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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第十六章 清者自清

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倚瀾問月 5133 2019-04-05 15:17:00

  碧君聽了晴方的話,強忍著委屈脫掉身上厚厚的戲服,穿著白色的水衣子坐在了化妝鏡前,后臺原本想看她笑話的人見碧君并沒有大哭大鬧,因此大家頓時覺得索然無味,各自散開了。這時,蓉珍面色沉重的走了過來,她一邊幫碧君解下頭上的甸子,一邊同情的說:“碧君,這姓馬的也太不是東西了,明擺著欺負(fù)人?!?p>  碧君沒有做聲,依舊用一塊軟軟的麻布用力擦著臉上的油彩。蓉珍見碧君不說話,她看了鏡中的碧君一眼,然后一邊幫碧君拆卸頭上的片子,一邊繼續(xù)說道:“也就你能忍,要是換做我早跟那姓馬的鬧開了,我非把他的人臉抓成豬臉不可,不讓我好過大家都不要好過,你別怕,等會兒我陪你去找那姓馬的算賬,看他以后還敢不敢!”

  正在卸妝的碧君看著鏡中蓉珍怒氣沖沖的小圓臉笑了一笑,說:“蓉姐,你還是笑的時候最好看,你瞧你這會兇的我都快不認(rèn)識你了?!?p>  “我說你這人,真是沒氣性,都讓人在臺上折騰成那樣了,還笑的出來,你這次不在這班里立威,下次這貓啊狗的都敢欺負(fù)你了,走,咱這就去找那老東西鬧去。”蓉珍將拆下的片子丟在桌上,拉起碧君正在擦臉的手就要走。

  碧君無奈的搖了搖頭,從蓉珍手里掙開,繼續(xù)擦起臉來。蓉珍見碧君沒什么反應(yīng),她那大大的眼睛閃了兩下,瞬間又甜甜的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好吧,你要做縮頭烏龜那就由你了,以后呀我就叫你小烏龜好了?!比卣溥呅叞涯槣惖奖叹?,用手?jǐn)r著碧君的肩膀,甜甜的說道:“小烏龜,不管到什么時候,姐姐我都是向著你的。”

  碧君也笑著碰了一下蓉珍的額頭,打趣道:“元宵姐姐,快去洗洗臉上吧,你的黑芝麻餡怎么從里面跑出來了?!?p>  “啊,哪里,我瞧瞧?!比卣湓阽R子里仔細一端詳,果然右邊眼角下有一點點墨色沒有洗干凈,蓉珍連忙笑著跑開了。

  望著蓉珍的背影,碧君的笑容漸漸的收了起來。碧君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畢竟是打小在戲班子里摸爬滾打出來的,父親當(dāng)日也曾告誡過自己,不能因撐一時口舌之快,而亂了整個班子的大局,再難過的事也要晾它一會在做打算,要不然人在氣糊涂的時候做的決斷定然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父親的這些話,碧君打小就牢牢的記在心里,因此她強忍著委屈和憤怒,深深的吸了吸氣,硬是勸解著自己坐了下來。

  方才蓉珍的這番話,明是為了她好,可是仔細一想這話也不能說沒有撥火的意思。倘若碧君真聽了蓉珍的話,跑過去和馬青堂大鬧一場,那今后自己就別想在這臺子上安生了。碧君在那一刻,突然隱隱覺得這個整天嘻嘻哈哈的唐元宵好像也沒有先前想的那么簡單。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自打來這里唱戲,蓉珍也是處處護著自己,也許是自己多心了。

  碧君卸了妝,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神色,她見蓉珍還在鏡子前磨蹭,便告訴蓉珍自己在院子里等她。站在院里,碧君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清冷而幽怨,她不由得長嘆了一聲。這時,后臺又有人走了出來,碧君一看原來是白晴方。

  晴方面無表情的帶著跟包鎖頭走下臺階,向院門走去。碧君想了一想,怯生生的說了一聲:“白老板,今晚謝謝您?!?p>  白晴方就像沒有聽見一樣,昂著頭走了出去,留下碧君一個人尷尬的站在月光下。不知道為什么,碧君并沒有惱怒,她只是覺得這個白晴方真真是個讓人愛又愛不起來,恨又恨不下去的人,讓人捉摸不透。不過有一點碧君可以肯定,白晴方一定不是個惡人。

