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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與刀

西蜀道上大變故

國師與刀 筆下萬里路 3235 2019-09-05 20:00:00

  古相如的劍道還有很遠(yuǎn)的路,避開沈君尺的鋒芒這些年也是順風(fēng)順?biāo)?,除了敗給過曾經(jīng)的中岳派少年宗師,就不再有敗績,今日一戰(zhàn),卻不只是輸了,還輸?shù)脴O為慘烈。

  終究還是年輕了些,又未跨過那道門檻,九劍運(yùn)用得再自如在那柄六尺長劍下毫無還手之力,次次出劍總能被那陶癡子輕松化解。而不知是古相如慪了一口氣,還是陶癡子為楚雨臣出氣,兩個人一個不認(rèn)輸,一個不留情,一個拼了命的出劍,一個應(yīng)對得游刃有余。

  陶癡子深呼一口氣,在交戰(zhàn)中他已經(jīng)多次給了這個青年劍客許多次暗示,拋開門第之見,他很欣賞這位劍道晚輩,不忍再繼續(xù)下去。要知道他在劍術(shù)上的造詣絕非一個連宗師境都沒踏入的古相如可以抗衡,先前多次交手也只是在喂劍,他這一身鉆研于劍身,出劍不多卻劍劍力求完美,再過些日子甚至可以揮使七尺了,再打下去,古相如就不像現(xiàn)在這樣只是衣服破幾個口子了。

  面對古相如“不識抬舉”的不依不饒,陶癡子嘆了口氣,他看得出對面年輕劍客的倔強(qiáng),那是在為自己證道,劍也喂夠了,結(jié)束吧。

  陶癡子站在原地,六尺長劍在他的驅(qū)使下開始慢慢懸起,而古相如也立在原地不動,衣衫襤褸不無狼狽,感受到空氣像堵墻一樣從兩邊向自己夾來,古相如的眼神中只剩炙熱,這就是大宗師境界嗎?

  長劍朝古相如飛來,卻無殺意,最終在古相如的胸膛前停了下來,像孟三將劍懸在劍宗弟子脖子前一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一個是以劍速制勝,出其不意,一個則以渾厚內(nèi)力的壓制,簡單粗暴。

  輸了,夠了。

  陶癡子緩緩收回內(nèi)力,長劍也開始退回。

  卻見古相如破開禁錮,身子直沖,一劍迎上了后退的長劍,“當(dāng)”一聲,劍折了,再“呲”一聲,長劍沒入右肩,而古相如的身形卻不停,直到整個身子由六尺長劍劍尖滑至劍柄才停了下來。白骨森森,鮮血順著劍身溢了出來染紅了劍身,古相如慘然一笑,仰天倒了下去。

  在場,無論是劍宗,還是嶺西,不管是劍客,還是普通人,都沒想到古相如會這般激烈,全然不顧性命。而薛紫花老眼泛紅,愣在原地,他動了動嘴唇,想說點什么,比如剛才在古相如登場時,他的眼神里是贊賞,肯定還有鼓勵。

  肅靜,死寂,薛紫花朝圓里飛去,陶癡子已將長劍歸鞘,心里生出些可惜,而薛紫花朝陶癡子點了點頭,帶著古相如快速離開,不然他怕自己忍不住要出劍,盡管不占理。

  今日比劍,生出了太多變故,不然在這些宗師劍客的想法里,先是那些弟子切磋比試,再由他們這些老家伙之間較高下,了恩怨??梢粋€劍術(shù)詭譎,又使出驚天一劍的孟三以無敵之姿直接逼得劍宗高手被迫登場,又一個為了守住心中劍道,奮不顧身的古相如拼著身受重傷,也要為自己證道,兩人帶來了太多震撼,也打亂了那無形的規(guī)則。

  薛紫花讓門下弟子帶著昏死過去的古相如去療傷,自己留了下來,冷冷的看著圓里,那位持著長劍,亦敵亦友的故人。不比王猿北在江湖不近人情的暴脾氣,他薛紫花對門下弟子雖然談不上和顏悅色,卻也極其護(hù)短,年少時曾仗劍中原,碰上了當(dāng)時劍宗的老宗主,要不是有陶癡子那個當(dāng)時有些呆呆的年輕劍客,可能就不會有今天的嶺西劍術(shù)第一人,薛紫花沒有理由怪罪陶癡子,但也難咽下去一口氣,畢竟今天比劍,嶺西年輕一輩的兩個人都是站著進(jìn)去,躺著出來。

  他站在原地,躊躇不決,左右為難時,身邊的何夫狂拍了拍衣擺,哈哈大笑一聲:“薛前輩,就讓我為嶺西去問一劍?!?p>  薛紫花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若說嶺西老一輩劍客中,快意劍三大宗師如泰山屹立不倒,有殺力最大的王猿北,劍術(shù)獨(dú)一的薛紫花,另辟蹊徑的竹劍岑竹寺,這三個人在,占據(jù)了嶺西江湖半壁江山。在這之外,何夫狂一人,三十五六的大宗師,一人扛起了游俠劍的風(fēng)采,走江湖除奸惡,真正將游俠二字發(fā)揚(yáng)光大,游歷嶺西,俠骨義行。

  何夫狂年少成名,躋身大宗師后鞘內(nèi)蘊(yùn)有三道劍氣,只是等他去中原尋找那位傳奇劍客時,人家早已不見蹤影,將其視為人生一大遺憾后敗興而歸。而這一次,因一人不行的最強(qiáng)一,又因一人行的最強(qiáng)一他本只是過來為嶺西劍客助威,沒存比劍念頭,今日卻不得不出手,只因看到了那位直來直往的老宗師眼中的為難。

  何夫狂有多強(qiáng)呢?

