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忠言逆耳
夫余國朝內(nèi)也不全是酒囊飯袋之輩。至少還有這么個老王叔是個明眼人。不過他的話絕大多數(shù)朝臣不認(rèn)可,包括夫余國王尉仇臺本人。
“王叔如今高壽?。俊?p> “這…陛下何故有此一問?”
“諸位愛卿還有何事要奏?無事退朝吧!”
“陛下英明!恭送陛下!”
尉仇臺不等眾臣行禮完成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朝堂之上。
只留下老王叔傻愣愣的望著尉仇臺離去的方向,而身邊都朝臣們也是沒有人搭理他各自緩緩?fù)巳ァ?p> 好一會,他轉(zhuǎn)身望著空蕩蕩的朝堂一臉無奈的甩了甩衣袖,無精打采的也離開了。
“今日陛下本是龍顏大悅,不曾想被老王叔這個老家伙給攪和了,弄得陛下十分不悅。”
“誰說不是呢?這個老王叔仗著自己的陛下的堂叔,倚老賣老完全不顧陛下顏面。也不知道陛下問他高壽,他聽懂了沒有?”
“兩位大人慎言??!咯,老王叔就在后面,他來了,還是早些回去吧!下官先行一步,昨日小妾硬是沒讓下官睡好,干緊回去睡個回籠覺才是正事。嘿嘿嘿…”
“靳大人好福氣,好身子骨??!下官倒是羨慕的緊?。⌒氯⒌倪@房小妾可是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哈哈哈…”
“洪大人就不要取笑老夫了,你那小妾也不差??!都是上了年歲的人了,可得愛惜著點身子骨??!哈哈哈…”
“??!哈哈哈哈…彼此彼此…”
朝臣們下朝的歸途中這樣的閑聊胡侃已經(jīng)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涩F(xiàn)在在老王叔的眼里,這些人都是那么的讓人生厭,說的話又是那么多讓人刺耳。
“皆是鼠輩!徒耗國庫錢糧。唉…
夫余休矣!”
老王叔自言自語的話一個字不落的都進(jìn)了尉仇臺的耳朵里。如果是平時的話,尉仇臺肯定會覺得老王叔的話是對的,可是今天老王叔當(dāng)堂與他叫板,搞的他下不來臺十分難看,這心頭的火氣自然不會下去。
“來人!傳旨:寡人念及老王叔年事已高,加之身體不甚健朗,該是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了。自即日起就不必上朝了,在家安心修養(yǎng)吧!”
老王叔前腳剛進(jìn)家門,后腳圣旨就到了,聽完圣旨他算是明白過來為什么陛下問他“今年高壽了”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雙手碰著圣旨,老淚縱橫的罵道:“昏君??!先祖?。∥曳蛴嗟竭@一世就要亡了,不肖子孫無顏面對你們??!”
說完一口老血狂噴而出,昏厥在了當(dāng)場。
同樣的地點,鹿山的另一處。這是一座普通的小酒樓。不普通的是這座酒樓里面正有一群人在飲酒作樂。
“王先生,你是大漢上國的大富豪,我等日后還多多仰仗你才是,如今大漢什么都不缺,也給在下帶些財路???”
“是?。∈前?!我沮沃昔日也是大漢屬國,年年也是給大漢朝貢的,雖然如今已被那夫余狼侵吞了土地,但是我沮沃人也不是善罷甘休的。只要您王先生愿意與我們合作,給我們提供軍械糧秣,銀錢不是問題?!?p> “噓…小聲點,小心隔墻有耳。如此明目張膽的嚷嚷,萬一被神鹿衛(wèi)發(fā)現(xiàn)我等就豆完了?!?p> 三個說話的人第一個是穢貘遺民的頭領(lǐng),目前只能說頭領(lǐng)了,因為國家都亡了,說是國王或者皇帝是不現(xiàn)實的。
說他們是土匪也不對,因為他們的目的不一樣,復(fù)國是他們唯一的目的,因此只能說是頭領(lǐng)比較恰當(dāng)。
第二位自然就是沮沃遺民的頭領(lǐng)了,有一句話叫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因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夫余。
而所為的王先生,自然就是王越的大弟子史阿了,為了隱藏身份,他將姓氏改成了跟著自己的老師姓王了,現(xiàn)在的他叫王阿。
“諸位稍安勿躁!此地并非什么惹人眼球的地方,尋常百姓在此聚集對飲時有發(fā)生,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諸位大可安心交談只是不可大聲嚷嚷,萬一惹的好事者前來一探究竟就不妙了。畢竟諸位可都是…”
“王先生所言甚是,是我等魯莽了,要說還是王先生考慮周全。那尉仇臺的爪牙再也想不到我等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行事,實在是高啊!來來來,諸位我等同敬王先生一杯如何?日后還有許多地方需仰仗先生多多幫助??!”