  那晚,碧君和蓉珍他們離開戲院后,王蔭山的化妝間里一直還亮著燈。蔭山臉色難看的坐在椅子上,他的對面馬青堂也滿臉怒容的坐著。兩個人已經(jīng)就今晚臺子上的事爭吵了一陣子,這會子都賭氣不再說話。按理王蔭山是這戲班的班主,馬青堂不應(yīng)該也不敢和蔭山爭吵,可是這青堂就敢。因為他不光認(rèn)為今晚他調(diào)教碧君是對的,而且他和蔭山還有一層關(guān)系:他是蔭山亡妻的親哥哥。當(dāng)年,王蔭山還尚未唱紅之時就與青堂結(jié)識,后來兩個人一個操琴一個唱戲,這一配合就是三十來年,青堂又親自做媒將妹妹許給了蔭山這個蘇州來的外鄉(xiāng)人。三十多年的風(fēng)雨歲月,蔭山和青堂既是好當(dāng)搭檔好郎舅,又是好知己好兄弟,因此上兩人說話向來直來直往,有什么說什么,縱然有爭吵,但也決不隔夜。

  兩人就這么氣呼呼的坐了一陣子,還是蔭山又先開口:“青堂兄,不是我今天要與你為難,你想想,那丫頭孤身一人闖北平,實數(shù)不易,人家平日里對你也是尊敬有加,你今天這事兒可是壞了咱梨園行的規(guī)矩啊,傳出去丟的不光是你的人,人家還會說咱們榮興社欺負(fù)一小丫頭片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也不是說為了我自己要調(diào)教她,我就是看不上她那輕狂樣,給她個教訓(xùn),讓她往后夾著尾巴做人?!鼻嗵寐N起二郎腿說道。

  “碧君這孩子雖說年輕,但平日里最是個謙和有禮的人,她就是冒犯了你,你這把年紀(jì)的人了,就不能把孩子叫到跟前好好說說,非要到臺子上整治人家嗎?你這是毀人啊,倘若這孩子就此心里落了毛病,你的罪孽就大了。”蔭山強壓怒火,好生說道。

  “還謙和有禮?她一黃毛丫頭腳跟兒都沒站穩(wěn)呢,就跑到你跟前一會要唱青衣一會要唱花旦,一會要唱刀馬旦,我看趕明兒她還要搶你的老生來唱上一唱,張狂的都沒個樣子了?!鼻嗵眠呎f邊彈了彈手中的煙灰,又狠狠的吸了幾口。

  蔭山心里直納悶,這件事情只有碧君和自己知道,后來兩個人也都再沒提過,這青堂是怎么知道的。他問道:“這事你是聽誰說的?”

  “甭管我聽誰說的,這滿戲園子的人都知道,你當(dāng)時氣的不是都把墨盒丟到那丫頭臉上了嗎?

  “胡說八道!那丫頭是跟我提過這事,那是孩子不懂咱北平的規(guī)矩,我起初也是生氣,但我從未丟什么墨盒給人家孩子,再說我轉(zhuǎn)臉就后悔了,將心比心,咱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咱能好受嗎?你都是抱孫子的人了,還是這樣不老成?!?p>  “好,咱先不說這一碼,再來說說她挾制晚秋,讓我那外甥女兒給她端茶遞水伺候她吃喝拉撒,虧你還是個當(dāng)爸爸的,我那妹子在世的時候,晚秋跟個寶兒一樣,現(xiàn)如今倒混成一個使喚丫鬟了。”青堂越說越來氣,索性站起身,一把將煙頭丟在地上,指責(zé)起蔭山來。

