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八個身著堅實金色盔甲的騎士將祭壇團團圍住。
在這個懸崖邊的祭壇上站著一個身著黑衣,戴著鐵面具的男人。
山風吹拂著他左肩上垂下的兩條銀色綬帶,它們扣著男人胸口那枚銀色雙劍獵徽。
為首一個頭盔兩側插著黑色羽毛的高大騎士上前,誠懇地說道:“高指揮使,放棄抵抗吧,您不是以蘭的臣民,這又是何必呢?交出方典,我保您能夠平安回到墨秦,在自己的國家享受一世榮華富貴!”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逃跑?!备唠x淵摘下了臉上帶著以蘭徽記的鐵面具,微微一笑后將它丟下了山崖,“我確實不是以蘭臣民,但我是個獵人,獵人自然要誓死守護薄暮王冠,更快我還要保證方典不受惡徒染指!”
他深邃黑瞳中寒光一凜,他緩緩抽出了腰間那兩柄修長但有些殘破的長劍。
見到高離淵拔劍,那些金甲騎士們也拔出了佩劍,緊張地與孤身一人的高離淵對峙。
“狩獵教會自古不參與人世間權力紛爭,奧德洛普攻破以蘭也就罷了,但你們居然在霜石島上制造屠殺,將保護世人免遭異血鬼侵襲的獵人們當做異端,實在罪無可赦!”
高離淵出手快如閃電,一個交鋒后金甲騎士倒下了兩個。
他猛地一甩雙臂,手中的劍立馬被化為了兩柄寒氣環(huán)繞的一雙冰劍。
這是身為教廷指揮使的他畢生之絕學。
騎士長大吼一聲,上前朝高離淵頭上劈去一劍,高離淵用右手劍擋住帶隊騎士的劍,左手一揮,冰冷的劍鋒切開了另一個準備從側面攻擊自己的金甲騎士的咽喉,而后狠狠地一腳將騎士長踹開。
鮮血將那個騎士胸前奧德洛普的國徽“金玫瑰”度染成紅色。
“還要繼續(xù)送死嗎?”高離淵手中的長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打退兩個金甲騎士后疾步上前,手中長劍寒芒一閃,他們手中的兵刃化作一地碎冰。
寒芒再閃,那兩個金甲騎士捂著噴血的咽喉倒下,“夠了,我今天殺得人夠多了!”
剩下的三個騎士見此連連后退幾步,騎士長的額頭上布滿汗珠。
“是繼續(xù)打下去,讓我殺光你們?”高離淵用一方白色手帕擦掉了長劍上的鮮血,“還是你們自己滾?!”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騎士長大吼一聲,帶著剩下的兩個騎士朝高離淵撲了過去,高離淵冷笑著,像一只蝴蝶一樣靈巧地游走在三人之間,手中一對冰劍揮舞得令人眼花繚亂,幾乎無懈可擊。
幾個回合之后,騎士長和一名騎士氣喘吁吁地看著高離淵將血淋漓的冰劍從自己同袍兄弟的胸腔中拔出。
但騎士長卻無能為力,他的右臂被高離淵切出了至少六個血口,其中一處甚至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骼。
更致命的是冰劍上所帶的冰霜魔力正不斷朝他的心臟涌去。
“凡人終有一死?!备唠x淵緩緩舉起右手,用劍尖指著最后兩名騎士,“但今天倒在這里的不會是我……”
話還沒說完,一道雷光槍擊中了高離淵,將他炸飛到祭壇上……
“極寒雙劍……我曾經的絕學……”高離淵坐起身子,嘆了口氣,“只可惜我再也無法使用雙劍,再也不能使用你了……”
“諸神啊,難道你們就忍心看著無辜之人客死異鄉(xiāng),那些罪大惡極之人卻在逍遙快活著嗎?!”
“你們已經躲在了這個無辜之人的一切,還要奪走她最后的珍寶,她的生命嗎?”
“如果你們真的曾經行走世間,就請再次展現神跡!”
呼嘯的寒風中隱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高離淵吃了一驚,他拔出了自己的劍,沖出了避風所。
“請你們救救她,不要讓她年輕的生命消逝在風雪之中!”
