些疑惑,看著孟三,心里想的是這小子行嗎?
孟三努力往自己站過的地方搜尋,人群聳動,哪能找出推自己的人。經過短暫的愣神,嶺西人都無視了孟三的無恥,只當是自己想出風頭,找了個比劍術更破爛的理由。
不知道是誰帶頭叫了聲好,事已至此,嶺西人發(fā)出了雷鳴般的叫好聲,給孟三鼓起氣來。
薛紫花嘆了口氣,當下也不能滅了自己人威風,朝孟三點了點頭,示意進都進去了,別墨跡了,一邊的游俠劍宗師何夫狂放聲大笑,說道:“英雄出少年?!?p> 孟三低著頭走著,有些心虛,在嶺西劍客一直不出時,他可著急,甚至暗想要是再不上的話自己可要上了,可真被人推進去的那一瞬間,暴露在嶺西這么多劍客面前,他有些羞怯。但現(xiàn)在,他卻有些謝謝那位推自己的人,行吧,那就讓我孟大劍客來吧。
看著孟三朝圓心走去,人群中,有個俊美的中年人理了理衣衫,笑了笑。
這個以客卿,薛紫花原地一劍劃出的圓,很簡單,要么贏了對方留在圓里,要么認輸走出去,要么被打出去。
等到孟三踱著小步,慢慢走到圓心,站在孫獨為面前時,孫獨為差點睡著,待看到自己的對手,看上去沒有一點劍客風范的孟三時,孫獨為“嗯?”了一聲。
兩人互報名號,行了一個江湖同樣的拱手禮,各自往后走去十步。
站定,轉身,請。
孫獨為師承陶癡子,陶癡子持有六尺長劍,孫獨為則用著一把四尺長劍,師傅說,劍術越高,劍越長,氣越盛。
四尺長劍出鞘,直逼孟三而去,而孟三站在原地,連劍都未拔出,像是被定了魂一樣,這讓不少遠觀的嶺西人都遮住眼睛,不敢去看那慘烈畫面。
等到長劍離孟三只有五米左右時,孟三終于出劍了,只以一劍接住了直撲面門的長劍。接著孫獨為四重內勁迸射,一浪又一浪壓得孟三單膝跪地,隱約間又有一浪,像蠶破繭,使勁往外鉆著,蓋了下來。
孫獨為竟然在一劍之下,破鏡躋身了一品高手。五重內勁逼得孟三雙手發(fā)顫,往后一個翻滾,又連連退出去數(shù)十步。
輸了?
孟三顧不得狼狽,使勁晃了晃自己持劍的手,不待他調整,孫獨為又是一劍,斬落在孟三半蹲著的地方。
兩個人交手沒有華麗的劍招,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圓里只見一人不時斬出一劍追著,一人也不還手只管施展輕功逃竄,跑著跑著,越來越遠離圓心。
等到孟三終于停下來不跑了,將劍扔在了一旁,兩只手撐在膝蓋上,弓著身子喘著氣,而他的面前,不過十步的距離,孫獨為持著長劍面帶笑意。
嶺西已經接受了孟三落敗的事實,而劍宗那邊,幾位宗師雖然臉上淡然,但心里卻是十分得意,更多有些詫異于嶺西怎么會派出一個劍術如此蹩腳的小混混來丟人現(xiàn)眼。而那駐扎在城外的弟子,也早已認出了孟三,待看到孟三在自己的師兄手下不堪一擊后,出奇的沒有出言嘲諷,甚至還有些焦急,希望這成日里吹噓自己劍術如何如何了得的面攤老板爭點氣,別輸?shù)锰y看。
孟三一劍不出,防守一劍后,就一直依靠著嶺西的輕功,疲于躲避緊追其后的長劍。
孟三有些累,蹲了下來,這小子出手太狠了,完全不給自己施展身手的機會,一劍比一劍兇,是要打死人是吧?追著人打就算了,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是勸自己認輸,體面點離開總比等下灰頭土臉下場好。看了看孫獨為那悠然自得的樣子,他就更氣了,追了大爺這么久,不累?
孫獨為開口問道:“想好了嗎?還有這么多人看著的。”
圓外,嶺西所有人都睜大著眼睛,這會兒,孟三已經退到了這邊五十米處,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鬼。
孟三卻說了一句,讓孫獨為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你準備好了嗎?”
孫獨為只當孟三黔驢技窮,還在嘴硬,便要出劍早早結束了這場毫無意義的比試,卻見,驟變。
孟三手指拂過地上的劍,就像那天渠源拂劍一般,長劍仿佛生靈,懸浮在了空中,孟三意念一動,指向孫獨為,長劍帶起道道殘影快速飛去。
劍蛇出。
等到孫獨為反應過來的時候,孟三的劍懸在距離他的脖子只剩下幾分的距離,再往前一點點,他就不像現(xiàn)在這樣安然無恙,還能站著了。
電光石火,孟三就轉占上風。
人群嘩然,孟三這一劍實在太過突兀,等他們看清楚的時候,孫獨為已經長劍歸鞘,垂頭喪氣的朝劍宗那邊走去,這讓益州當?shù)貏投加行┖闷?,孟三什么時候這么強了,難不成一開始在藏拙,藏了五六年?
有人歡呼,有人吶喊,不管到底怎么回事,孟三總算是勝了這第一場,沒有讓嶺西失了顏面。
孟三持著劍往圓心走去,不時回過頭瞄幾眼,目光所及處,一位蛾眉螓首,保養(yǎng)極佳的中年女子旁邊,站著個小姑娘。
走著走著,卻聽到一聲甜美清脆,又有些稚氣的聲音。
“古大俠,加油!”
孟三差點一個跟頭栽在地上,而人群中,還有一人一臉茫然,我加什么油?
接下來,自孟三出了那一劍之后,劍宗派出的幾個弟子竟然都沒接住孟三一劍,平日里在劍宗勤學苦練,從三百多名弟子中脫穎而出,卻連那平實無華,只是有些快的一劍,看都沒看清。
直到客卿大弟子,楚雨臣,和古相如一樣參加過武林大會的年輕一輩翹楚出場,比劍才有了一些看頭。
論整個天下年輕一輩最有天賦的十人,楚雨臣可能躋身十人之列,二十五六歲,已經隱約窺探到了宗師境的風采。雖然在武林大會上被小鶴仙強壓一頭,但天下又有幾個弱冠之年的宗師呢?只論天賦心性,楚雨臣俱是一流,而今天,他在這里一直等著的對手是與他一樣,在武林大會落敗的古相如,至于那個更加有名卻已經殞落的天才,和面前這個“扮豬吃老虎的”無名小輩,都不在他的考慮當中。
楚雨臣走得很慢,耷拉著眼皮好像對這場比劍提不起興趣來,甚至連先前同門師弟的落敗也毫不在意。等他終于走到孟三面前時,發(fā)現(xiàn)是這么個其貌不揚,甚至和英俊半點不搭邊的人,自顧自笑了笑,想起那些落敗師弟們的告誡,說這嶺西劍客劍術有多詭譎,他就忍不住想笑。
“就這?”
然后就看到皮膚黑黑的,眼睛小小的混小子挽起袖子,問道:
“你笑什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