  蔭山對于大舅哥的這番指責(zé)有點哭笑不得,他強忍下怒氣,心平氣和的說道:“定是院兒里有人到你跟前嚼舌根,這話你也信?我那女兒自幼嬌慣,和戲班子里的這些人向來不愛來往,誰知道自打碧君住進來之后,兩個人倒是投緣,天天團在一塊兒,好的跟一個人一樣,正好互相有個做伴兒的。至于端茶遞水伺候人,這簡直是混說,也就今兒晌午,晚秋瞧著碧君不舒服沒吃飯就回了屋子,怕她誤了晚上的戲,這才好心端了一碗面給她,這本是人家小姐妹情分好,怎么到旁的人嘴里就成了使喚丫鬟了呢,你倘若不信,可以到家去問問晚秋,看她受什么人挾制沒有,你呀,真是聽風(fēng)就是雨,自己好好想想,今兒的事情你做的對還是不對?!?p>  蔭山的話大出青堂所料,他沒想到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如此簡單,也許真的是自己過于輕信旁人的話了。剛才還怒氣沖沖的馬青堂將信將疑的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當(dāng)天晚上,蔭山讓晚秋把碧君叫到了書房。碧君帶著幾分忐忑的心情跟著碧君進去后,她看見蔭山正在揮毫寫著什么。見她進來,蔭山寫完最后一筆,溫和地說道:“碧君,你坐?!北叹α艘恍Σ]有坐,依舊低頭站在那里。

  晚秋走過來將碧君硬是摁著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給碧君沏了一杯茶。碧君感激的接過茶,和晚秋相視一笑。

  蔭山也坐了下來,接過女兒端來的茶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碗對碧君說道:“孩子,今兒是老馬那個倔老頭的不對,我已經(jīng)在后臺說他了,在這我給你賠個不是,是我管教無方,讓你受委屈了。

  聽蔭山如此說,碧君連忙放下茶碗站起身,謙恭的說道:“王師傅,您折煞我了,今兒晚上的事情也怪我自己不爭氣,一時慌了神才唱的不好,怨不得旁人,馬師傅他人很好,我很敬重他老人家,您也別怪怨他了,我真的沒什么?!?p>  碧君謙恭的態(tài)度和豁達的心胸讓王蔭山對碧君更加的刮目相看起來,他示意碧君坐下,然后慈祥的說道:碧君,

  你是個好孩子,能顧全大局,沉得住氣,這份心胸和氣度比我班子里的這幾個徒弟都要強上許多,再好好打磨些日子,定能成大氣候?!?p>  “王師傅過獎了,我一定好好的唱戲,不辜負(fù)您的期望,往后我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就向管教蓉珍他們幾個一樣的訓(xùn)教我,我一定聽您的?!北叹嬲\的說道。

  “好孩子,自打你來戲園子我就拿你和蓉珍他們幾個是一樣看待的,更何況你和晚秋又如此脾氣相投,我自然會看顧著你,你也不要見外才好。”

  “是呀,碧君妹妹,我爸爸沒少在人前夸獎你,說你又肯吃苦,又上進,待人接物又謙和有禮,還讓我多跟著你學(xué)學(xué)呢?!蓖砬镒哌^去摸了摸碧君的臉頰,笑著說道。

  三個人又聊了一陣子,碧君方才和晚秋一起從書房里出來,晚秋又在回屋的路上好生安慰了碧君一番。

  第二日一大清早,晚秋為了碧君不再受委屈,專門又跑去舅舅家將前因后果以及碧君素日的為人向舅舅說了個清楚。聽了外甥女兒親口說了這些,青堂這才徹底明白,原來真的是自己誤聽了人言。晚秋見舅舅已經(jīng)打消了對碧君的成見,便對舅舅說道:“舅舅,碧丫頭一個人跑到這北平城里來唱戲真的不容易,您素日是最爽直仗義的,往后可要好好幫襯幫襯她,全當(dāng)幫我了成不成?”

