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最晚的云馨，看到人都到齊了，就剩她一個，氣又不打一出來，眼神一轉(zhuǎn)，就瞥見了安靜呆在一旁的云玨：“四妹妹，你可真刻苦，這么小就來學(xué)習，會不會累啊?”
云玨聽出來了云馨的諷刺，連個眼神都沒給她，很是不屑。她來跟著崔先生一起學(xué)習是自己求了老夫人的，云馨這樣說，意思上讓人聽著是老夫人苛待她，故意讓她來受累、懲罰自己的嫡親孫女。
人自己找死，真是攔都攔不住。
云玨面無表情地回答道：“不會，是我自愿的，多累我都會受著，能跟著崔先生學(xué)習到一點，就夠我受用一輩子了?！笨吞自挘l不會講。
云馨心想：“就你，還想受用一輩子，能不能堅持，都成問題，還在這吹牛?！?p> 來之前，劉氏給云馨灌輸許多不切實際的想法，這也是讓云馨膨脹的源頭。
沒等下一次開口，沐老夫人一個眼神看向云馨，輕輕一掃，云馨就不敢再放肆，忘了這是誰的地盤，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當她人不知道似的。
云玨在心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各種反擊、唾罵列了四五張紙，只等有機會一把摔到云馨身上，說的她嘔吐。不過，云玨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最后，沒說出來。
老夫人身邊的全媽媽跟沒看見剛剛發(fā)生的事，一如往常地跟老夫人說道：“老夫人，云夢閣準備好了，全部都是按照崔先生的先前所說的安置的，就剩個服侍的丫鬟沒選好?！边@種貼身伺候的人，還是得崔先生親自來選，先前聽說崔先生在之前人家里，不滿選好的丫鬟，出了好些矛盾，這她也不好做主，索性空著。
沐老夫人對全媽媽滿意地點點頭，做得很好。全媽媽跟在她身邊兩三十年，一向考慮周全，沒了她，還會有點不習慣。
未時，崔先生終于來了。在場的眾人無不抬頭仰脖，眼神期盼，相知這崔先生究竟是個什么由頭。
前方，崔先生穿了一身若草色蓮紋褙子，下身是象牙白百迭，發(fā)絲一縷都不剩的盤成了一個圓髻，插著一琉璃如意月黃點綴的簪子，發(fā)絲間些許白發(fā)，到必看上去年輕點。
崔先生走上前，先向沐老夫人請了個禮，頷首點頭。
云玨和其他人，也是頭一次見這崔先生，這身打扮顯得老氣了些，看容貌少年時也是一位佳人。
沐老夫人和崔先生客套了幾句，又說了些別的，這才把云玨這四個孫女一一介紹給崔先生。
云馨本就有點懼怕這崔先生，看了真人，更是認為崔先生如猛獸般，怕不得逃離，卻又不敢動，小臉慘白。
云喻也差不多，都是小女兒家的性子，看不懂多少，也看不長遠，自是陌生有著畏懼。
崔先生只是各瞥了眼云喻和云馨，隨后眼神落到了云玥身上。等沐老夫人一一介紹完，崔先生才開口，問著云玨說道：“四小姐，你為什么想跟著我學(xué)習？”
本來沐府是說教三個姑娘，前幾日這沐老夫人跟自己委婉地說道：“希望能順帶教著四姑娘?！?p> 自己雖是不介意，可也不隨便。命人一打聽，沐府四小姐竟只有五歲，還是個娃娃。這十幾歲的姑娘都承受不住自己的教學(xué)方式，一個五歲小孩怎能守得住。
后想著應(yīng)當是拒絕，聽說是這四姑娘求著沐老夫人，才有了這么一出。
崔先生不知道云玨的真實目的是什么，她也不相信這么小的孩子能夠堅持下來，不是她偏見，而是云玨真的太小了，怕受不住。
這話問的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沐老夫人。
沐老夫人以為前幾日說了，崔先生沒說什么，今日前來，自是沒放在心上，哪想開了口。
云玨沙愣了一下，有些詫異，這是第一次問答么？古人的師生關(guān)系都是這么快的么？還是說，刁難？？
一個個問題蹦出來，云玨的腦子忽然真的有點不夠用，其實也并沒有多復(fù)雜，就是突然被點名，沒反應(yīng)過來（大家應(yīng)該都有過，上課時打瞌睡，老師的點名比潑什么冷水都有用）。
云玨心里很快就打起了小九九，撥著手指頭，怎么回答。
思索了一會的云玨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吧，撒一個謊要用千百個謊來圓。
崔先生等了一會，小姑娘果然答不回來么，還是找個理由搪塞自己。
嗤笑一聲，不知是在笑誰，還是在自嘲。
云玨抬頭，眼神清明，整個小臉圓圓的顯得可愛，軟糯地聲音清楚的響起。
“明理識字?！?p> 可能還是覺得表示得不夠明確，云玨又連忙說了一句：“就是喜歡?！?p> 話音未落，崔先生瞳孔一縮，唇角微張，帶有驚訝又有點回想的眼神，輕笑道：“就是喜歡，就是喜歡.......喜歡。”這兩個深深地刺痛著崔先生，京城第一才女，之前又何嘗不是喜歡，可就是這么個喜歡，誤了她一生。
崔先生多看了眼云玨，一開始她全都打量了沐府四個姑娘，云玥云馨不用說，最讓她滿意應(yīng)當是二姑娘云玥了，資質(zhì)聰慧。四姑娘一言不發(fā)呆在一旁，木訥呆笨，現(xiàn)在看來是她看走眼了。
喜歡，崔先生一直回味這個詞，久久沒有回神。
云玨以為崔先生是在考量自己，萬一拒絕，云玨忽然站出來說道：“先生，是我求了祖母，來跟著先生學(xué)習的，是祖母拗不過我的才答應(yīng)的，我保證我絕不會拖三位姐姐的后腿，定不會浪費此機會?！?p> 說完，云玨眼看著崔先生，眼睛也不眨生怕崔先生跑掉一樣，等著回答。
這一幕落到沐老夫人眼里，卻是有點不得體，沐老夫人微微皺眉，求學(xué)是夠誠心了，可是缺了大家閨秀的禮儀，實是有點粗魯。
沐老夫人那不知道是哪里的面子，又開始作祟。
既然如此，崔先生心頭一松：“能寫兩個字給我看一下。”
云玨不說廢話，寫了：“自強不息”四個字。手握端正，目光注視專注，寫下的字雖是沒有很好看，卻也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這四字還算端正，是個天資不錯的。
沐老夫人神情一暗，似是有什么不好的在眼眶里孕育著。
自強不息，四丫頭是有什么指向。
崔先生挑眉：“你有解釋么，自強不息?！?p> 云玨一笑，露出兩顆小小的牙，她看見了沐老夫人暗沉的眼神撇過來，隨即將眼神和崔先生四目相對，搖了搖頭:“不知道，但就是覺得這個詞語很好?！?p> 可不能再說太多。
前前后后，崔先生心中已有決斷，暗自點頭：“好?！甭曇魯嗔讼?，又說道：“但你得知道，你還小，現(xiàn)在跟著我學(xué)會很辛苦的，真的不怕？”用了種調(diào)侃的口氣說著。
云玨沒有回答，只是頻頻點頭，小臉微紅。
恒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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