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燃數(shù)盞燈燭,燭光澄黃明亮,映照著朱鈺清雅俊美的面容,也照亮他眼里的凌厲和決然。
“賊子行徑猖狂,本王豈能容忍....命城防營禁軍繼續(xù)搜捕,若遇賊子反抗,可就地斬殺?!?p> 朱鈺自知對那小女子并無男女情意,但是小女子既然已經(jīng)嫁給了他,入了皇室宗牒,她就是他的正妻,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作為一個男人,他本能的會想要保護自己的妻子。
無關情愛,無關是非,只是身為一個男兒,與生俱來的責任和擔當。
更何況那小女子雖然姓顧,到底從不曾做過對他不利的事情。
如今她受到了傷害,他又怎能視而不見。
郭起領命,欲帶裴昭和桑云出去。
卻被古叔離攔下了。
就聽古叔離對朱鈺笑道:“王爺且先息怒....”
朱鈺神色微緩,看著古叔離,“先生想說什么?”
“今日王妃被賊子擄劫一事,王爺調(diào)三千城防營禁軍前去搜山,尋找王妃,此事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城防營有固守防衛(wèi)京城安全之責,王爺調(diào)用幾日,也無不可,只是那賊子武功高強,又善隱蔽藏匿,三千城防營禁軍搜捕起來,動靜太大,反而容易打草驚蛇,依我所見,不如就命錦衣衛(wèi)暗中尋查,一來可不必再動用城防營,以免朝中言官因此紛起諫議,彈劾王爺擅用手中權(quán)柄,二來,王妃畢竟是女子,城防營一出,動靜已起,若再繼續(xù)由城防營搜捕下去,塵囂日上,只怕王妃也會被是非之人推至風口浪尖?!?p> 古叔離緩緩道出心中所慮,見朱鈺凝眉不語,又長揖一禮,神情懇切。
“還請王爺三思而后行?!?p> 郭起心中也覺得再繼續(xù)動用城防營似有不妥,聽古叔離一番剖析,頓如醍醐灌頂,忙附和道:“古先生所言有理,還請王爺三思?!?p> 朱鈺有些猶豫。
燈燭燃燃,忽的爆了個燈花,噼啪一聲響。
書房里寂靜無聲,聽來讓人微覺驚心。
“罷了,就將城防營撤回,”朱鈺面沉如水,“讓錦衣衛(wèi)暗中尋查賊子蹤跡,切記不可再聲張?!?p> 古叔離等人聞言都松了一口氣。
郭起帶了裴昭和桑云出去,朱鈺獨留下了古叔離。
古叔離心知朱鈺必是另有吩咐,靜坐在側(cè),待他開口。
朱鈺坐在書案后,澄黃燈火下,俊雅眉目間隱有不可為人察覺的惆悵。
聲音溫緩,道:“先生博學多才,亦精通醫(yī)理,不知可曾診治過因腦后受傷,積有瘀血而致記憶喪失的病癥?”
古叔離微有訝然,不知朱鈺為何會忽然問出這樣的話來。
略思索片刻,笑道:“我倒是不曾親自診治過,但是曾有聽聞,也有在醫(yī)書古籍上閱覽過?!?p> “哦...?”朱鈺眉心微動,“如此說來,世間確有這等病癥了?”
古叔離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人之記憶,原皆存于腦中,而非心中,腦后受傷,積有瘀血,導致血脈不通,確有可能令人失憶?!?p> 說著,就見朱鈺眼神忽倏黯淡,一抹悵然若失的神色,在眼底一閃而過。
心中愈覺訝異,“....王爺可是有什么難解的疑惑?”
朱鈺淺淡一笑,微微搖頭。
“隨口問問罷了,先生不必放在心上?!?p> 他不說,古叔離也就不好再多問。
夜?jié)u深了,古叔離退出書房。
朱鈺獨自站在窗前,推開窗去,看窗外深濃夜色,墨黑天幕里,綴無數(shù)點點繁星,光芒閃爍。
夜風習習,清涼撫面而來,令人不覺神思明透。
本是不信的,不信那小女子的失憶之說,不信她不記得從前的人和事。
總覺得那小女子只是在玩弄心機,欲擒故縱。
直到今日在山洞里看到那一幕....她緊緊抱著韓凌,哭得楚楚可憐。
她竟是那樣依賴和信任韓凌。
那一刻的真情流露,絕非偽裝作假。
也是到了那一刻,朱鈺才開始相信,那個曾經(jīng)傾心愛慕于他的小女子,也許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原來竟是他錯了。
小女子已經(jīng)不記得從前的人和事,自然也不再如從前一般傾心愛慕于他.....他卻還在自以為是。
可是他并不在乎。
原本娶那小女子,就只是一樁交易,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權(quán)衡利弊,所做出的一個委屈求全的決定。
她記得或是不記得,對于他來說,并無分別。
又一陣夜風吹過,搖動窗下幾叢翠竹,枝葉婆娑沙沙作響。
也將朱鈺心中思緒,晃得微微凌亂。
*
桑云簡單洗漱一番之后,來至曦園。
是朱鈺命她來唐越兒身邊值夜。
唐越兒還未睡下,侍女們在臥房里的軟榻上鋪了被褥,供桑云歇息。
桑云個兒高挑,眉目秀麗,已有二十來歲年紀,卻還不曾婚配。
一進來,對著唐越兒行過禮,就往軟榻上睡下了。
看著桑云,唐越兒不禁想起從前的自己,也是這般颯爽英氣。
可是自己的身體沒了,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唐越兒擁著薄絲錦被,心中思緒紛繁,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時無眠。
忽聽軟榻上桑云低聲問:“王妃可有見過那賊子的相貌?”
唐越兒在被褥里翻了個身過來,看著臥在軟榻上的桑云。
“怎會忽然問起這個?”
桑云道:“如果王妃見過那賊子的相貌,可讓錦衣衛(wèi)的人來行畫影圖形之事,描摹出賊子的畫像,搜尋起來便容易多了?!?p> 唐越兒只得道:“沒有....他一直戴著那個昆侖奴面具,沒有摘下來過,所以我不曾見過他相貌?!?p> 桑云默然。
過了好一會兒,自言自語似的,低低的聲音,落進唐越兒耳中。
“王爺遇事從來都是處變不驚,更不曾輕易動用手中權(quán)柄,今日為了尋找王妃,調(diào)動了三千城防營禁軍...只怕明日,就有言官會上諫彈劾王爺,當然,王爺也從來不曾在意那些言官們的酸腐陳詞,只是言官聒噪,難免會擾了王爺?shù)那屐o....”
唐越兒靜靜地聽著。
不是不感動。
可是她心里也明了,朱鈺所關心的,是嘉陽郡主顧明茵,并不是她唐越兒。
她的感動,又有什么意義?
*
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唐越兒胸口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這半月里,朱鈺都住在書房,并不常進來曦園,偶爾來坐上片刻,話都不多說一句,見唐越兒能吃能睡,又自去了。
這一日傍晚時分,朱鈺身穿一襲月白素綢襕衫,手拈紫玉折扇,容顏俊雅,攜清風悠然,明月皎朗之態(tài)而來。
站在珠簾外,微有躊躕。
唐越兒只裝作不知他來,“哧溜哧溜”的吃著一碗銀絲雞湯面。
就聽珠簾響,朱鈺挑簾進來,難得的唇角噙起一抹溫和笑意,看著唐越兒。
他道:“明日隨我入宮去拜見母妃吧....她想見你?!?
那夢無
(文中所謂失憶病癥,純屬作者君編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