  青堂聽晚秋如此說,心下想著果真如蔭山所言,這晚秋與碧君是真的投緣,他爽朗的一笑,對晚秋說道:“孩子,放心吧,舅舅現(xiàn)在徹底明白了,以后定然不會再為難碧丫頭了,往后只要她上臺,我就卯著勁的給她好好拉,這下你總高興了吧。”

  晚秋聽舅舅做了保證,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晚秋從舅舅家出來,又馬不停蹄的跑回家,把方才舅舅的保證給碧君學(xué)了一遍,她高興的說道:“妹妹,以后在臺上好好唱,我那舅舅可是北平最好的京胡師傅,多少人想請他去他都沒去,他說這輩子只給我爹的班子拉,你要想成角兒,少不了我舅舅的幫襯。”

  碧君望著為了自己的事情來回跑了一早晨的晚秋,心里異常的溫暖和感動。她搓了搓晚秋被凍的冰涼冰涼的小手,感激的說:“小秋姐,謝謝你,遇見你和王師傅,真的是我的造化,你們父女對我的好我會永遠記在心里的。晚秋笑了一笑,然后摟住碧君的肩膀說道:“你我之間說謝謝就見外了?!北叹粗砬锴宄旱难劬c了點頭,在她心里晚秋如同親姐姐一樣讓她信服讓她依賴。

  下午開演前,碧君拿著一包東西找到了正在調(diào)琴弦的馬青堂。青堂看見碧君過來,神情有些尷尬,他假裝沒看見碧君,轉(zhuǎn)過身子繼續(xù)手里的動作。碧君微微笑了一笑,走到青堂的身邊,對青堂說道:“馬師傅,您在吶?!?p>  “哦,是碧君啊?!鼻嗵锰痤^看了碧君一眼后應(yīng)道。

  “馬師傅,這是我給您買的一包茶葉和點心,您老人家收著?!北叹f完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了青堂。

  “咳,碧君你這是干什么,太客氣了。”青山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推辭不要。

  “馬師傅,我來北平日子淺,也孝敬不了您老人家什么好東西,這點心意您一定收下。”碧君執(zhí)意將東西塞到了青堂手中。

  青堂收了東西,有些內(nèi)疚的說道:“碧君,昨晚上是我不好,你。。。。。?!?p>  還沒等青堂說完,碧君笑著打斷他道:“馬師傅,昨天晚上什么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您老人家也別記在心里了,我去扮戲了,有什么事兒您叫我?!北叹f完笑著走開了。

  望著碧君的背影,青堂點了點頭,心想:這碧君是個聰明的孩子,是自己對不起人家,往后一定要好好幫襯這孩子。

  青堂正想著,蓉珍從外邊走了進來,甜甜的叫了一聲:“馬師傅,站在這愣什么神兒呢?!?p>  青堂轉(zhuǎn)頭一看是蓉珍,沒好氣的說道:“去去去,以后少到我跟前來?!?p>  蓉珍被青堂如此一說,臉上有點掛不住,她閃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問道:“哎呀,我的馬師傅,您老人家怎么生我的氣了呀,我沒招您吶?!?p>  青堂懶得搭理她,繼續(xù)坐下來拾掇手中的那把京胡。蓉珍噘起小嘴,嘟囔道:“馬師傅,您老人家這兩天真是脾氣大呀,沖我發(fā)什么邪火呀,昨兒晚上要不是我攔著碧君,就她那性子,非跑來和您理論不可,我好生勸解了半日,她才消停了,早知道如此,就讓她來找您算賬,砸了您的琴,抓了您的臉,左右人家又不是咱班子里的人,您也奈何不了人家?!?p>  青堂越聽越氣,一把將琴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忽的站起身走到一邊去泡茶。

  蓉珍想了一想,又咯咯咯咯的笑個不停,邊笑邊四下看了一看,見沒什么人,她又甜甜的說道:“馬師傅,您瞧您,不就是一個朱碧君嗎,至于把您氣成這樣,說來說去,還是人家碧君厲害,不像我這傻沒心的一天就是受欺負(fù)的份兒?!?p>  青堂啪的一聲將茶壺摔在地上,粗著嗓子罵道:“好你個唐元宵,皮甜心苦的東西,我還真小瞧你了,你歲數(shù)不大,嚼起舌頭來一個頂倆,要不是聽了你在我這瞎掰的話,我至于難為人家小姑娘嗎,我勸你好好的唱你的戲是正途,少生些這濫七八糟的事,再不安分我就告訴你師傅讓你趁早卷鋪蓋滾蛋?!?p>  蓉珍被青堂罵得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轉(zhuǎn),立馬又笑了起來,她邊笑邊將爛茶壺?fù)炱饋韥G到簸箕里,然后看著一臉怒氣的青堂咯咯咯咯的笑了。這次她不再說話,而是從腋下取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扭動著豐滿的身軀走向了后臺。在掀起臺口簾子的那一瞬,蓉珍回頭看了看坐在舞臺側(cè)幕后的馬青堂,輕輕的啐了一口,然后心里罵道:卷鋪蓋走人?不用他王蔭山趕我,我明年的八月師徒之約就滿了,到時候自然有我的一番道理,咱們走著瞧。