通用語中的“他”與“她”是有區(qū)別的。
高離淵馬上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風雪之中,身著破爛衣甲的男子攙扶著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女。
“公主殿下,你要堅持住……”男子用千瘡百孔的披風裹住少女,“前面……前面有火光,那里一定有人?!?p> “不,羅德里克爵士,我們不能求助任何人……”少女虛弱的聲音足以讓任何人心碎,“我們是逃犯……父親一定會想盡辦法殺掉我……羅德里克爵士,你別管我了,我不行了,把我留在這里,明早你帶著我的人頭回去,父親就不會責怪你?!?p> “我已在諸神面前宣誓。”羅德里克搖搖頭,“我會誓死追隨公主殿下……”
少女抓著羅德里克的披風,用最后一絲力氣喊道:“你的誓約結束了,快走,我不想再……”
她的話沒有說完——一張溫暖的毛氈將她和羅德里克裹住了。
一個看不清面孔的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跟我來!”
少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靈魂離開軀體,由引路者帶向海爾洛倫。
她閉上眼,任憑引路者帶著自己走向傳說中生命的最終歸宿。
等到她恢復意識之時,自己已經身處一處避風所之中。
“把這個喝掉,然后就睡吧!”
陌生的蘭落男子遞給他們一杯熱可可,而后將剛剛披在他們身上的毛氈鋪在雪地上,說:“條件有點艱苦,你們湊合一下吧。”
“我……還活著嗎?”少女呆呆地看著羅德里克。
羅德里克激動地點點頭,說:“沒錯,我們都還活著,諸神聽到了我的祈禱,將一位拯救者送到了咱們面前!”
救了他們的陌生男子聳聳肩,抱著自己的毛氈到了避風所最里面便倒頭大睡。
第二天早上,高離淵外出拾柴歸來時,遠遠地便嗅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看到昨晚救下的那個陌生騎士正坐在避風所外面,用他從教會帶來的鍋子烤著一張麥餅。
“多謝救命之恩!”
見高離淵回來,陌生騎士站起身,對他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
高離淵將手中的柴火丟下,擺擺手,說:“舉手之勞而已,不過你們?yōu)槭裁磿谶@個季節(jié)進入到寒吼山脈?”
“你個是獵人?!獵人怎么會出現在從未有過異血鬼傳聞的寒吼山脈?
陌生騎士沒有直接回答高離淵的問題,他細細打量了一番他的裝束,忽然問道。
“寒吼山脈歷來是狩獵教會訓練之地,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件殘破的胸甲上有奧德洛普的國徽金玫瑰。
即使不用讀心,高離淵依舊感覺到了羅德里克的警覺,他的手不動聲色地放在了劍柄上,如果眼前這個陌生騎士有任何不良居心,他都有把握在三劍之內將他殺死。
“我也正想問你,玫瑰皇帝的御前衛(wèi)士為什么會跑到海恩斯來?”高離淵微笑著,“昨晚我聽到你叫那姑娘公主殿下,我該不會碰上那些童話里才有的浪漫橋段——公主為了心愛的騎士拋棄一切與他私奔了吧?”
陌生騎士還未來得及開口,被救下的少女從避風所里走了出來。
出來之后,她并未注意到二人之間開始緊張起來的氣氛,背對著他們整理起昨晚陌生騎士隨手丟在避風所入口處那些隨身帶來的東西。
看到少女的正臉,高離淵的眼睛瞇了起來。
昨晚天色太暗,加上情況緊急,他并沒有看清這少女的樣子。
高離淵見過這少女,甚至可以說他對她很熟悉,幾乎天天都能見到。
她叫艾琳諾·“星辰低語”·溫特羅斯,她的畫像就掛在狩獵教會的禮堂里。
那是一張至高教會發(fā)出的懸賞令,用于追捕最邪惡的異教徒。
對這個金發(fā)少女,至高教會開出的價碼是八千條金龍——如果高離淵能砍下她的頭顱帶回教會,再由狩轉交給神官,高離淵就能得到賞金。
但狩獵教會會從中收取三千條金龍,剩下的五千條金龍才歸高離淵所有——一個普通農民不吃不喝五百年的才能賺到的巨款就可以被他納入囊中。
雖然狩獵教會的主要任務是獵殺異血鬼,但他們同樣有責任有義務維護至高之神維格利的榮光。
更何況這筆賞金可不是小數目,光彩奪目的大堆金幣在高離淵心中一閃而過。
陌生騎士敏銳地感覺到眼前的這個獵人識破了他們的身份。
他心中暗叫不好,狩獵教會雖不隸屬于至高教會,但本質上他們是一丘之貉。
“锃”的一聲,陌生騎士拔出了劍。
“雖然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但如果你想靠出賣公主殿下來發(fā)一筆橫財,我會殺了你!”羅德里克用劍指著高離淵,“要么你連我頭上的賞金一起拿去,要么就別動這個心思,老老實實完成你的訓練!”
