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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出好戲才開場

幾度春半幾許秋涼 倚瀾問月 3818 2019-08-15 18:10:00

  在院子里針鋒相對的三個人在大環(huán)的喝止聲中消停了下來,子聲松開了佑君的胳膊,有些不屑的看著他們母子。大環(huán)站在廊上,望著院子中高高揚著頭的子聲,心里直罵他鬼迷了心竅,人家都鬧到門上來了還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自己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生出這么個混賬來。

  大環(huán)氣歸氣,但是為了家里的名聲和顏面,只得好言對著院里的杜氏說道:“妹妹,你我方才已然把話說開了,你只管放心回去,我的兒子我自然會管教。”

  杜氏素日是個有臺階不知道下的主,她這會子受了子聲的這番氣,見大環(huán)一心要讓自己出去,便偏要留下來較量出個高低。杜氏轉(zhuǎn)過身冷笑著走到廊下,抬頭看著大環(huán),略帶譏諷的說道:“姐姐莫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急著打發(fā)我們母子走是什么道理,我這會子嚷了這半日倒有些口渴了,不如借姐姐的這方寶地再歇歇腳喝喝茶,順帶著再聽聽子聲賢侄兒是怎么和碧君情投意合的?”

  大環(huán)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然后對杜氏說道:“妹妹休聽我這孽障渾說,有什么話改日再說吧?!?p>  杜氏看了看大環(huán),然后笑著走上臺階,從大環(huán)身邊擦過,徑直返回了堂屋,在自己方才的位子上坐下,然后端起尚未收起的茶水,抿了兩口,一邊咂嘴一邊對外頭說道:“姐姐,這茶不燙不涼剛剛好,快些進(jìn)來品茶呀?!?p>  大環(huán)心里一陣堵的慌,她對著走上臺階的子聲輕聲說道:“你干的好事?!?p>  大環(huán)一邊說一邊堆出幾絲笑容,沖還站在院子里生著氣的佑君說道:“佑君快來,既然你媽想品茶,你也別在打太陽底下曬著了?!?p>  大環(huán)招呼完佑君,笑著走進(jìn)了堂屋,又與杜氏相對著坐了下來。

  杜氏喝了茶,笑著對大環(huán)說:“姐姐,方才你還直哄我,這不你這寶貝兒子可是親口承認(rèn)了他與碧君有私情,不知道姐姐可有什么話要講?”

  大環(huán)略微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掛著笑對杜氏說道:“妹妹休聽那渾話,子聲已經(jīng)定了親,斷然不會再去另娶他人?!?p>  杜氏目光凌厲的笑了一笑,看著子聲意味深長的問道:“子聲,你怎么說,我只問你要一句話?!?p>  子聲毫不畏懼的看著杜氏,對她說道:“即便是我不娶碧君,那她也絕不會再跟佑君做掛牌的夫妻,因為她心里壓根就沒有佑君。”

  杜氏收起笑容,冷冷的說道:“掛牌夫妻?你怎么知道是掛牌夫妻,他們兩個可是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行了周公大禮的親兩口子。”

  “你胡說,碧君親口與我說她與佑君秋毫無犯,哪里來的周公之禮。”子聲也冷冷的爭辯道。

  杜氏從懷中取出一張婚書和一方疊起的帕子丟到一旁的桌子上,皮笑肉不笑的轉(zhuǎn)過頭對大環(huán)說道:“姐姐,你聽的可真切,子聲說我胡說,那你不妨看看這兩樣?xùn)|西,看我胡說了沒有?!?p>  大環(huán)有些不解的拿起那兩樣?xùn)|西來仔細(xì)看了一看,只見一張是印有碧君和佑君名字的婚書,上面還簽著幾個媒人和證婚人的大名。另外那塊白色的帕子,上面是三四點指甲蓋大的紅色印痕,大環(huán)是過來人自然之道這是上面,她有些嫌惡的將那帕子丟到一旁,氣得略有些顫抖的對兒子說:“你這孽障,自己來看看?!?p>  子聲走過來將那婚書拿到手里仔細(xì)看了一看,然后又將那方白色的帕子滿面不解的端詳了幾眼,然后放到桌上,對杜氏母子說道:“一張你們立的婚書和這一塊帕子并不能說明什么。”