“對對對,敬先生!”
一陣推杯換盞之后,眾人都滿意的散去了。
因為他們都得到了自己希望得到的結(jié)果了,因此這頓酒宴對于他們來說應(yīng)該是自國破家亡之后喝的最開心的一頓酒了,沒有之一。
一種像似被打了雞血的感覺油然而生。渾身都散發(fā)著無比自信與高昂的情緒。
希望!他們看到的是希望。
人處在逆境中不可怕,可怕的是逆境中看不到希望在哪里。
不難猜出這個給他們希望的人當(dāng)然就是史阿。因為他們當(dāng)前最缺少什么史阿早就摸清了。
這座名叫“得月樓”的酒館便是史阿來夫余置辦的產(chǎn)業(yè),因為這處酒樓的邊上邊上護(hù)城河,每當(dāng)月亮升起的時候都能在河里看見倒影,這不得月樓的名字就是這么來的。而這座酒樓自然也是給史阿提供了最好的身份掩護(hù)。
當(dāng)然史阿不會告訴別人在他心目中的如今的大漢是旭日東升天的太陽,而夫余則是接近歲末的月亮。
一座并不是很起眼但不失體面的酒館,讓史阿很容易在夫余落了腳。有了大樹就不怕鳥兒不來棲息了。
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是鳥兒們天然的避風(fēng)港,這是毋庸置疑的。
“掌柜的,要說還是這里的夏天夜晚過的舒服啊!您瞧這里不但蚊蟲少,就是太陽落山之后那也不會太熱,跟著您來夫余小的認(rèn)為是享福來了,嘿嘿嘿…”
“牛硅,消息都發(fā)出去了嗎?”
“掌柜的放心,已然辦妥絕無差錯?!?p> “甚好!哎呀!這種搖椅還真不錯,這樣的夏天躺在這樣的搖椅上還真叫一個享受??!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到的?
牛硅,你說陛下會不會想到這里來避暑?他一定知道這里的夏天會很舒服吧?”
“那是自然,小的可是聽說咱陛下雖然沒有去過很多地方,可那些地方都是什么樣?一清二楚,所以?。∪藗兌颊f咱陛下是神仙弟子,要小的說咱陛下不就是神仙嗎?沒去過的地方他都知道?沒見過的人他也知道!就這份本事,誰能做到?唯陛下爾!”
“噓!你要死啊!小聲點!這里是夫余不是大漢,這幾日告訴下面的兄弟們不要太頻繁的活動,夫余國內(nèi)情況有些微妙,聽說那夫余國老王叔居然提出來防備我大漢,可惜他的上奏被尉仇臺當(dāng)場駁斥,也不知道是不是尉仇臺的瞞天過海之計?不得不慎重??!”
“掌柜的意思是那尉仇臺故意這么做以此來麻痹我大漢?將計就計?瞞天過海?”
“喲呵?不錯?。∵@也能看出來?咱陛下就是這么做的,沒想到你老小子也能想到,有進(jìn)步!
不過,尉仇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想必很快我們就知道了。消息已經(jīng)傳回洛陽了,陛下自然能看出來。”
“牛硅你估計現(xiàn)在那尉仇海與尉仇江二人走到哪了?也不知道隆堯和胡殤這兩個家伙能不能截得住他們?你說若是尉仇臺知道了自己剛花重金從我大漢購買的先進(jìn)的神兵利器,自己還沒有看見什么模樣都被搶了是個什么反應(yīng)?”
“嘿嘿…除了氣的暴跳如雷還能怎么樣?”
“還能繼續(xù)掏錢買我大漢先進(jìn)的器械…哈哈哈…”
史阿與部下閑聊的時候,隆堯與胡殤這兩位頭領(lǐng)自然沒有閑著,組織人手,制定計劃,準(zhǔn)備實施打劫計劃。
消息自然是史阿提供給他們的。缺乏最先進(jìn)的武器裝備是當(dāng)下他們最大的短板。
當(dāng)他們知道尉仇海與尉仇江兄弟從大漢購買回來一批攻城炮車,那還得了?這要是裝備到了夫余軍隊中去,日后自己等人還有機會復(fù)國嗎?
