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唱罷我登場,且聽花落到誰家。
不一會兒便聽到侍婢們推門的動靜。
那位主兒輕聲慢步地上了轎,方一坐定,便有侍婢給他撐了傘,將轎下攏了一片陰影。
當(dāng)真是位貴主,這冬日的太陽又不毒,何必這般矯情。
正想著,又從屋中跑出四個仆子。這些人沖著轎上的主子行了個禮,便抗起轎子,大搖大擺地上了路。
她倒掛在轎底著實費勁,虧得她前兩年勤奮練功攢了些底子,否則還真撐不住。
轎夫們明顯覺得這轎子比往日重了不少,可又不敢言語,步伐也沒敢放緩半分,倒教容覆省了不少麻煩。
她只待轎子出了東廂閣,便可找個機會混進來往賀壽的人群,再去戲臺后方同他們會合。
轎上的主子貌似地位不低,東廂閣門口守著的侍衛(wèi)不僅沒有攔轎檢查,還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也虧得容覆此時身形尚嬌小,他們這一躬身也沒在轎底瞧出端倪。
不過這上山容易下山難,她在轎底掛得身子直抖,愣是尋不著什么合適的機會脫身。
她一身黑衣,在這青天白日里反倒顯眼。
“離香妹妹!”
轎上主兒一出聲,她便知是救星來了,當(dāng)即松了一口氣。
“快快快落轎!”
轎上這主兒似是對那位離香姑娘格外上心,這轎也終于在他的催促下落了地。
轎上的主兒帶著人追隨那位離香姑娘去了。容覆的身子著了地,這心里才算踏實了。
她聽周遭的聲音頗為噪雜,又見來往的衣擺不斷,心知是到了賓席,才放心從轎底鉆出來。
趁著眾人都忙活著來往奉承,她便一路跑去了戲臺后方。
此處的守衛(wèi)并不算嚴(yán),加之向來沒人會為難一個小黃毛蛋子,她回到隊中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
“辰楓師兄!”她跑去喚了聲一旁打雜的辰楓,“章兄弟在何處?”
“你!”辰楓本想訓(xùn)她不顧危險擅自行動,可看見面前的小臉又頓時狠不下心,反倒端住她的腦袋將她從上至下打量一番,生怕她缺了胳膊少了腿。
她心頭一暖,笑道:“辰楓師兄,我好著呢?!?p> 他輕彈她的腦門,“你放了訊號,又去做什么了?”
她一笑,招呼他俯耳過來,低聲道:“我去東廂閣把夜羌救出來了,不僅如此,我還將郡守的那位小夫人和那幾個藥人一并救出了府。”
“你……當(dāng)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辰楓揉揉她的腦袋,柔了語調(diào),“你能安然回來便好,章勺在那邊已經(jīng)換好了戲服,你也快些去吧?!闭f罷指了指后方的花臉老頭。
容覆再一次被他的裝扮逗了樂,跑去揪了揪他的白胡子,“你這副模樣著實有趣??!”
“容覆!”只見他將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怔了怔,又咧嘴一笑,將她一把抱了起來,“水仙姑娘說得果然沒錯,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我就說容兄弟如此聰慧,定能平安歸來的!”
她還是頭次聽他一口氣說這么大段,知道自己確實是魯莽了。拍拍他的肩頭叫他放自己下來,仰頭笑道:“那是自然!”
“能回來便好!”水仙姑娘看著二人微微一笑,“快來換裝吧,就等你了?!?p> 那方老郡守醒后發(fā)覺地牢的銀鑰匙不翼而飛,又收到小夫人失蹤的消息,雷霆大怒。
可這賓客都已到場,他又不好抽身壞了大局,只得暗中加派人手全城搜尋。
宴上歌舞升平,宴下暗流涌動。
那赴宴的賓客無不是綾羅綢緞、鑲珠佩玉,容覆不由感嘆這老郡守果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官,巴不得立馬將他們一鍋端了。
終于到他們上臺了,只見五少守起身向老郡守揖了手,又挺著個胸脯道:“父親,孩兒特地請來了南疆廣譽盛名的‘煮酒戲坊’,為您唱一曲四世同堂的《合家歡》,愿父親壽比南山,也愿我尹家長盛不衰!”
水仙姑娘所飾的孫長媳翠萍架著小臂、搓著碎步登了臺,唱道:“春柳絨絨紙鳶飛,夏蓮?fù)ねさ净▏?,秋楓颯颯豆莢翠,冬梅灼灼故人回……”
曲罷,容覆所飾的重孫九九手握書卷,口念《幼學(xué)瓊林》,搖著頭上了場。
翠萍溫和一笑,道:“九兒,今日所學(xué)可有背過?”
九九向母親行了禮,回道:“回母親,兒子背過了。我秦家世代在朝為官,兒子自然也要爭氣!”
這秦家四代便陸續(xù)登了場,將這一派和睦的世家氛圍唱得是淋漓盡致。
正當(dāng)眾人鼓掌喝彩之時,突然冒出了個面生的貴家子弟,一把折扇在身前一展,又面帶笑容地扇了兩下,搖頭道:“郡守大人,您這節(jié)目不妥呀,不妥!”
尹郡守當(dāng)即變了臉色,卻也不動身尋覓,品了口面前的清酒,道:“這位貴友,依您所見,我這場戲有何不妥?”
“這可嚴(yán)重了!”那人皺了皺眉頭,將折扇在掌中一收,道:“這可是對當(dāng)朝皇室的大不敬??!世人皆知這秦州乃皇族朱氏的天下,可您這戲中的家族竟敢妄用秦姓,豈非不敬?”
“休要胡說!”五少守起身制止,“這戲文之中夫姓為秦,妻名為萍,合起來便正是喻指我們清平郡。且我大秦并未對“秦”字有諱,何來的不敬之說?”
眾人覺得有理,紛紛點頭應(yīng)和,便有人言:“這一曲四世同堂的《合家歡》,不僅再現(xiàn)了清平郡尹郡守府的美滿,更預(yù)示著我大秦皇室的長長久久??!”
尹郡守聞言起了身,“不知是哪位貴友,竟有如此絕妙的見解?。俊?p> 場下竟無人應(yīng)。
五少守立馬起身一笑,“父親,想必這位貴友定是高人不露相,我們還是繼續(xù)賞戲吧!”
老郡守點了點頭,可誰知還未落座,便又生了事端。
“慢著!”又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聲音,“秦州當(dāng)朝皇族朱氏,至今所傳不過兩代,何來的四世同堂?。康故乔俺稀L明盛世’之時,恰好是四世同堂!”
何妨荒唐
這情節(jié)燒腦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