“我是個獵人,你不會不知道吧?”高離淵將劍抽出幾寸,“狩獵教會和至高教會秉承同樣的信仰,只是我們更痛恨的是異血鬼,他們更痛恨你這樣的異端?!?p> “你沒有獵徽,你只是個學徒而已!”陌生騎士不屑地說,“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殺了你!”
“就憑你這個無名小卒?”高離淵冷冷一笑,同樣拔出了劍,“你的腦袋值幾條金龍?殺了你只會臟了我的劍。”
陌生騎士手中的那柄殘破的鐵劍和狩獵教會用精鋼打造的學徒劍一比顯得如此寒酸。
“我是白燕城的羅德里克,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吧?”陌生騎士擺好了架勢,“我的畫像就掛在公主殿下旁邊!”
“很抱歉,在狩獵教會里你這種騎士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來試試看??!”
高離淵身子微微下沉,將重心放在右腳,他將劍搭在左臂之上,與羅德里克對峙著。
羅德里克大喝一聲,持劍朝高離淵撲了過來,妄圖一劍將他捅個對穿。
高離淵微微一笑,站在原地沒有動。
在羅德里克的劍鋒碰到高離淵之前,高離淵手中的劍猛地一揮,只聽得“當”的一聲脆響,羅德里克的劍被彈飛出幾米遠,直挺挺地插在地上。
“我說了,你是個無名小卒,我如果真的想殺你,動動手指就行了?!?p> 劍尖精準地抵在失去武器的羅德里克的咽喉前,將他的喉嚨刺出一個血口。
疼痛讓羅德里克回想起自己給那名騎士做侍從時他給自己的忠告:一個低階獵人能在幾秒內砍倒五人,永遠不要和他們斗劍。
羅德里克這時候才明白,世人將獵人傳得神乎其神是有原因的。
他不死心,這么近的距離他有把握用匕首殺了眼前這個學徒。
但是他的匕首尚未拔出來,高離淵手上便加大了力氣。
劍尖往他的咽喉里又沒入了幾分。
“別動歪念頭?!备唠x淵冷笑著,“我只要動動手就能把你的喉嚨刺個對穿?!?p> “把劍放下!”
艾琳諾的聲音忽然從身后響起。
高離淵像中了邪一樣,不由自主地將手中的劍放下,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大吃一驚,連忙低聲吟唱起咒語與艾琳諾那像鉆頭一樣的聲音對抗。
獵人的法力并不高強,若是換了其他人遇上這種無聲瞬發(fā)的攝心術可能比較麻煩,但高離淵可是獵人中的例外,他用最簡單的定心咒便穩(wěn)住了心神。
“在這個年齡居然會攝心術,不簡單啊!”高離淵再一次拔出了劍,“我是個獵人,我有責任維護維格利的正統!”
高離淵用劍柄狠狠敲了羅德里克一下,將他打倒在地后用縛龍索捆住了他。
他握著劍朝艾琳諾逼了過去,艾琳諾尖叫一聲,不斷朝后退去,沒幾步便被地上的布包絆倒。
艾琳諾害怕地看著不斷朝她逼近的高離淵和他手中那柄寒光閃閃的劍。
“住手,你這混蛋……”
羅德里克在地上掙扎著,怒吼著,但這樣做的后果只能讓縛龍索將自己捆得更緊。
“畜生,你忍心對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下手嗎?這就是你們獵人的處世風格嗎?!”羅德里克咆哮著,用盡全力與縛龍索對抗,“虧白燕城的孩子看到你們之后會覺得很有安全感!”
高離淵沒有理他,將艾琳諾逼到一塊山石前。
“我看你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被寵壞的小公主而已,你到底有什么樣的能力?”高離淵將劍反握,“能讓至高教會的那幫人緊張成這個樣子!”
“我……我……”
眼淚從艾琳諾的眼中悄然滑落,她用婆娑淚眼看著高離淵,顫聲道:“如果我告訴你了,你能放過羅德里克爵士嗎?”
“公主殿下,別相信他!”羅德里克吼道,“那些事情您不能對任何人說!”
“說說吧,你到底為什么會成為至高教會口中的異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