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面深入,灌木叢之間的空隙就變得越大,這更讓諾茨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
那些像老鼠一樣令人討厭的家伙,肯定就躲在灌木叢的深處,要是他們以為這樣就安全了的話,那可就太天真了……
“所有人,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說不定敵人就趴在你的腳邊,或者蹲在你頭頂?shù)臉渲ι厦妗l要能第一個發(fā)現(xiàn)敵人,回去賞半加侖伏特加!”
半加侖伏特加,在物資匱乏的北部聯(lián)邦,那已經(jīng)算是諾茨這種基層士官一個月的配額了,聽到這幾個字,諾茨手下的士兵們都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北蠻人天生嗜酒,伏特加對于他們來說甚至有著生命之水的別稱,一個土生土長的北蠻人可以忍受一天不吃一點食物,但卻無法忍受一天嘴唇粘不到一滴伏特加——在北部聯(lián)邦還占據(jù)著凜風(fēng)平原的時候,這片貧瘠土地上產(chǎn)出的糧食,差不多有一半都是被拿去釀造伏特加了。
而在被趕離故土之后,這種色澤澄清的酒精飲料變成了一種奢侈品,只有前線軍隊和一些需要忍耐酷寒的工作崗位才能得到定時定量的配給,至于大多數(shù)的平民,就只能用酒醪蒸餾之后剩下的殘渣兌水喝……但即便如此,這種含有少量有毒物質(zhì)的“飲品”也不是北部聯(lián)邦的平民們每天都能喝到的。
對于生活在寒風(fēng)群島的北蠻人來說,活著,本身就已經(jīng)一場艱辛的戰(zhàn)斗,想要改變這種生活,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奪回曾經(jīng)屬于他們的故土。
……
就在諾茨小隊在灌木叢里前進了百米左右的時候,突然“咚”地一聲,一個金屬罐頭從地上的一堆枯枝里面彈了出來,跳到了半空之中!
沒人知道是誰觸發(fā)了這枚隱藏在枯枝堆里的地雷,所有士兵的眼神都直愣愣地盯著那枚在空中旋轉(zhuǎn)的金屬罐頭,只有諾茨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了過來,他發(fā)出了一聲怒吼,用肘部撞開了身前的兩名士兵,沖了過去,一把將這個金屬罐頭抄在了懷里,撲倒在了地上!
但是……金屬罐子并沒有爆炸,諾茨只感到似乎有一股氣體從罐子里面噴射了出來,帶著一股濃重的腐草氣味……
“是……是毒氣!”他很想開口大聲地警告自己的部下,然而在不知不覺之間,他的整條舌頭都已經(jīng)變得僵硬無比了,徒勞地在口腔里面擺動,但卻發(fā)不出半個清晰的音節(jié)。
窒息感漸漸襲來,諾茨的意識開始緩慢地消散……
……
另一邊,謝爾蓋帶著手下的十人繼續(xù)沿著腳下的小徑朝著林子深入前進,但沒走多遠,他們就發(fā)現(xiàn)眼下的這條路是個死胡同,小徑的盡頭是一片近乎垂直的峭壁,峭壁上面還覆蓋著一層堅冰,在沒有冰鎬和繩索的幫助下,根本無法進行翻越。
而在峭壁之上,也沒有任何冰鎬或是繩索留下的痕跡。
“全體返回,和諾茨小隊進行會合。”謝爾蓋站在峭壁前觀察了一陣,思索了片刻,下達了命令。
……
正如灰燼所預(yù)計的一樣,聯(lián)邦軍的幾支小隊不是走進了死胡同,就是觸發(fā)了各式各樣的陷阱,這些陷阱絕大多數(shù)都并不致命,但卻成功地拖慢了這些小隊的速度,即便成功地排除掉了那些陷阱,這些士兵們也大多變得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每一次邁步都會再三確認落腳之處有沒有什么異常。
只有其中一支小隊,得以順利地進入了枯木林的深處。
正如“八門遁甲”之中有著“生門”存在一樣,任何陣法都必然會留有至少一條出路,即便是最兇險的殺陣之中也必然會存在著一線生機,更別說灰燼這種入門者布置的迷陣了。
而這個迷陣之中的出路,便是莉莉他們進入林子之后開辟出來的那條通道。
這條通道灰燼沒有辦法將它遮蓋起來,強行偽裝反而會起到欲蓋彌彰的效果,他只能制造更多的岔路去迷惑敵人……但如果聯(lián)邦的追擊部隊選擇分兵的話,那么就必然會有一隊人選中那條正確的通道。
這個時候,灰燼已經(jīng)追上了莉莉他們,并且將這個情況告訴了他們。
“也就是說,我們至少會被其中一隊人追上,是吧?”
“對,所以,必須得留人斷后?!被覡a點了點頭。
莉莉是不可能留下來的,據(jù)點的準確方位,在場的所有人里就只有她才知道,獵戶的妻子和女兒更是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被排除了,斷后的人選,就只剩下灰燼和獵戶兩人了。
斷后意味著什么,兩人心里都很清楚,留下的那個人,至少要面對十名以上的聯(lián)邦軍士兵,而且在這種地形下,閃躲的空間極為有限,灌木叢又無法像粗壯的樹干一樣阻隔子彈的穿透,一旦發(fā)生交火,結(jié)局可想而知。
獵戶舔了舔自己的干燥而皸裂的嘴唇,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灰燼,沒有說話。
灰燼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自己強行“命令”獵戶去斷后的話,他一定不會拒絕,但是,從獵戶的眼睛里,他又看到了那種對于求生的強烈渴望。
讓獵戶去斷后的話,他一定會死,但如果自己去斷后的話,卻不一定。
他手里還有好幾張尚未打出的底牌,如果將這些底牌都用上的話,運氣好點,說不定他還有機會將那隊聯(lián)邦軍全部干掉。
當(dāng)然,前提是不能出現(xiàn)任何意外,而且幸運女神還必須得站在他這邊才行。
說實話,灰燼他并不想去斷后,他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當(dāng)英雄的料,而且,對于當(dāng)英雄他也沒有任何興趣。
英雄大多活不長命,這是他從各種正史、野史乃至是小說里面總結(jié)出來的一條鐵律。
然而,在場的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夠擔(dān)任這個任務(wù)并且有著生還機會的人,就只有他一個。
“我去吧?!被覡a話剛剛說出口,獵戶突然將他的手摁在了灰燼的肩膀上面。
這個面容憔悴的男人搖了搖頭,將背上的女孩子解了下來,塞進了灰燼的懷里。
“如果可以,我能不能向您請求一件事?!鲍C戶緊盯著灰燼,用一種懇切……或者說是懇求的語氣說道。
灰燼將裹著小女孩的被褥抱在了懷里,事實上,就算獵戶不說,他也知道對方向自己請求的是什么事。
“你會死的?!被覡a將女孩塞還給了獵戶,“還是我去吧,至少我有辦法逃出來?!?p> “……”獵戶愣了一下,隨后轉(zhuǎn)身又將女兒遞給了妻子。
“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