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誰的名字?”
血蝠抓著我的胳膊,不依不饒的追問著。
我搖頭,腦子里一片混亂。
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想要問什么,我只是覺得難過。
我愛著一個(gè)人,一個(gè)我再也無法企及的人。
這個(gè)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記得,而是遺忘他存在的歲月里,我依舊不能釋懷。
我想,我似乎知道了,為什么每一世,我都會魂飛湮滅。
一些人,刻在了靈魂里后,就會不停的去尋找。
我做不到妥協(xié),更忽視不了心底的孤寂。
毀滅,也許是最好的選擇,生生世世,不散不棄,縱然他不肯見我,我也依舊要去尋他。
“你還是記得他?”
血蝠搖著我的肩膀,有些崩潰的喊著,呢喃著。
“你不是已經(jīng)忘了他嗎?”
我忘了他嗎?
睜開的眸子里,依舊是一片迷茫。
那一片迷茫里,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gè)人。
那個(gè)刻在靈魂里的人。
墨色的長發(fā),如雪的衣衫,他在前方撐著傘,回眸一笑:
“安寧,看!下雨了!”
滴答——
空中的云海,開始翻騰,從純白的顏色,逐漸暗淡下來,如同是落進(jìn)了泥濘里,灰色開始蔓延,最后全都被黑色淋透。
雨,開始落下。
從滴答滴答,到噼啪噼啪,最后,是瓢潑般的大雨。
這場雨,來的很急,我跟血蝠,還在院子里對峙著。
“先進(jìn)屋子里吧!”
血蝠把紅衣收了起來,摟著我,只是一眨眼,就回到了竹屋里。
打濕的頭發(fā),貼著黏膩的衣衫,竹屋里一片昏暗,只有兩雙眼睛,清亮透徹。
我的淚水已經(jīng)止住了,只是呆愣楞的站在那里。
一抬手,就摸到了臉頰上的水,我已經(jīng)分不清它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哭了嗎?
有些抽噎的情愫,讓我有些茫然。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難道是下雨打雷,把我嚇哭了?
轟隆隆——
一陣陣?yán)茁暆L過,閃電劈開了整個(gè)世界,光芒在竹屋內(nèi),一閃而過。
這個(gè)時(shí)候,我才察覺,還是有一些冷的。
血蝠抬手就把一邊的煤燈點(diǎn)燃,只是一個(gè)轉(zhuǎn)身,他身上的雨水就全部消失了。
“先坐下吧!”
血蝠拉著我,坐到了床邊,在他的手觸碰到我的時(shí)候,有一股暖暖的風(fēng),在我周遭揚(yáng)起,他們環(huán)繞著我,將我身上的雨水都烘干了。
坐在床邊,我這才想起來,脖子上還有傷口這回事。
雨水是有細(xì)菌的,我這么淋著,會不會感染?
手忙腳亂的去摸脖頸,這才察覺,脖子上的疼痛消失了。
是血蝠剛才用法力替我療傷了嗎?
我的舌尖也可以移動(dòng)了,張開嘴,又閉合,鼓起來腮幫子,讓舌頭在嘴里轉(zhuǎn)了幾個(gè)圈。
身體上的不適,也消散了。
真是神奇,這一切也好的太快了吧?
“啊——”
我只是試探性的,小聲的喊了一嗓子。
血蝠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坐在一邊,看著我做這些小動(dòng)作。
“你已經(jīng)無大礙了?!?p> 血蝠等我安靜后,這才開了口。
“謝謝你!”
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他,突然就不可怕了,我對他粲然一笑。
跟他之間的相處,突然就過渡成了多年的老友一般,沒有一絲復(fù)雜的情緒,只有淡然跟平靜。
“不用謝我,因?yàn)?,并不是我!?p> 血蝠解釋著。
我卻不信,這一處,只有我跟他,不是他幫我,還會有誰?
“你——”
血蝠看著我的額頭,突然就愣住了。
“你在看什么?”
我等著他的話,半天卻沒有下文,他卻像著了魔一般,楞楞的看著我。
我摸了摸額頭,什么都沒有。
他在看什么?
我額頭上有什么?
“你不記得他了。”
血蝠恍然大悟一般,松了口氣。
我不記得了誰?
“應(yīng)該說,只要跟他有關(guān)的事,你永遠(yuǎn)都記不住了?!?p> 血蝠抬手,伸出食指,點(diǎn)上了我的額頭,我只覺得,額頭上一陣發(fā)燙,有什么東西,從我的額頭上溢了出來。
那溢出來的東西,像粘稠的液體一般,接觸到血蝠的指尖后,立馬就纏繞了上去。
“疼——”
血蝠的指尖一動(dòng),我腦子里就像是被扯著了一般,疼的難以忍受。
“疼嗎?”
我點(diǎn)頭,只是輕微繞動(dòng),就會疼的鉆心。
“那為什么不放手?”
血蝠的話,讓我有些不明白。
這話說的,難道是我不肯放手?
“既然如此痛苦,為什么不放棄?”
血蝠用力一扯,我疼的尖叫起來。
“一千年前,你說你愿意忘了他,我以為你已經(jīng)忘了,沒想到——”
血蝠停止扯動(dòng),給了我些喘息的時(shí)間,我抱著他的胳膊,不敢松手。
這疼痛,從額頭內(nèi)的大腦開始,牽一動(dòng)全身,只是一扯,蝕骨銘心。
“那你為什么跟他在一起了?”
血蝠的他,我已經(jīng)分不清,到底是指一個(gè)人,還是兩個(gè)人了。
“是因?yàn)樗L得像他嗎?”
這一次,我聽明白了,他說的他,是指兩個(gè)人。
“那個(gè)術(shù)士,是怎么做到的?”
血蝠靠近我的額頭,仔細(xì)的看著,半晌才哦了一聲,把手收了回來。
這一次,沒有了拉扯的疼痛,額頭上溢出來的東西,像水流一般,又涌進(jìn)了我的腦海里。
“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我捂著額頭,心有余悸的看著他。
“沒什么?!?p> “明明就有什么!”
“說了你也記不住,不如不說。”
血蝠的話,韓云朵也跟我說過。
我記不住,說了也記不住,那我為什么記不?。?p> “沒有為什么,是你自己的緣故,安寧,是你自己放不下?!?p> 血蝠嘆了口氣:
“我給你一個(gè)選擇,一個(gè)我曾經(jīng)給過你的選擇?!?p> “你可愿意,讓我?guī)湍?,放下那個(gè)人?”
放下?那個(gè)人?誰?
“你知道是誰!”
血蝠提醒我,不必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樣。
那個(gè)人,在我的心底,在我的靈魂里,所有的一切我都記得,只是不愿意記起罷了。
“你很矛盾,想忘又不舍,去尋又不得,如此糾纏不做選擇,再過千萬年,也依舊如此?!?p> 血蝠提醒著我,可我依舊是不記得,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徹底忘了他,又或者,不用你選擇,我直接替你決定?”
血蝠說著,又將手指伸向了我的額頭,幾乎是下意識的,我跳到了一邊,拉開了跟他的距離。
心底是抗拒的,這種抗拒,說不清楚是以為方才的疼痛,還是別的原因。
“你還是不愿意!”
血蝠的手僵在半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