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了下來,高離淵緩緩將身邊那扇窗戶上沉積多年的灰塵擦出一小塊,從那塊半臟不臟的地方向外看去。
“情況怎么樣?”
坐在桌上的海棠跳下來,幾步走到高離淵身邊。
一只鞘翅異血鬼忽然從窗外掠過,高離淵馬上拉將剛剛站定的海棠按在了地上。
“喂,你干什么……”
“噓!”
高離淵將食指抵在嘴唇上,慢慢探出頭,小心翼翼地朝外瞥了幾眼。
確定那只鞘翅異血鬼已經飛走之后,高離淵才放開了海棠,海棠嚶嚀一聲,捂著摔疼手肘起身。
“看起來咱們還要再多待一會兒了?!备唠x淵又朝外看了看,“不如讓大家趁現(xiàn)在把飯吃了吧,誰知道外面那些東西要多久才能安靜下來。”
海棠想了想,點點頭,說:“所有人,吃飯!”
“離淵,這個給你?!碧祈嵢粡淖约旱氖澄锇锶〕雠H獍暨f給高離淵,“你今天體力消耗這么大,要多吃些補充一下?!?p> “可是你吃什么呢?”高離淵沒有伸手去接,“每個人的食物都是按照標準配給的,我吃了你的,那你不就得不到補充了!”
“沒關系的,我今天的消耗并不大?!碧祈嵢粨u搖頭,執(zhí)意要將牛肉棒遞給高離淵,“再者說了,我是個女人,吃得又不多。”
“我不要?!备唠x淵干脆利落地說,“誰知道咱們還要在這里堅持多久,你不吃的話后面怎么辦?”
“離淵……”唐韻然囁嚅著,“是不是雪涵給你……你……你就會收下了……”
“不管是誰給我,我都不能要!”高離淵看著她,“你為什么會忽然提起她?”
“你們……正在交往嗎?”唐韻然低頭看著手中的牛肉棒,“我知道已經有很多人在傳這件事,但是我想聽你親口說。”
高離淵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從我的角度來看,是這樣的。”
唐韻然的神色忽然就黯淡了下去,她的嘴張了張,想說什么但總是說不出口。
“你想說什么就說唄?!备唠x淵大嚼著面包,說話含混不清,“我又不會吃了你!”
“沒什么,容我再考慮考慮吧。”唐韻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次將牛肉棒遞給他,“快拿去吃吧,我知道你最喜歡吃牛肉了?!?p> 高離淵還是搖頭,唐韻然指指他食物包中的一根谷物棒,說:“那我拿這個換你的谷物棒吧,我覺得那個更香更好吃?!?p> “傻丫頭,咱們是獵人,吃飯可不能只挑好吃的!”
“哼,我從小嘴巴就刁,你就說你換不換嘛!”
“好好好,喏,給你兩根吧。”
海棠看著二人的一舉一動,不由失笑,她說道:“你們兩個啊,要是當年有一個人這么疼我,老娘才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吃完簡單的一餐之后,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外面好像安靜下來了?!焙D叩酱斑叧饪纯?,搖搖頭,“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海棠大師,你有帶夜視藥水嗎?”
“當然了!”海棠打了個響指,從自己的小包里拿出八瓶夜視藥水,“每人拿一瓶喝下去,藥效可以持續(xù)到明天早上第一聲雞鳴,在那之前我們必須完成偵察任務?!?p> 喝下夜視藥水之后世界在高離淵眼里變得如同白晝一般,只是色調有些陰沉奇怪,為了保險,他又發(fā)動了血氣感應。
瞬間他便感受到了這聚集地里的所有異血鬼,其中有一個很奇怪。
它被埋在地下,大小不足鞘翅異血鬼的十分之一。
“那是個什么的東西……”高離淵自言自語,“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小的異血鬼?!”
“什么這么小的異血鬼?”唐韻然轉過頭,“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只是覺得鞘翅異血鬼和想象中比起來有點太小了?!备唠x淵連忙解釋,“我一直覺得它起碼要有鴕鳥那么大,誰成想居然和兔子差不多大!”
“你啊你!”唐韻然不由失笑,“撒謊都不會撒!”
高離淵心說自己撒謊技術真的這么差嗎,不管是陸雪涵還是唐韻然都能輕而易舉地識破自己的謊言。
“你撒謊的時候會有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動作,右手拇指會一直摩擦食指?!碧祈嵢环路鹂雌屏怂男氖?,“所以了解你的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你是不是在說謊啦!”
高離淵大吃一驚,這個小動作連陸雪涵都未能發(fā)現(xiàn)。
迄今為止只有唐韻然和唐欣二人發(fā)現(xiàn)過。
“別吃驚嘛!”唐韻然微微一笑,“善于觀察你就會發(fā)現(xiàn)很多小細節(jié),這可是獵人必須掌握的技巧哦!”