搶!這是他們聽到消息后的第一反應(yīng)。搶好說??!可是怎么搶?在哪搶?搶完了之后又藏哪去呢?這個東西可不是說隨便往哪一塞就完了的小玩意???那么大,搶到了放哪呢?
其實他們還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攻城炮其實真正起作用的在攻城拔寨的時候,聽名字就知道了。把它當(dāng)成戰(zhàn)場利器顯然并不是很明智的,不過對于手里沒有什么像樣的武器沮沃與穢貘遺民來說,大漢的武器那一定是犀利無比的,弄回來總歸是一件神器??!
當(dāng)然咯!搶的話首先要考慮的是人家主人家答不答應(yīng)了。
夫余皇宮中。
“陛下!奴才聽說老王叔已經(jīng)吐血臥病在床了…”
“嗯?早朝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會突然吐血臥病?”
“這個…這個奴才不敢說…”
“怎么你想欺君?還不與我快快說來,免得寡人讓你吃棍棒?”
尉仇臺的貼身內(nèi)侍嚇得趕緊撲通跪倒在地的苦著臉說道:
“陛下容稟:實在…實在是那老王叔說的話太過陰毒了,奴才說了怕陛下不高興??!”
“無妨!只管說來,寡人不怪罪與你便是!”
“他說…他說陛下將會是亡國之君,將來他也會無顏面對祖宗…”
“???混賬!這個老匹夫!氣死寡人了!如此詛咒寡人?你先起來吧!
去讓御醫(yī)看看老王叔的病情,再怎么說,也是寡人的王叔啊!”
尉仇臺此時的內(nèi)心憤怒到恨不得立即將自己的那個王叔碎尸萬段才能解除心里之火。自己讓著他,他居然不能體會自己的好意,這就算了,還膽敢變本加厲的來詛咒自己,真是自尋死路!
尉仇臺這個人沒有什么雄才大略,但是心機還是非常的深沉的。他的父親是從眾多兄弟中用了非正常手段奪得的王位,在他父親身上他只學(xué)會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一些黑暗骯臟的手段他運用起來可是駕輕就熟得心應(yīng)手。否則這王位他也不可能這樣穩(wěn)穩(wěn)的坐著。
憑借自己國家的實力強行吞并了穢貘與沮沃之后,他自己都覺得是一個給夫余開疆?dāng)U土的國王。自認(rèn)功績遠(yuǎn)超先祖,所以作為一個開疆?dāng)U土國王,那么高傲和自豪潛移默化的占據(jù)了他內(nèi)心。
老王叔說他是亡國之君,這是對他自尊心的強烈摧殘,是對他至高無上王權(quán)的挑釁。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御醫(yī)很快就氣喘吁吁的來到了王宮拜見尉仇臺。
“啟奏陛下,老王叔乃是氣急攻心引起的氣血翻涌以至于口吐鮮血,此乃急火攻心所致,此病乃是心病,非一般藥石能快速治愈,且不能進(jìn)大補之藥,只能緩緩的溫和調(diào)理,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yī),若是配以情緒上的調(diào)理當(dāng)可快速痊愈。”
這位御醫(yī)還算是有些本事,當(dāng)大致了解了老王叔發(fā)病前后的情況之后,再結(jié)合對他本人的身體的問診,給出的診斷倒也還是八九不離十的。
“那寡人賜他千年嘮老參一根,速速煎熬給老王叔服下,老王叔乃是國之重臣,寡人期盼老王叔早日痊愈,也好為國分憂??!”
“額!這個…陛下…”
“怎么?寡人不應(yīng)該關(guān)心老王叔嗎?老王叔乃是寡人的叔父,更是朝廷的棟梁,爾等何敢忽視?還不快快前去醫(yī)治?”
