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煩請楊公公替我通傳吧?!鼻嘹]有再多說什么,溫和地對楊慕寒說道。
楊慕寒點(diǎn)頭,轉(zhuǎn)身進(jìn)殿。青冥則站在門檐下,殿門前的石階之上側(cè)身等候著。
半晌,楊慕寒從殿中出來,笑著對她說道:“容主子,陛下讓奴才帶您去內(nèi)殿坐等呢?!?p> “不勞煩公公了,我在院中看看就是了。”青冥擺手拒絕道。
楊慕寒并不怕開罪什么人,特別是眼前的青冥,讓他總覺得十分親切熟悉。那種熟悉不僅僅是面容上的,還在她的氣質(zhì)與神態(tài)中,說話的語氣中也能找尋到熟悉的感覺。
楊慕寒從小跟著陳奕,自然也是從小就見過穆皇后的,故而見著長相近乎一樣的青冥時,總有一種親切之感。
只是青冥出生之時,陳奕已經(jīng)攜王妃入主東宮,宮中規(guī)矩森嚴(yán),外戚進(jìn)宮覲見都需要圣上的批準(zhǔn)。
陳奕雖是太子,身前卻有個剛剛被廢的舊太子。有這前車之鑒,他便十分謹(jǐn)慎。所以誰也沒有見過青冥是何樣子。
后來他從太子登基為圣上,所有的人都從東宮挪出。雖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在穆之容過身之前,她只是聽進(jìn)宮看望的母親說起自己多了個妹妹,卻未曾來得及親自一見。
等到野穆家獲罪,青冥又跟著被流放。傳言穆皇后的妹妹穆皎容在流放路上與弟弟穆新容一同病死。
故而即使如今青冥站在他們的面前,陳奕和楊慕寒都不認(rèn)為這與穆之容有什么關(guān)系。
至于陳奕,更多的是將青冥當(dāng)作是穆之容的轉(zhuǎn)世。在陳奕的眼中,他從來沒有把青冥當(dāng)作過一個獨(dú)立的人,甚至對她的稱呼都是容兒。
不過青冥倒是不在乎,她不會對眼前這個人動心,她一心想到的不過是找尋真相罷了。
青冥慢慢悠悠地走到徽猷殿的院中,與其他個宮苑不同的是,這院子中并沒有種著許多花卉,除了幾株臥墻而生的紫薇以外,徽猷殿外是一個偌大的蓮池。
青冥站在池邊,看著眼前的夏季風(fēng)荷,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fēng)中帶著沁人心脾的嫩蓮香氣;聽著露水從蓮葉上滴入水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心中的濃愁仿佛淡了許多。
粉紅透白的荷花在這初夏時節(jié)中開的正好,幾只羽毛雪白的水鳥撲扇著翅膀停留在一邊的岸前。鳥兒安閑靜默在那里,看起來心中沒有任何心事。
“容兒?!标愞葴喓竦芈曇粼谒澈箜懫?,青冥扭頭,見著陳奕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陳奕看著池邊佇立的青冥,想起了當(dāng)年小容也最是喜歡站在池邊,一邊看著一邊等著自己談完政事從殿中出來。
“陛下?!鼻嘹ひ妬砣耸顷愞?,便趕緊扭身請安道。
“快起來吧?!标愞日f罷,抬手摟住她的肩膀,問道:“在看什么呢?”
“夏日來了,陛下宮外的荷花開的真好?!鼻嘹じ锌馈?p> 陳奕向來最喜歡荷花,所以才命人引了九州池的池水,如此修葺自己的殿前院。他溫柔地看著青冥問道:“你也喜歡荷花嗎?”
青冥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道:“臣妾雖欣賞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但最喜歡的還是牡丹呢?!?p> 陳奕一怔愣,又低下頭看她的面容,說道:“是呢,朕記得你最喜歡牡丹?!?p> “您說什么?”青冥聽出了陳奕的意思,假裝沒有聽懂似的問道。
陳奕不知如何解釋,便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的風(fēng)寒,可痊愈了?”
