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覽九州

　　獨自逍遙太漫長，何妨與你共荒唐！

　　無極之眼化生九州生靈河山的力量太過兇猛，我與阿玄皆因這一場翻天覆地的變故而魂飛魄散、難以凝聚。

　　足足九萬年，我散落在各處的精魄玄力借天地靈氣與彼此的感知，終才凝了一成。

　　因秦州鳴沙湖旁的鳴沙綠洲極為藏風(fēng)聚氣，我便投生到了鳴沙綠洲中的一戶經(jīng)商人家，成為鳴沙郡商幫首府——慕容府的嫡女。

　　彼時的我已將前世的種種盡數(shù)忘卻，以一副普通女子的身軀重回世間。

　　而這幅長達十?dāng)?shù)萬年的九州江山畫卷，是我與阿玄近年來才慢慢織補修就而成的。

　　所謂“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想來以我這個三十六萬歲的旁觀者角度，去講述風(fēng)云詭譎的九州，會更為宏大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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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名思義，“九州”是指從海洋中崛起的九塊大洲，因“洲”為水行，而“氣遇水則止”，在風(fēng)水上阻礙氣脈運轉(zhuǎn)，便更為“九州”。

　　這地圓天曠，又有海水為系，使得九大州東西相通、南北相連，九州通連而互不接壤；那日行有軌，卻無勻沾之法，使得九大州氣候不同、物種各異，便如此形成不同的氣息風(fēng)貌，卻也不至閉守自封，才有了如今這一派多元碰撞的繁盛景象。

　　天下初定之時，即以無極正位為上，無極反位為下，北為后，南為前，東為左，西為右。日以南北為軸，上下東西為軌，軌于前后略有浮動。

　　自西而東，分別有秦、漓、夷、蕪、玄、寧、黎七州，氣候相似，有分四季，春溫、夏炎、秋涼、冬寒，晝夜相當(dāng)，作息有律。

　　秦州踞于上位，形狀近圓。中央一座無極山險絕無林、直插九天，被奉為神山。無極山下，良田千萬畝、百姓萬萬人。

　　南部山水大脈甚多，尤以西南紫微山脈與東南天市水脈聞名，故而門派林立、奇士輩出。

　　北部是廣袤的草原與茫茫的大漠，地廣人稀，偏南的太微城為秦州最高權(quán)力中央，初由姬氏當(dāng)權(quán)，州泰民安，后為朱氏所奪，州力漸微；而偏北的鳴沙郡則是大商貿(mào)的源點，鳴沙商幫借天地風(fēng)水與巧滑人利，將勢力遍布九州而經(jīng)久不衰。

　　玄州處于下位，形狀近方。地勢極低，由四方向無極之眼反位凹陷，在中央形成天坑，名曰“何歸”。有詩云：“無極之上，不知何去。無極之下，不知何歸?！毙萘帜久ⅲ}如網(wǎng)，陰暗潮濕，終歲不見天日。又有詩云：“迷蹤林里迷魂溪，魂斷氣隱玄難晰?！闭f的便是玄州玄奧奇迷的環(huán)境，僅有虺引道人一族，通曉辨向識脈的法門，但他們常年隱居，極少與外界聯(lián)系。

　　漓、夷、蕪、寧、黎五州無甚特殊之處，各有一王：漓州王劉氏、夷州王九歌氏、蕪州王白氏、寧州王趙氏、黎州王百里氏；各有一長：漓州御水術(shù)、夷州控火術(shù)、蕪州藥草術(shù)、寧州遁地術(shù)、黎州蠱金術(shù)。這五州順勢而行，分分合合。

　　北位是朔州，天寒而夜長，荒涼貧瘠、僅生寸草，本是鮮有人跡，后來漸有氏族為了躲避戰(zhàn)亂而遷于此處，人才漸漸多了起來，還馴了不少良獸。但也因難以耕種而長年依附于秦州。

　　南位是蒼州，白雪覆蓋、永夜籠罩。蒼穹山脈狀如涅槃之鳳，雄勁崔嵬，伏臥于大州。山中盡是些奇石、異物，不乏勇者冒險闖入，只為取得此間極品以鑄器煉藥、御內(nèi)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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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元年，秦州王朱嵊駕崩，年僅十三歲的世子朱煜繼位，因與其母傅氏崇尚仙道，追求不死境界，便改年號為“長生”。

　　新王乖張自負，一味追尋成仙之法，不理朝政民生，以“神旨宏秦”為由，大興土木、屢行祭典，鼓勵修術(shù)求永，使得秦州上下歇作息業(yè)，掀起一股“修仙”之風(fēng)。

　　朔州南域部族獨孤氏，依例將長女獨孤鐘兒嫁予秦州王為王后，以保全族溫飽。但恐新王荒政，便將其胞妹獨孤靈兒秘密嫁予了鳴沙幫幫主慕容項。

　　慕容項本欲借獨孤靈兒拉攏朔州勢力，卻不想獨孤鐘兒因助朱煜協(xié)理政務(wù)，被奸臣龐天道誣陷，稱獨孤氏有謀逆之舉！

　　道：“獨孤一氏萬年來深受王恩，而今欺新王年幼，竟欲取而代之！今日后宮干政，明日便會是外戚當(dāng)權(quán)，當(dāng)真是大逆不道！”王怒，下令誅獨孤氏全族。

　　有臣諫，言獨孤氏從無異心，僅求溫飽，被殺。再無人敢言。

　　延續(xù)了上萬年的朔州獨孤氏，就此化為萬丈枯骨。

　　世人皆以為獨孤氏亡，卻不曉其女雙生，尚有一位隱匿在那名震四方的鳴沙幫慕容府。

　　可獨孤靈兒倒寧愿隨他們?nèi)チ?，也好過這無勢可倚、尬寄人下的境地。

　　她身自荒原，本是豪爽不羈的性子，而慕容府要的是一位知書達禮、賢惠持家的大族女子！

　　可他慕容府財貫九州，缺的便是與這皇親貴胄的聯(lián)系了。只是現(xiàn)如今，他們怕是巴不得甩掉她這個禍害吧。

　　黃沙漫漫，何處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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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的夜寒涼，此時又值隆冬，慕容府的炭火都已添上了，獨獨少了朝暮園。

　　這是大夫人孤獨靈兒的院子。

　　窗外白雪映明月，窗內(nèi)白衣泣紅妝。

　　這時他本該在她身旁的，成親之時，他許她朝朝暮暮，便有了這朝暮園。

　　短短一載，卻已物是人非。

　　憶起還在朔州的日子，她縱馬馳騁于荒原，無憂無慮，父親笑她無半點女兒家樣子，將來哪會有男子愿意娶她，她一手甩起腦后的馬尾辮子，叉腰笑道：“我只嫁所愛之人，別人愿娶我還不愿嫁呢！”

　　十七歲那年，她在荒原上第一次見到前來購置良駒的慕容項，驚于其馴馬揚鞭的無畏英姿、慕于其商討決斷時的果敢睿智，他走得匆忙，她只得向馬夫詢問他的來歷，方知這便是鳴沙幫的少主慕容項。

　　嫁予他，是權(quán)宜之計，亦是真心之舉。

　　本以為他也是如此，不料獨孤家前腳失勢，后腳他便娶了黎州小公主百里明珠。

　　海誓山盟不過隨口的一句空談，誰知她竟作了真。

　　一夕之間，曾經(jīng)那個在荒原上無憂無慮、敢愛敢恨的女子，也將隨著兩個家的崩塌，而不復(fù)存在。

　　她的家沒了，該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