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風(fēng)郡,墨風(fēng)城。云華王朝九郡之一。
墨風(fēng)郡地處西南,乃“云華王朝”與南疆眾族的分界之地,轄地不多,墨風(fēng)城隸屬墨風(fēng)郡最大的城。
時維三月,春雨棉棉洗刷著城樓內(nèi)外,城外柳枝吐絮,小草發(fā)芽,城內(nèi)樓宇交錯,頗有詩意。
小雨已經(jīng)持續(xù)了五天,偶而有行人撐傘匆匆走過街頭,小雨雖阻了商旅的行程,卻讓客棧酒肆熱鬧非凡。
城東一家名叫“聚??蜅!钡拇髲d,幾人爭辯不休。
小二面露難色說著:“道長,你別為難我啊,你已經(jīng)五天沒給房錢了,掌柜的說了,無論如何你今天是不能住下去了”。
正對的是一個,瘦骨嶙峋,長須比肩,衣衫襤褸的邋遢道人,左手握幡,上書八卦一圖,下寫“仙師神算”,身旁還站著一個少年和一個小女孩,著裝破舊,卻是比那道人干凈整齊一些,少年脖子上帶著一塊黑色的石頭,有棱有角,并不規(guī)則,也不好看,看起來并不值錢。
周圍侃天侃地的人都擱置了當(dāng)前的話題,看起熱鬧來,畢竟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生怕熱鬧鬧的不夠大,少年面色微紅,不停的扯著那道人的衣角,應(yīng)該是周圍的人,看的有點傷自尊了,那道人卻是全然不理會那少年的示意,喋喋不休的回應(yīng)著小二,唾沫橫飛。
“我可是張?zhí)鞄煹膫魅?,本仙師不與你計較,我來為你卜上一卦如何,小伙,我看你天庭飽滿…………”
話還沒說完,后面?zhèn)鱽砹艘坏缆曇?,“臭道士,你趕緊給我滾出去,要不是看在這小姑娘和少年的份上,我早把你趕出去了”,這聲音渾厚有力,接著是一個更為雄厚的身體出現(xiàn)在道人身后,膀大腰圓,一臉橫肉。
此人便是這“聚??蜅!钡恼乒?,名叫“余前”。
余前接著道:“窮鬼,沒錢還想住店”。
道人笑嘻嘻的道:“掌柜的,您就通融一下吧”。
余前不語,并不為之所動。
由于雨水五日不停,道路又難行,投店的客人越來越多,這余前又是,遠(yuǎn)近出了名的會精打細(xì)算,為了多掙點錢,早上把自己的屋子都騰出來給客人住了,再加上這道人五天不交錢,自然應(yīng)該是沒錢了。要是不趕走這道人,自己都沒地兒睡了。
道人臉色再變,“于老板,你看這外面下著雨,這兩孩子又衣衫單薄,您看就隨便給個避雨的地兒唄”。
一入江湖皆薄命,道人應(yīng)該是有了很多經(jīng)歷,才讓他一時三變臉。
聽到這兒,少年一陣酸楚,高高楊起了低下的頭,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小女孩要比他小一些。
余前并未因為這個道人,此時應(yīng)該說是這位老人的話有所觸動,怒道:“我是菩薩,但我是泥菩薩,趁還沒天黑,趕緊滾”。
看事情已無回轉(zhuǎn)的余地,少年便小聲道:“我們走吧”,此時少年很平靜,一掃羞紅的臉態(tài)。
道人無奈,只得攜少年和那個小女孩離開客棧。
墨風(fēng)城是云華王朝西南的邊境之城,云華王朝雖占據(jù)天下最富饒之地,但有東彞部族虎視眈眈,又有金原國和南疆部族覬覦,早年間戰(zhàn)亂不休,天下正宗“正陽劍派”,體念百姓疾苦,為眾生免于戰(zhàn)火荼毒,第一次破例干預(yù)凡人之事,出面調(diào)停,才使各國約定止戈百年。
各國又豈會甘心讓云華王朝常年占據(jù)最繁華之地,只是苦于“正陽劍派”之強(qiáng)大,不敢無端撕毀盟約,但暗地里都在厲兵秣馬,小戰(zhàn)亂也經(jīng)常在邊境發(fā)生,而這分界之地首當(dāng)沖受戰(zhàn)火的洗禮,當(dāng)?shù)氐娜硕家炎龊秒S時逃離的準(zhǔn)備,有些銀錢傍身,才能使自己不至于挨餓,如今都是泥菩薩,誰又顧得了誰呢。
如今這世道,能熬過寒冬,迎來春雨的都算幸運的人了吧。