“韻然……”
“嗯?”
“你覺得唐欣是個什么樣的人?”高離淵鬼使神差地問道,“我總覺得……”
“我家先祖?嗯……拋開那些世俗而談,就是個癡情女子而已,她等候高敬之一生的癡情女子讓我敬佩,僅此而已。”唐韻然聳聳肩,“對了,你剛剛說你覺得什么?”
“我總覺得你有些像她……”
“我是她的后代,當然會像她啦!”唐韻然摸摸高離淵的頭,“你今天好奇怪啊,怎么忽然說起她了……等等,你說我像她?”
“對啊,怎么了?”
“你很了解她嗎?”唐韻然狐疑地打量著高離淵,“曾經也有一位精靈法師說過我像她,但是她和她是同代人!”
“呃……憑感覺吧,畢竟我也是熟讀史書的人啊,哈哈……”
高離淵看似輕描淡寫,實際心中早就慌亂起來,他刻意地握住了右手拇指,不讓唐韻然發(fā)現(xiàn)他在說謊的事情。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用刻意說謊的。”唐韻然給了他一個微笑,“行啦,咱們快點跟上海棠大師吧!”
高離淵剛要點頭,唐韻然又說道:“你告訴雪涵了嗎?”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鐘,長出了一口氣,說:“看來我也沒有落后太多啊!”
高離淵冷汗都要下來了,她簡直和唐欣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莫非她也會讀心?!
偵察隊在夜色中朝著鎮(zhèn)中廣場摸了過去,一路上他們并沒有碰到異血鬼,確切些說,是沒有遇到會攻擊他們的異血鬼。
“我記得獵殺理論課上胖頭魚導師說過異血鬼可不像咱們人類一樣?!焙D吭谝粔K斷墻上,“它們可以不眠不休地戰(zhàn)斗到被殺死的那一刻,但是現(xiàn)在……”
海涅朝地上那些像死了一樣的異血鬼努努嘴。
“胖頭魚還在教會當導師啊?!焙L牟辶艘痪渥?,“我也是他的學生,這個人……我還記得他這個喜怒無常的人是我們那批所有學員最討厭的導師?!?p> “不會吧?”鄧肯難以置信地說道,“胖頭魚導師是我見過最好的導師了,像鐵鷹導師他們才是真的讓人討厭!”
鄧肯的話代表了七位學徒的心聲。
海棠笑著搖搖頭,說:“可能他現(xiàn)在改變了,畢竟我有好多年沒有回過教會了,但是我還是要說一句,胖頭魚絕對不是你們看到的那么簡單?!?p> 高離淵很贊同海棠的話,從第一次上課胖頭魚敢直接將冰骨異血鬼帶過來就不難推斷出這家伙才是最危險的那個。
“好了,回答正題。”海棠正色道,“海涅你說的那種屬于中高階異血鬼,而這里的是低階異血鬼,落單的低階異血鬼甚至可以被一個只有鋤頭的農民打死?!?p> “不過有一件事我到現(xiàn)在還想不通!”海棠忽然皺起眉頭,“這兒早就沒有活物能作為它們的食物了,為什么它們還沒有餓死?!”
“說不定它們也會存糧,把肉腌制起來,就像臘肉那樣,然后……”
埃文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迎來了眾人冰冷的目光。
“你當異血鬼和咱們一樣?!”達芙妮厭惡地說道,“如果他們會存糧的話那就是把活人做成臘肉,然后在這些惡心的樹杈上掛成一排,你還真敢想??!”
“達芙妮,沒必要說的那么生動形象?!编嚳厦嫔珣K白地說道,“我已經可以想到那個場面了……”
高離淵也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在那些流著紅膿的樹杈上吊著一排排干尸,然后風一吹……
他只覺得后背發(fā)涼,搖搖頭,不再去想這種惡心的場面。
等到了鎮(zhèn)中廣場之后,除了高離淵和海棠之外,其他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鎮(zhèn)子里那些橫沖直撞的樹杈的源頭,找到了!
看著眼前這棵裹住至高之神雕像、布滿了紅色膿泡的巨大樹木,海涅喃喃道:“諸神在上,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除了那些凸起的紅色膿泡外,樹干的其他部分如墨玉般溫潤。
“這是……這是難道咒血樹?!”唐韻然看著已經破損流下紅色粘液的膿泡,“只生長在傳說中的異血之都的咒血樹……”
“大家小心了!”面色凝重的海棠拔出了劍,“這下面可能高等異血鬼,甚至是異血鬼大君!”
高離淵的目光卻被離樹干不遠處的某樣東西給吸引了。
微雨點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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