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抖著聲音,帶著些微試探:“紀潯?”
紀潯將衣服給了那個衣不蔽體的女孩子,本以為只是路見不平的一次義舉,卻在走進來看見地上的熟悉的校服和書包那刻,心頭顫抖得難受。
他本想回她一句是我,可開口,卻無音。
良久,無言。
他走過去,把申?剛剛被脫下來的T恤撿起來:“先把衣服穿上吧?!?p> 申?沒接,手交叉放在腦袋上,靠著膝蓋,良久,說了一句:“惡心?!?p> 她嫌衣服臟了,惡心。
紀潯聽著,懂了,然后是無數(shù)的如針尖刺入身體的微痛感。
他蹲下身,手放在申?肩膀上,感覺到那一絲瑟縮:“那穿我的,嗯?”
申?沒說話,紀潯懂了她的意思,將自己的襯衫脫下來,遞給她。
申?接過,紀潯便轉(zhuǎn)了身。
淅淅索索聲音過后,背后沒了聲音。
“好了嗎?”
“嗯。”
紀潯轉(zhuǎn)頭,看著女孩將手里的校服遞給他:“穿上。”
是剛剛他蓋在她身上的他的校服。
此刻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背心,夏天的晚上,也是有些涼意的。
紀潯沒接,不知為何,就這么幾句話,卻總讓他心頭酸澀不已,即便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還是下意識考慮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難受,也讓他感到心酸,為了她。
他不知道能說點什么,至少為了緩和一下現(xiàn)在的氛圍也好,但是就是連話都說不出。
他沒接校服,雙手插兜:“你穿上吧?!?p> 他沒接,申?低著頭,自嘲一笑,總歸是嫌棄的吧。
沒有勉強他,申?將衣服拿在手上,起身,將剛剛散落在地上的書和資料全部撿進包里,彎腰那一瞬間,沒感覺到以往的紅繩子從脖子里滑落,一時慌張,申?伸手摸了摸脖子,臉色急促。
“什么東西掉了?”紀潯看著她在地下看了一圈,然后著急的找東西,問道。
“我的鑰匙!”說完,申?又摸著黑在地上摸了摸,然而那根繩子不見了,鑰匙也不見了。
“剛剛那群人呢?!”她著急,回頭問紀潯。
紀潯頓了頓,然后回答:“在外面?!?p> 申?連包都沒來得及拿,就跑了出去。
陳默站在外面抽煙,看著一群被打得起不來的混蛋,順便等里面的人想起外面還有一個他。
一邊抽著煙一邊想著:呵,男人,上次還告訴他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今天打人比以往都狠干嘛?!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最先出來的居然不是騙人的鬼,而是那個被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小紅顏。
陳默熄滅了煙,知道人家女孩子剛剛遭遇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說話不如以往那般大大咧咧,帶著幾分照顧,陳默開口:“好了嗎?”
申?朝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看著地上一堆起不來的人,然后急著問陳默:“能借一下你的手機嗎?”
陳默拿出手機,給她解了鎖,申?找到手電筒,然后打開,把壓在紅毛身上的幾個人踢開,然后看到最下面的已經(jīng)昏迷的紅毛,他的手心,此刻就拽著那根紅繩。
申?松了口氣,拿著陳默的手機打了他的手,剛好是她咬的那個地方,一塊紅白相間的肉噠噠的吊在手上,被這么一打,又抽痛了幾分,卻也失了力氣,手心的紅繩滑落,申?伸手,如獲失而復(fù)得的珍寶一般,不沾他碰過的地方,然后將紅繩和鑰匙掛在手上,又轉(zhuǎn)頭,看到的卻是兩個人,陳默的吃驚,以及…………紀潯的沉默。
申?抿了抿唇,將腦子里的那一絲尷尬趕走,然后低聲問道:“你們有紙嗎?”
陳默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申?取了一張出來,然后把手里的紅繩和鑰匙裹在一起放進了衣服口袋里。
紀潯余光掃過那根紅繩,有那么一絲眼熟的感覺,紅繩子上面吊了一個什么東西,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申?就已經(jīng)把東西收了起來。
將她的書包挎在肩上:“走吧,先送你回家?!?p> 申?看了看地上的一堆人,還沒開口,陳默就解釋起來:“剛剛我已經(jīng)打了警局電話,大概快到了?!?p> 申?點點頭,想接過自己的書包,但是紀潯似乎沒那想法,挎著她的書包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了。
申?抿唇,低垂著頭,跟上去。
陳默留下來處理后續(xù)事件。
離她家就十分鐘左右了,一路上兩人沒有一點交流,不過一會兒就到了申?家的樓下。
申?停下,將校服脫了下來:“校服就兩件,沒辦法洗了再還給你。襯衫過兩天洗干凈了給你帶來?!?p> 杭城二中的校服只有兩件,只是為了讓他們來得及換洗,如果將他的衣服帶回家洗,大概后天才能給他帶去,紀潯有潔癖,一件衣服不會穿兩天,所以申?才會把他的校服還給他。
紀潯想了想,接過了衣服,順便把肩膀上的包拿下來,遞給申?。
“你回去吧?!?p> “你知道嗎?………”
同一時間,兩個人同時開口。
申?愣了愣,抬頭,看著紀潯,繼續(xù)開口:“你知道嗎?如果你能一直冷漠下去,可能就只會是我的一個遺憾了,畢竟沒有人會一直能夠有那個勇氣去抱著一塊冰。如果今天晚上,不是你走進來的,我可能就如你愿了,那你該多開心啊?!?p> 說著說著,聲音越變越低:“可是紀潯,為什么又是你呢?為什么今晚出現(xiàn)的人…………又是你?”
又?
紀潯聽著她最后的低語,心頭一陣疑惑,還沒來得及詢問,女孩眸子里閃過了一道光,轉(zhuǎn)瞬即逝,來不及捕捉:“對不起,我可能要恩將仇報了?!?p> 說完,女孩不愿意聽他說任何話,轉(zhuǎn)身跑開了。
那夜的風(fēng)很涼,少年停在最開始的地方,良久,良久。
就像是一座雕塑,一動不動,良久。
他不曾抬頭,所以他沒看見剛剛上樓的女孩,一個人站在窗戶的位置,他站了多久,她看了多久。
故事,似乎這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