也不知道是天可憐這道人,還是可憐這倆孩子,剛走出客棧,這持續(xù)了五天的細(xì)雨居然停了,說停就停的那種,他們?nèi)讼嘁曋?,臉上露出了笑容?p> 客棧的人三五成桌,斟酒對飲,并沒有因為那三人的離去而受到影響,繼續(xù)喝著小酒,說著他們剛才的話題。
“聽說了嗎,金元國好像得了一位厲害的國師,怕是要提前發(fā)難了”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
“那國師可厲害了”
“小二趕緊再來一壺酒”,小二不敢怠慢,快步拿來了酒。
又有一人說道:“那他再厲害,還能有正陽劍派的人厲害,我聽說他們可都是成仙了的,一般人根本見不到”。
“赤霄宮這幾年也是人才輩出啊”
“誰說不是呢”
突然在角落的一個男子又說道:“聽附近空山城的親戚說,最近有妖物晚上出來攝人魂魄,專挑年輕的男女”
“你可別胡說了,現(xiàn)在那還有妖物啊,不是在千年前就沒了嗎?”
“凡事哪有絕對,說不好有漏網(wǎng)之魚呢”。
“那誰說的準(zhǔn)”
……
……
……
黃昏時分,道人和那兩個孩子卻是沒做停留的向城外方向走去,那少年和女孩眼里只是有些失落,其余的便沒有什么了,想來他們也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只是少年有些不解,這都天黑了為什么還往城外走,在城內(nèi)落腳也總比城外好啊。
少年停下腳步問道:“三爺,這天都快黑了,為何要往城外走”
這道人叫“張三爺”,其實這道人不姓張,更不叫三爺,說起這張三爺,還得從十二年前說起。
十二年前道人在北邊游歷時遇到這少年,一個五六歲的少年躺在雪地里,已是餓的奄奄一息了,道人此時還帶著一個一歲左右的女孩,便是這女孩了。
少年名叫安心,這女孩也是這道人撿的,沒名沒姓,道人便讓這女孩跟著男孩姓安取名云歌,道人已近花甲之年,也好讓這兩孩子以后彼此照應(yīng),以親兄妹相稱,女孩倒是尚不知曉。
這倆孩子,也多虧道長菩薩心腸,要不然在這亂世,是死是活可就不好說了。
此后少年便跟著道人了,當(dāng)時道人也就四十多歲左右吧,少年叫他大叔非是不同意。
以前在云華天極大陸上,有個姓張的道人,占卜測字極其靈驗,人送外號天師,這道人也就因為這個才姓的張,到處鼓吹自己是張?zhí)鞄煹膫魅恕V劣谌?,在道家有特殊的意義,在幾千年傳承中也有著很多說法,所以在祭神上香,叩拜皆以三居多,而算命這一行,越老顯的越像那么回事,所以道人非要這倆孩子叫他“張三爺”。
但他卻更像一個神棍,只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信口開河,同樣的話換個人又是一說,三人也正是因為這信口開河才能糊口。
此時女孩開口道:“哥,進(jìn)城時我和爺爺在不遠(yuǎn)處曾看到一個破廟,我們現(xiàn)在沒地兒去了,想來爺爺是想去哪里”。
張三爺略微得意的道:“沒有什么能逃過我的眼”。
安心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一直在一起,自己怎么沒發(fā)現(xiàn)。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也就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道人看起來并沒有為剛才客棧的事,有所感傷,嘻嘻哈哈的和他們開著玩笑,想來對于這種事也應(yīng)該見怪不怪了吧。
他們走出城門,向遠(yuǎn)處徑直走去,誰都沒有回頭。
夜開始慢慢落下帷幕,無月無星,城外漆黑如洞,城內(nèi)燈火通明,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劃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