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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異志

歸園

奇物異志 引魂香 3170 2023-02-18 18:50:31

  清溪煙谷,小雨淋漓。

  有別于南方萬重山勢,這里坐落于王國西南,在嶺南邊上的一處靜謐幽谷里。

  外面常年大霧,雨雪天阻隔了外地商賈們往來的想法。又傳有山中怪物,逢霧雪天出行,由此行人過客愈少。

  …

  對著地圖研究了好一會兒也沒個結(jié)果,站在太陽底下,叨叨著“上次回來我記得就是走這路的?怎么會走錯呢?”

  背著行囊的巴衛(wèi)面如鐵色,他黝黑的臉上一動不動的目視前方。大鯉延展著身姿,從手掌寸余拉伸至幾十上百丈,迎著烈烈風(fēng)口蜿蜒如風(fēng)幡。

  大地上,黑色的影子鋪張開來,從高處向下,就像一條巨輪正順著郁郁蔥蔥的草地向前漫無目的的生長。無數(shù)多躲藏在草地里的小小生物抬起腦袋,在它們短暫而平靜的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宏偉且具有史詩般偉大的生物。

  近百米長的巍峨身姿,游曳在空中,從啞光的色彩里,視線代替雙手,撫摸在那片滑膩又仿佛有金屬質(zhì)感的紅白色澤的鱗甲上。陽光給巨龍身上鍍了一層極為絢麗的金光,仿佛萬千寵愛于一身,就連云層也主動為它讓開了道路。

  一聲低鳴從高處落下,那聲音和鯨類似,但因為是從高高的云端,所以更像來自天穹上的悶雷。

  我手做涼臺搭在眼眶上,看了眼地圖又看了看遠方,繼而皺眉道“真找錯了?”

  …

  悠長寂寥的雪地里,光著腳,踩在厚厚積雪上的麋鹿歡快的吹著口哨。

  那矯健的身姿,國王一般巡視著自己的領(lǐng)地,在這場終年霧雪不曾消融的世界里,這頭鹿似乎就是唯一的神靈。

  然而,她突如其來的一陣不祥預(yù)感,就像脊椎骨被人給潑了一盆冷水,接著肚子,腳心都像是被冰錐給扎過般難受的只讓人犯惡心。

  她還在想是不是中午吃壞了什么肚子,然后就聽到遠處霧雪之外,似乎有幾個不速之客正站在那里,跟外地來的臭乞丐一樣,巴巴的叫嚷著。

  “開門開門!爺回來啦!”

  霧雪封閉了這片區(qū)域,但那些藏在霧中的精靈都是麋鹿的眼線,你隨便在哪地方大小便她都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

  喊完這句話,我就一臉打包票的安心感,繼而給一旁面無表情的巴衛(wèi)以及小眼瞪大眼的大鯉倒數(shù)起來。

  “五四三二一,到!”

  聲音剛結(jié)束,一陣風(fēng)突的刮了過來,冰冷的霧氣中還夾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沒來得及讓人細想,就見原本空無一物的雪地里長出來一只不高也不大的麋鹿。

  她用一種奇怪又嫌棄的口吻問道“不是還有兩個月嗎?你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

  被她問的一愣,我腦子沒反應(yīng)過來,倒是一旁的大鯉替我說出原本的臺詞。

  “啊嗚~”

  麋鹿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著大鯉,后者卻一點沒覺得有啥不對。我在一旁默默替它捂臉,心里想道“到底是感情淡了呀”。

  自顧自將人領(lǐng)了家門,我一邊打量著四周大雪大霧里的蒼白,一邊隨口問道“就你一個在家嗎?”

  大霧從我們進入那一刻起,向內(nèi)自發(fā)的卷曲出一條通道,道路兩邊,有提著燈籠的無形之影侍立兩旁。

  對我來說,這些當(dāng)然都是新的花樣,我走近一個去看,見對方佝僂著身子,頭部以上都模糊不清,只像是耐心禱告的信徒,手里捧著那桿長明燈,在雨雪照不見的地方安靜佇立。

  麋鹿自然不覺得有什么,她腳步輕快,像是游樂人間的女王,態(tài)度隨意道“很不巧,娘娘睡著了,師爺去了北邊,這里就我還有那個悶石頭在。”

  她說的悶石頭自然就是大澤中央,那顆老樹宮殿頂端上,負責(zé)報時的那只信天翁。

  自動忽略了那家伙的存在,我又問“她睡了多久?”

  “差不多已經(jīng)有一年了吧?!?p>  “那不是和我前后腳閉關(guān)時間一樣嗎?”

  一想到女人在我走前說的那些話,就覺得鼻腔似乎有一點點的癢,連帶著心臟肚子等,一齊都有些發(fā)酸。

  麋鹿向來覺得娘娘給我撿回來是不合時宜的,她可見不得我說這種話,當(dāng)即就啐了我一口唾沫。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哥們一個閃身,一步跨過那道深邃且不知前路的隧道,只一步便從門外跨到了屋內(nèi)。

  有別于山谷外圍那連綿不斷的霧雪,大澤邊上,撲騰著翅膀的螢火大片大片安靜漂浮于水面之上。天空穹頂?shù)墓獠⒉徽鎸崳秃孟襁@一切都是籠罩在一顆巨大的琉璃塔內(nèi)。