御醫(yī)額頭上的汗水不由自主的就流下來了。他不是害怕眼前這位陛下。他是害怕這支千年人參一旦煎熬好了讓老王叔服下,那就意味著老王叔的生命將徹底畫上句號了,當(dāng)然他不知道什么是句號。
他是明白過來了,陛下嘴上雖然說的很好聽,希望老王叔早日康復(fù),可內(nèi)心是期待老王叔立即死去。而他就是執(zhí)行這個死刑的劊子手。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老王叔是死在陛下的“孝心”之下,世人還無話可說。甚至還會盛贊陛下有孝心??墒莾?nèi)情是陛下披著孝心的外衣行那謀殺之事。
最可怕的是他還是那個知道內(nèi)情的人,這個才是他真正害怕的原因…
“微臣遵旨!”
和他一樣害怕的還有一個,不是別人正是尉仇臺身邊的貼身內(nèi)侍賀寶。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他每天都在尉仇臺身邊,尉仇臺的性格脾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若是沒有一點腦子恐怕骨頭都已經(jīng)爛成泥了吧?正是因為他也看到了危險所在,所以他也很害怕,很擔(dān)心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賀寶,你也去!隨御醫(yī)一道去給老王叔送人參,并且親眼看著老王叔服下湯藥,才可回宮?!?p> “奴才…奴才遵旨!”
二人離開時并沒有看見尉仇臺上揚的嘴角。
事情沒有出現(xiàn)什么意外,老王叔于當(dāng)天夜里子時口吐數(shù)次鮮血之后,未等到御醫(yī)再次來到床榻前問診便離開了人世,他或許是提前下去向祖宗請罪去了。
消息傳到王宮,尉仇臺在宮中捶胸頓足痛哭流涕?。∷旒聪轮嫁k理國喪。同時將為老王叔醫(yī)治的御醫(yī)打入大牢問罪。而御醫(yī)當(dāng)晚便在牢中撞墻而亡。
尉仇臺的貼身內(nèi)侍賀寶因為傳旨過程中騎馬過快不小心墜馬,又被馬蹄踏碎了頭顱而死于非命。
老王叔的死本來沒有太多人狐疑,當(dāng)御醫(yī)自戮于牢房以及尉仇臺貼身內(nèi)侍賀寶的墜馬而亡。有心人將這幾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之后,就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了。
和很多大漢人一樣,無論是夫余國的這些朝臣們,還是達(dá)官顯貴們,都是禮節(jié)性的去拜祭了老王叔,但是至于老王叔的死因都達(dá)成了默契一般只字不提。很顯然都不是傻子,都看出來了老王叔的死這個話題是禁忌,誰提誰去陪伴老王叔,這點眼界都不會缺少的。
尉仇臺悲痛欲絕的親自駕臨老王叔的王府吊唁了老王叔,再加上以國喪來辦理老王叔的后世,也算是給足了老王叔家小的顏面。
夫余國沒有人敢提這件事,大漢人就不存在了。大漢提這件事不會有任何顧忌。
史阿在這幾件事情里面簡單的分析了一下就覺得夫余老王叔的死絕對是有蹊蹺在里面的,不過這個他沒有興趣去搞清楚里面的狀況。
他能搞清的是,老王叔是鐵桿夫余國的死忠之臣,平時也沒有聽到他有什么疾病纏身,而今缺突然暴斃,要說這里面沒有什么狀況,打死他史阿也不相信。不過他能肯定的是老王叔的死絕對和尉仇臺有關(guān)。
尉仇海與尉仇江兄弟二人帶著從大漢購買的數(shù)千架工程車往回程的路上,一路都是暢通無阻,大漢關(guān)卡守將都沒有刁難他們,這一點還真讓他們倆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大漢不刁難不代表夫余人不刁難?。?p> 剛進(jìn)夫余沒多久就把自己關(guān)卡守將嚇的差點沒尿褲子。
烏泱泱一大溜隊伍帶著工程車過來,守將還以為是大漢人過來攻打他們呢!能不緊張嗎?守將不但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還向上級稟告了同時請求增援了。
這事呢?要怪就怪穢貘與沮沃了。尉仇臺為了防止這些寶貝回來的過程中出現(xiàn)差池,一般的人員都沒有透露。包括邊關(guān)守將。也算是為了保密吧!不是省的節(jié)外生枝嗎?
想法是好的,可惜做法就太愚蠢了。他的保密工作做的太不專業(yè)了,早朝時,滿朝文武就都知道了。他自己這個大嘴巴都吐嚕出來了還能怪別人嗎?散朝后官員之間再嘀咕幾句,這消息就不徑而走了。
史阿花了那么多精力和財力如果在夫余國的朝堂內(nèi)沒有得到一些可靠的消息。那么他的努力都是白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