“回陛下的話,已經(jīng)大好了?!鼻嘹せ卮鸬?。
青冥本想來將棠梨殿發(fā)生的事情告訴陳奕,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想來想去只覺得應(yīng)該先將自己的恩寵穩(wěn)固后,再斟酌此事。
“楊慕寒說你來見朕,可是有什么事嗎?”陳奕問道。
青冥將頭順勢靠在他的胸前,說道:“臣妾能有什么事,不過是想請您去未央殿用晚膳罷了。”
陳奕將頭低下,輕輕貼著她的面頰,點(diǎn)點(diǎn)頭發(fā)出“嗯?!钡囊宦?。隨后他將頭輕輕地靠在了青冥的肩頭,感受著她清晰的骨節(jié)隔著自己的下巴,說道:“容兒,朕好累?!?p> “陛下與梁將軍談了許久,定是繁重國事壓著您了?!鼻嘹ふf著,一邊伸手也攬住了他的腰。
陳奕看著眼前的青冥,恍惚間覺得她就是小容,于是緩緩地說道:“三川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敵軍已經(jīng)駐進(jìn)宜川、燕川和羅川,梁大將軍率兵親征??伤囊馑?,卻是只有三成勝算。若是不行,朕也要下旨將忠王往前線征戰(zhàn)了?!?p> “陛下…老王爺他如今已經(jīng)年邁?!鼻嘹ぢ犼愞日f起忠王,忍不住插了句嘴。
“朕知道忠王年邁,只是如今也只有他出馬,才能將這三成扭轉(zhuǎn)到六七成了?!标愞日f道。
青冥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參政,趕緊跪下道:“臣妾失言了,忠王是國之將士,自當(dāng)為國出征,為陛下分憂?!?p> 陳奕看著青冥小心的樣子,才想起來從前自己也將這樣的朝政都說與小容聽。而小容,總是喜歡發(fā)表自己的政見,侃侃而談。
其實(shí)他明白,野穆家的落沒,也有自己的一份助力。若不是自己讓穆之容過多的參與朝政,自己又怎么會回頭疑心于她,最后害她憂思成疾,抱病而亡。
他沒敢再說下去,只是轉(zhuǎn)移話題說道:“若是三川平定,梁貴嬪和方貴人的位份,想必都要再升一升了。”
“那臣妾可就提前恭喜姐姐了。”青冥起身,笑的一臉天真。
青冥和陳奕又聊了些時候,青冥便借口不打擾陳奕而告辭。她帶著花簇從徽猷殿出來,花簇便開口問道:“主子怎么沒跟陛下提梁貴嬪之事呢?”
“兩個奴才而已,比起梁貴嬪和梁大將軍的地位,加上現(xiàn)在的情形,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鼻嘹ふf道。
花簇點(diǎn)點(diǎn)頭,也跟著附和道:“奴才也覺得是,只是不知道為何方貴人那般放不下此事。”
“姐姐自然有她的道理,花簇,我吩咐過你不可隨意議論方貴人的。”青冥皺著眉頭說道。
花簇也知道話說的不對,立刻向她認(rèn)錯,然后問道:“主子今日晚膳過后,可要留陛下在未央殿過夜?”
“嗯?!鼻嘹さ卮饝?yīng)道,思索著自己究竟該不該這樣決定。
只是花簇一下子便興奮起來,說道:“那奴才吩咐人好好準(zhǔn)備今天的事情?!?p> 青冥沒有理會花簇,卻見一個嬤嬤帶著個尚未及笄的女孩,看年歲,似乎正值豆蔻。她緩緩朝這邊走來,眼睛始終直視著前方,并沒有注意到站在側(cè)邊的青冥。
這個女孩雖昂著頭十分高傲,可青冥還是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好似一股力量將她牢牢地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