  時間一晃,就到了年根兒底下。臘月里的天橋越發(fā)的熱鬧起來,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置辦年貨的人群,馬路牙子上也都擺滿了賣元宵、燙面炸糕、炒肝、灌腸、酥合子、糖葫蘆等小吃的攤點,人們或站或坐,邊吃邊聊,臉上都一副喜氣洋洋的神色。道路兩旁的南貨鋪、點心鋪、百貨店、鮮肉店里到處都擁滿了人,人們爭先恐后的往柜臺上交錢,就好像過了今日明天不再供貨一般緊張。

  這天,碧君日場正好沒戲,她便和晚秋結(jié)伴到天橋的年市上逛了一下午。兩個人邊走邊看,又不顧人聲嘈雜,愣擠在人堆里看了變戲法的、耍雜技的,吃了些個小吃,然后又買了些女孩家喜歡的絨花、布料等東西,又一人買了一根冰糖葫蘆拿在手中,這才準(zhǔn)備回去。

  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走出來,碧君給晚秋叫了輛洋車將她送回家去后,這才拿著糖葫蘆興沖沖的朝茂春戲院走去。

  碧君一看太陽已經(jīng)快要西沉,她怕耽誤了扮戲,連忙從路邊的一條胡同里抄近路加緊腳步往戲院走。

  正走著,忽然從前邊跑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那孩子慌不擇路的一頭撞了過來,險些就將碧君撞倒在地。碧君正要問個究竟,只見三個粗壯的漢子也從那邊追了過來,這孩子眼見跑不急,連忙躲在碧君的身后,用絕望的聲音哀求道:“姐姐,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那幾個人早已看見躲在碧君身后的那個小姑娘,其中一個肥頭大耳,鑲著四顆大金牙的男人喝斥道:“小王八羔子,給我滾出來,看你往哪跑?!?p>  碧君見那幾人面目猙獰可怖,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她還是用身體護著身后的那孩子,強做鎮(zhèn)定的說道:“你們要干什么?”

  那為首的男子獰笑了一下,不懷好意的打量了打量碧君,然后壞笑著對旁邊的兩個同伙說道:“這妞不錯,不知道滋味如何,哈哈?!比缓筮@男人又沖碧君色瞇瞇的說:“小姐,你要是不著急回家,那就跟哥哥玩玩去,哥幾個保準(zhǔn)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边@男人說完又和同伴對視了一下,然后三個人全都淫笑起來。

  碧君雖說聽不大明白這男人話里的意思,但是從他們那淫笑聲里,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話,她臉色一沉,拉起背后的小姑娘的小手就要離開。

  那幾人見碧君帶著人要走,立刻將碧君擋了下來,其中一人一把揪住那小姑娘的辮子,就要扯到他的身邊。小姑娘疼的哭了起來,邊哭邊死死的拉住碧君的手不放,嘴里哭喊道:“姐姐救我,我不認(rèn)得他們。”

  碧君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一把將那孩子扯了過來,緊緊抱在自己懷里,大聲說道:“你們要做什么,青天白日的你們就要搶人不成?”