  以一人之力,力挑劍宗三位宗師。

  陶癡子敗了,董嬰敗了,魏衛(wèi)敗了。

  六尺長劍,最后只剩不到三尺,殘缺的劍身上到處都是缺口,刮痕。

  穿著件大袍子,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把劍的董嬰手段盡出,毀去八柄藏劍,兩柄袖珍細(xì)劍,隨后認(rèn)了輸,不過依然不知道身上還有多少把劍。

  魏衛(wèi)敗得比較快,比較直接,甚至還不用何夫狂祭出最后一道劍氣。兩個人先比劍招,后又比內(nèi)力,在何夫狂一劍橫掃過去后,魏衛(wèi)倒飛了出去,連吐幾口鮮血。

  孟三,古相如,何夫狂用各自的方式重塑在嶺西人心目中的印象,也在劍宗以后的歷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

  時間走馬,很快就過去了數(shù)月,一晃又是一個秋。

  最強(qiáng)一在客卿的認(rèn)輸下落幕,而場上剩下的何夫狂在無人挑戰(zhàn)后,拒絕了最強(qiáng)一的名銜,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失落的走了。

  劍宗三百八十一人聲勢浩蕩而來,最終卻只有三百八十人歸,那個在十多年前叛出嶺西的大劍客東道來被岑竹寺留了下來,什么時候可以堂堂正正贏了岑竹寺,才有資格說嶺西劍術(shù)不如劍宗,才能滾回劍宗。

  嶺西多了個擺面攤的大劍客孟三,前來拜師學(xué)劍的人絡(luò)繹不絕,可都遭到了拒絕,拒絕的理由很簡單,不是不想教,而是教不了。

  還有個少了右手的青年時常去面攤,提兩壺酒,和孟三坐在一起酣飲。不再是嶺西天賦過人的古大俠,青年有些憂愁,有些滄桑,但更多的是昂揚(yáng)斗志,最后和孟三說了句要去潛心練劍了,就再沒出現(xiàn)過。

  憑借著在最強(qiáng)一攢下的名氣,孟三雖然沒有收徒,面攤生意卻大紅大紫,最后忙不過來了干脆在益州城街頭開了個面館,招了兩個小二。

  面館名“劍面”。

  尋常百姓一碗面三文錢。

  劍客打得過孟三的五文錢,打不過孟三的兩文錢。

  依稀記得送走師鳳梨時,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說道:“孟三,你騙人?!?p>  孟三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杵在原地,裝傻充愣。

  小姑娘最后說了句,等再過些日子就要來找孟三,一起去闖蕩江湖,還讓孟三以后少縮著些脖子,不精神。

  ……

  ……

  西蜀道大勢變。

  熊霆大力栽培陳三,給了黑水溝許多地盤,在這個期間陳三將這些地方的流散土匪全部招入麾下,擴(kuò)大自己的勢力,同時讓梁屠,配合龍骨田沖豹將龍骨田大小十來伙土匪吞并,比起易上清在散人營掀起的大風(fēng)浪,陳三的手段,則讓整個西蜀道膽寒,這個年輕的土匪頭子毫不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

  對于外界的風(fēng)評,陳三沒放在心上,有時間就帶兩壺“酒”去聚賢寨拜訪一下熊霆,或者去龍骨田坐坐,陪著那個大字不識幾個卻喜歡咬文嚼字的沖豹聊幾句,而被熊霆摑了一巴掌后,少了幾顆牙齒的沖豹全給鑲上了金牙,只說是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飛黃騰達(dá)當(dāng)老大的一天。

  更多時候,陳三還是在練刀,或者陪著安桃念書,十二歲之前陳三也淺顯看過不少圣賢書,如何為善,如何治世,只是在之后的奔波日子里落了個干凈,聽著安桃有些奶氣的童聲念著書,他生出了些困意。

  熊霆的傾力培養(yǎng),不說有幾分誠意,至少是將他當(dāng)作了自己人。西蜀道上不太平,過往的商人已經(jīng)是寥寥無幾,一個易上清,一個陳三讓這個烏煙瘴氣的西蜀道更加“烏煙瘴氣”沒了規(guī)矩,其余幾個匪王甚至還特意找熊霆提了這事,大致讓陳三收斂點,動作小些??蛇@些,落在笑意盈盈臉上堆滿肥肉的熊霆耳朵里,只說任年輕人去干,管不住了。

  最后,不歡而散。

  不知道熊霆出發(fā)點是什么,但陳三能在西蜀道強(qiáng)勢崛起的的確確離不開熊霆,而還這么強(qiáng)硬的給陳三做后盾,陳三有些動搖。

  熊霆不說大奸大惡,但在西蜀道上確實沒少傷天害理,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條人命,甚至包括陳三沒來之前,梁屠等人的作為也是草芥人命,無惡不作。如果到了那天,西蜀道是不是要流血千里,找不出一個無罪之身?陳三作為青衣衛(wèi)里只講法不講情的百戶大人,到時候又該怎么抉擇。

  熊霆做了這么多,只和陳三說過幾句讓陳三感觸良多的話。

  “看不見的就當(dāng)沒發(fā)生,看見了的能當(dāng)沒看見就沒看見,不能的話就按規(guī)矩來。雖然不知道你要什么,但我是真老了,任你折騰,我只求個善終?!?p>  說這話的時候,熊霆沒有故作深沉,而是整個精氣神都垮了些,人不怕老,就怕服老,撒野了幾十年的梟雄,遲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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