  杜氏瞪了子聲一眼,然后對大環(huán)說道:“姐姐,看來子聲真的是沒經(jīng)什么人事,連這兩樣?xùn)|西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那就請姐姐你這做娘的好好告訴告訴他,這白色的帕子是做什么的?!?p>  杜氏說完,端起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喝了起來。大環(huán)氣惱的對子聲說道:“你給我站過來,人家的家事你多什么嘴?!?p>  子聲小聲對母親說:“媽,碧君真的是不情愿的,這是她親口對我說的,她當(dāng)時想死的心都有,正因為這樣才跑到北平來的?!?p>  大環(huán)見兒子到這時候還替碧君說話,氣惱的捶了兒子的胳膊一下,說道:“給我住嘴,滾到一旁站著。”

  杜氏突然大笑了兩聲,然后對子聲說道:“子聲啊,看來你是著了碧君這丫頭的道了,她不情愿?簡直是笑話,當(dāng)初說起這門親上加親的婚事時,她比誰都高興,婚書即便不算什么,可是這雪白帕子上落得紅總歸是她自己的吧。她若不愿意,以她那倔脾氣還不早一頭撞死了,還能落下這些東西。她是什么樣的人,我拉扯了她一場不比你明白,也就哄你一個癡心漢罷了。“

  子聲這才明白那帕子是什么來歷,有些羞臊的紅了臉,他沒好氣的說道:”你胡說,碧君是什么樣的人我自然比你清楚,她是絕不會哄騙于我的?!?p>  杜氏笑的更歡了,邊笑邊擦眼淚。杜氏笑夠了,轉(zhuǎn)頭對兒子說道:”佑兒,你告訴子聲碧君可曾與你行了周公之禮了?可曾日日纏著你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床了?既然他不信,你就詳詳細(xì)細(xì),原原本本的說與他聽.“

  佑君此刻哪里有心思去火上澆油,只有他心里清楚,那方潔白的帕子上得落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當(dāng)日,他和碧君在張家口成親前一晚,舅家的表哥將他拉到僻靜處,向他耳語了一番,傳授了許多床笫之事,又悄悄告訴他枕頭下的那塊白帕子的用處。佑君聽后,自然是耳紅心跳了好一陣子,但是成親當(dāng)晚當(dāng)佑君面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碧君時,心里立刻失去了興致,又是懊惱又是憐惜之下,并未與碧君成就好事,那帕子自然也就沒有派上什么用場。第二日,去見母親之時,佑君害怕母親生疑,便用碧君做針線的錐子將自己的中指扎破,在帕子上擠了幾點血珠在上邊,母親在看了那落紅之后臉上立馬浮出異常歡喜的神色,然后替他將那帕子收拾了起來。今日,在閆家,當(dāng)著眾人的面,佑君沒有想到母親會把這東西抖落出來,他心中又是羞慚又是抱怨,因此當(dāng)母親讓他說說自己與碧君所謂的床笫之事時,有些不自然又帶著些許氣惱的轉(zhuǎn)過身子不去看母親。

  杜氏以為佑君事害羞張不開嘴,忙笑著對大環(huán)說:“姐姐,你家子聲應(yīng)該不會放著黃花大閨女不要,非要別人睡過的媳婦吧,若真好這口,那我也愿意成全,咱們坐下來談一談價錢,只要子聲掏得起錢,那我就把我家媳婦賣與你們,反正已經(jīng)是破了身子的貨色了,我們家也不稀罕。”杜氏說完這些話,靜靜的觀察期大環(huán)的動靜來。

  大環(huán)此時已經(jīng)怒火攻心,羞憤與懊惱塞滿了胸膛,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聲的說道:“夠了!彼此都顧些顏面吧,你們家不要臉,我們閆家可還要體面呢?!?p>  杜氏見大環(huán)惱了,也忽的站起身厲聲說道:“是我家不顧顏面還是你閆家家風(fēng)不好,這賤根兒是從哪傳下來的,姐姐心里難道沒點數(shù)嗎?我再窩囊也斷然不會受你們閆家兩代人的欺負(fù)!”