  “你少他媽多管閑事,這小妞是我們花錢買來的,她要跑,我們能不追嗎?”那個打頭的胖男人呲著四顆明晃晃的金牙蠻橫的說道。

  碧君聽了這男人的話,用探詢的目光看了看懷中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被嚇的在碧君懷里瑟瑟發(fā)抖,她連連搖頭,哭著說:“姐姐,我不是他們買的,我和我爸媽走散了,是他們把我抓起來硬要往那胡同里帶的,姐姐,救救我。”

  小姑娘的話,讓碧君十分的生氣,她鼓起勇氣大聲說道:“聽見了吧,孩子說她不認(rèn)識你們,你們竟然敢在大白天就拍花子,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呦呵,平地里冒出你這根大白蔥,就敢再這跟我充大個兒?”大金牙侮辱碧君道。

  “大哥,她非要裝大個兒,那就讓咱們一起快活快活。”旁邊的一個一臉麻子的男人壞笑著對大金牙說道。

  碧君又羞又惱,她紅著臉一邊往后退,一邊羞憤的說道:“下流東西,你快滾,你再過來我就喊人了?!?p>  那男人見碧君一副杏花含羞的模樣,心中忽然一陣春心蕩漾,他竟然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當(dāng)眾解開褲子。

  碧君連忙將那孩子藏在身后,自己也把頭撇在一邊,不去睬他們。

  那大金牙一把抓起碧君就往懷里拉,碧君羞憤難當(dāng),一掌就重重的扇在那大金牙的臉頰上,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無比的響聲。那大金牙被碧君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給打的有點懵,但他很快就醒過神來,他一把扯住碧君,邊拉邊把自己那張散發(fā)著蒜臭味的嘴湊到碧君跟前,想要強行非禮。大金牙身邊的另兩個也沖過去,從碧君身后將那小姑娘搶了過來。碧君自幼學(xué)習(xí)練功,力氣還是有一些的,身手又夠敏捷,她使勁啐了那大金牙一臉吐沫,又用腳使勁踢了那大金牙下面一腳,疼的那大金牙忙松了手,捂著自己的褲襠彎下了腰。那兩個人見大哥吃了虧,那個麻子臉的跑過來揪住碧君的頭發(fā)就扇了一耳光,邊打邊罵:“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你點顏色你還真當(dāng)我們哥幾個是吃干飯的。”

  碧君被打的頭上一陣眩暈,嘴角也滲出了血,手上捏著的糖葫蘆也被打落在地上,踩成了一片紅泥。那大金牙這會也站起身,罵罵咧咧的準(zhǔn)備過來整治碧君。那個小姑娘怕碧君吃虧,她用嘴使勁咬了一口那個抓著他的男人,然后從他手里掙脫出來,一頭撞在那大金牙的肚子上,把那大金牙撞了個措手不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碧君這邊也奮力和那麻子臉?biāo)捍蚱饋?,她用手把那麻子臉的一張丑臉抓的滿是溝壑,滲著一條條血絲,難看極了。這三人哪里肯罷休,他們一腳一個將碧君和那孩子踹倒在地,然后就拳打腳踢起來。碧君將那小丫頭護在自己身下,用凄厲的聲音大喊:“救命呀,有人殺人啦。”

  因為不在大路上,人本來就不多,路過的人也只是匆匆掃上一眼,立馬就走開了,所以碧君的求助就顯得那么的蒼白。就在這三人打的正歡的時候,突然從巷子那邊跑進一個戴著禮帽的人來,只見他邊跑邊麻利的將棉袍的紐扣解開,一把脫下丟在地上,然后奮力飛起一腳正踢在那大金牙的鼻子上,頓時就血流如注。大金牙身旁的兩人見半路殺過來一個程咬金,連忙松開碧君和那小丫頭,從腰里掏出匕首,一起朝這戴禮帽的男子殺了過來。這人也是好身手,他敏捷的躲過左右兩邊戳來的匕首,一腳一個,將兩人手中的匕首紛紛踢落,然后三下五除二的將這兩人打倒在地,又用腳朝兩人的身上使勁踹了幾下,頓時兩人就疼得抱著肚子哭爹喊娘起來。那大金牙一見這陣勢忙捂著鼻子朝胡同另一頭跑開了,這兩個一見領(lǐng)頭的跑了,也連滾帶爬的跟著一溜煙的逃走了,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碧君和那小姑娘被嚇的不清,半天沒有緩過神來。這男子撿起丟在地上的棉袍,拍了拍土,重新穿在身上,然后走過去,將手遞到碧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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