  湖水靜靜斑駁著,底下游魚似乎也察覺到我歸來,紛紛向這里靠攏。

  我微笑看著周圍的一切,向著那些認識我或者不認識我的朋友們表達感謝。

  繼而,在邁向那生活了許久的老樹時,我久違的念起曾經(jīng)在道門修習(xí)時學(xué)到的咒語。

  一陣風(fēng)吹來,將我周身包裹,如一雙手籠罩在體表上面。

  感受到,這來自水之靈的祝福,我誠懇低頭道謝,接著一個起跳,如同劍魚般躍進冰涼的河水中。

  無數(shù)多氣泡密集的聚起,讓人想起某些美好的東西。在老家,幫人放??偸且患苡腥さ氖虑椋弥L桿的小子站在隊伍的末尾,在熱干辣八的天氣里,叼著根撣去泥土的鮮草,躲在陰涼地里,一覺趟上半天或出溜半晌等到了回去,手里便能多幾顆銅錢。

  我記得,每到傍晚日暮將息,那梳著羊角辮的小哥威風(fēng)凜凜騎牛而來。每每這時,我總很羨慕人家,不用操心明日先生布置的作業(yè)。

  那時去日苦多,在炎熱時節(jié),村里多是在河邊沖涼的年輕人,男孩們和男孩們玩,女孩們則和女孩們站在一起彼此從不越界。

  盡管村長喊破了嘴皮,說夏天不要下水游泳,但向來不怕爹娘不怕天的他們,哪會管村長喊什么。如此,每個村都一樣,那條河每年也總有些人永遠留在了那兒,成了一種經(jīng)歷。

  仿佛,每個人都有一個永遠留在過去的同伴。

  從大澤的一邊游到另一邊的路很長,萬幸的是我只用到那座島就可以了。

  說是一座島其實并不妥當(dāng),正如它的外表那樣,一座不知活了有多少年的榕樹,它的根系盤在這片水面上唯一的島嶼,整座樹,一半在水面一半在水里。

  粗壯的根莖都被掩埋于幽暗之下,如同迷宮讓想要一探究竟的人無從下手。而露出水面的部分又直白的讓人沒有太多可細究的。

  順著環(huán)繞在樹身上的某種藤蔓,一葉一個臺階,撫摸著光滑又帶著某種細膩絨毛般的植表,從松軟的表皮上輕踏,走進這座獨一無二的宮殿。

  隨意打開某一層的門,便是一個屋子,它們是植物的花苞,又像動物的心房。在野外,很多弱小的蟲子住進這些沒有主人的房間,在這里開花結(jié)果生生不息。

  我從這些空著的屋子前一一經(jīng)過,一直往上,來到會客的走廊前,駐足等待著。

  門口的燈似乎認識我,也對,我在這兒生活過一些年,偶爾在夜深人靜,情緒崩潰到不能自已的時候,就來到這里蹲在門口對著星空傾訴。想必那時,這盞燈就已經(jīng)知曉了我全部的秘密。它替云朵,替繁星將我的秘密咽進了肚子,一直攢著,直到現(xiàn)在。

  “路燈漂亮吧,我新弄的,怎么樣?”

  麋鹿領(lǐng)著人不急不快的走來,看見我對著兩盞造型別致的燈妖沉思良久,她像是遇到知己般,得意的炫耀著。

  “啊?”我感觸良多之際,突然聽見這家伙換了我的燈,當(dāng)場我那壓抑已久的情緒就跟脫了褲子又被人一腳踹在命根上,難受的我憋紅了臉,只能在她催促的目光下,有氣無力道“那原先的燈呢?你給丟哪了?”

  麋鹿似乎不明白我為什么對那兩個老物件那么感興趣,她見我不打算對她的審美許以溢美,便興致缺缺的搖了搖身子,從門檻邁過去,自顧自走到廳堂內(nèi)。

  屋子里還是冷冷清清擺放有八張桌椅,最上手的兩張實際只有女人一個人坐,或許這里原來是有個男主人的,不過我也想不到還有誰能配和女人坐在一起。

  嗯…南邊的那個大王應(yīng)該夠格,不過以猴哥的派頭,祂大概是懶得和一個女人同坐一起。西北的那個妖王?不對,這貨才哪到哪呀。

  我心思百轉(zhuǎn)著,就見麋鹿對著鴉師爺常蹲的那塊盆栽擺弄了兩下,突的一陣靈氣波動,隨即,便有一個完全由虛幻光影構(gòu)筑成的烏鴉圖像出現(xiàn)在了那盆栽里的樹枝上頭。

  “呦呵,殘像?”

  不僅僅是我,巴衛(wèi)也將目光投了過去,很顯然他在進入這里時表現(xiàn)的異常緊張。

  畢竟,這里算是女人的寢宮,某種意義上,他只能在門口待著,如果不是我執(zhí)意讓他進來,他恐怕連看一眼里面的勇氣都沒有。

  “誒”無奈嘆了口氣,我拍了拍巴衛(wèi)的肩膀示意他放輕松點。

  那頭,鴉師爺?shù)挠跋褚怀霈F(xiàn),似乎像是在獲得本體的許可,短暫呆滯后,那抹殘像突的靈動了許多。我挑了下眉頭,看來本體已經(jīng)接管了這層意識。

  鴉師爺?shù)臍埾癍h(huán)顧了一眼四周,主要是看了看我,和我相互打了個招呼后,直入正題的說道“關(guān)于你出來后,我們對你的安排有以下幾點。”

  這是我第一次聽鴉師爺親口說話,以往她都是喊那個板凳鬼替她開口,這一度讓我以為她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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