  杜氏不管不顧的說了這些,把大環(huán)心里的那處隱痛戳的不輕,大環(huán)怕杜氏再說下去會把自己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她將聲音拉低一字一頓的對杜氏說道:“留些顏面給自己吧,還嫌不夠熱鬧嗎?”

  杜氏自然明白大環(huán)話里的意思,她冷冷的說了一句:“不是我要鬧的,我今兒就只要你兒子的一句話,他若是答應(yīng)自此以后不再拐帶我那媳婦,我保證大家都過太平日子,若是他不答應(yīng),那咱們就都不要顧什么顏面了。”

  大環(huán)站起身一把撕住子聲的袖子,恨鐵不成鋼的對子聲說道:“孽障,你今兒若是不答應(yīng),我就立時死在你面前,由著你們鬧去,你說你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p>  子聲知道這個杜氏向來是個什么話都敢說什么糊涂事都敢做的主,她若是當(dāng)眾把父親和飛云的事傳揚出去,自己的顏面掃地事小,母親遮掩了一輩子的傷疤一旦撕開,那她老人家豈不是淪為全北平的笑柄,那她還能活下去嗎?子聲心里矛盾糾結(jié)著,而大環(huán)心里更是惱恨焦急,她直覺眼前一黑,頭仿佛被利斧劈開一般的疼痛,整個人再也站立不住了,猶如一灘爛泥一般落到了地上。

  子聲見母親暈倒在地,慌忙將母親一把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掐了掐母親的人中,又為母親灌了一些溫水,總算是讓大環(huán)清醒了過來。

  望著眼前的一切,杜氏心里好一陣痛快,她不無得意的對大環(huán)和子聲說道:“姐姐,您也氣性太大了些,倘若方才你有個什么好歹,那子聲豈不是要悔恨一輩子去了?!?p>  大環(huán)已經(jīng)沒有氣力再去理會杜氏,她一邊淌著眼淚一邊扯了扯子聲的衣袖,悲憤又凄涼的對子聲說道:“孽障,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是要我這媽還是要那個不貞不潔的朱碧君?!?p>  子聲望著雙眼含淚的母親,急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密密的汗珠,他為難又懊惱的叫了一生媽,然后攥著自己的拳頭使勁捶打了一下面前的方桌。大環(huán)見兒子還余慶情難了,氣的用力站了起來,然后臉色煞白,語氣決絕的對兒子說道:“閆子聲,你哪里像我的兒子,我這就死給你看?!贝蟓h(huán)說完,抄起手邊的一把剪刀就要往胸口上戳,慌得子聲和杜氏一起死死將她的手拉住,一旁的佑君連忙將剪刀順勢奪了下來。

  子聲撲通一聲跪在母親的面前,然后傷心欲絕的大聲吼道:“媽,我答應(yīng)您,我答應(yīng)您,自此以后與碧君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大環(huán)被兒子的吼聲震驚了,她無力的坐到椅子上,將子聲的頭抱在懷中,母子二人一起失聲痛哭起來。

  杜氏被大環(huán)和子聲的哭聲弄得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站在那里本想再說上幾句,但是身后的佑君一把拉起母親的手,直直地走了出來,他們的身后子聲和大環(huán)哭的依舊凄涼又絕望。

  從閆家出來,佑君一直鐵青著臉,杜氏有些不甘心的數(shù)落兒子不該就這么出來,應(yīng)該讓那閆子聲白紙黑字的寫出來,萬一日后他反悔了,連個憑證都沒有。佑君厭惡的大聲說道:“別說了,您老人家還嫌鬧得不夠嗎?他若是想反悔,即便是寫了條子也還是會去找碧君,若他是個君子,一言九鼎,那即便沒有字條,既然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那他定然不會再去勾搭碧君了,您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p>  杜氏見兒子竟然有些向著子聲說話,氣惱的罵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為娘我還不是為了你,你自己個沒本事,連個媳婦都看不住,這會子倒在親娘的面前逞起強來,有本事你去把那小妖精收拾的服服帖帖,那才算能耐呢?!?p>  佑君也不去睬他,自顧自的大步朝前走去,杜氏踮著一雙小腳吃力的跟在佑君的后邊,任憑她在后面怎么嘮叨,佑君就是不回頭,悶著頭一路走回了落腳的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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