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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異志

不渡客

奇物異志 引魂香 5676 2024-07-06 20:35:53

  孩子快跑在山里,她受到了驚嚇,發(fā)了瘋往山里跑。

  外面,黑云壓山。

  臨近天明,街上已經(jīng)沒幾戶人家亮燈。到處是黑漆漆,暗壓壓一片。

  青石鋪成的街道流水自清,綠棕青藻隨風(fēng)而動,隨水而行。但在孩子看來,是黑暗吞并了城鎮(zhèn),并有意無意的占據(jù)了所有人能存在著的地方。

  她忍著心里的懼怕,避開雨水,踩著高,往山上跑。

  …

  廟門前,姜沁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身旁倒下的門板老人面容安詳平躺在上頭。

  她沒有去驚擾,只蓋了條毯子在身上,自顧自盯著山下那條道發(fā)呆。

  “他回來了,可他為什么要回來?”

  姜沁想不明白,她坐在那山頭上許多許多年,想著的都是如何讓族人們走出深山,想著以后哪些艱苦歲月。

  可她唯獨沒想過,有個家伙會毫無征兆,直挺挺的站到她的面前。

  山道上有人在喊她,姜沁偏下腦袋,見著滿臉是水的孩子奔向自己。

  她下意識的伸手,可當(dāng)孩子真來到面前,她又感到疑惑。

  “你是怎么回來的?”

  孩子把事情經(jīng)過一五一十的都給說了,姜沁越發(fā)不理解,她坐著的椅子上還留有一個老人身上的氣味。

  孩子見著阿婆,當(dāng)即又趴在地上大哭。

  眼瞅著天色漸亮,姜沁才后知后覺般,小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她的眼里,透過天邊那顆魚肚白,一直往北,望向寂寥如許的夜空。

  …

  陶澤牽馬走在山里,按照時間推算,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要到中午,可周圍依舊黑漆漆一片。

  他抬頭,一顆星星也看不到。

  黑色如墨,讓人想到一種生活在海水里的怪物,可陶澤沒功夫去管那些,隨著他身上體溫漸漸消失,很快,他和他的馬都要被這里的低溫給擊垮。

  呼!

  陶澤把馬拉著,來到一處山坳上,這里有個小水潭,水潭的旁邊躺著一頭早已凍死在地上的鹿。

  瞅了眼外面呼嘯著的山風(fēng),陶澤從懷里掏出刀,沿鹿的下腹部,一直往上拉出一道口子,他把里面已經(jīng)腐爛的內(nèi)臟給掏了出來,又拿路邊上的干草鋪在里面,簡單搭了個能睡人的小窩,把馬拉過來,自己躺進去短暫避一避寒潮。

  縮進動物軀體里的陶澤,感覺糟透了。腐臭的氣味深埋于皮囊之下,致使他不斷回想起,那些茫茫焦土上,人與人之間,人與野獸間似曾相識的距離。

  灰褐色的土掩埋在動物裸露的骨架上,巖石曬滿斑駁,人與人堆積成山,鑄造出的土石城墻無數(shù)次被推倒又重來,這一切的一切,又有什么意義?

  “很早之前,這里原本是有座湖的,湖的兩岸有人種糧食,漸漸的養(yǎng)活越來越多的人,于是人家匯聚成村落,村落集結(jié)為了城鎮(zhèn),外地商販往來,做生意的,編草鞋的,買賣糕點的,后來也有了讀書考狀元的。”

  “戰(zhàn)爭,讓他們連同這座湖,都消失了。也許以后,等戰(zhàn)爭結(jié)束,這里又會重新長出新的村莊,可那總歸是需要時間。我們,正是為此而來?!?p>  在陶澤的夢里,隊長依舊是嚴(yán)肅刻板,只是,當(dāng)他談?wù)撈鹱约簽槭裁磥硪约八麄冞@些人又該為什么而拼命時,這個不茍言笑的家伙,意外的有些像孩子般,對著天空或者沙漠,說著那些讓人聽不懂,但甚是神往的話。

  “歇一會兒吧?!?p>  半夢半醒間,有人如是說著。

  跪俯在身旁的馬兒揚起了頭,它那雙黝黑锃亮的眼眸里,倒映出一個從尸骸中爬出的人來。

  夜色很是明亮。

  重新呼吸著冷風(fēng)的陶澤望向天上,吐了口熱氣,伸手將披在背后的衣袍蓋在自己那老伙計身上。

  “去去就回?!?p>  陶澤在馬的臉頰上摸了摸,身子趟著白霧,手搭在刀把上,往迷霧外走去。

  黑暗里,幽影們佝僂著身子,活像是在夜里打燈籠的拘役,只是它們身前的幽藍色火焰,尋常人根本看不見分毫。

  隨著風(fēng)聲逼近,散布于空中尖銳的慘號也似有似無。

  一路行來,陶澤不斷的揮刀再收刀,腳步輕快像一匹孤狼。

  又一只落單了的幽魂倒下,它脖子上碗大的口子里沒有一丁點血水流出,反倒是身前飄著的那朵純凈火焰噗的一聲熄滅。

  陶澤面無表情的從它尸骸上跨過。

  他,或者說他們,從出生下來就要面對很多問題,生存問題,資源短缺,以及彼此間的仇視,等等。

  王朝輪轉(zhuǎn)后,第一個安穩(wěn)和平的時代已然結(jié)束,隨著國力的不斷衰退,外族入侵,內(nèi)部分崩離析,這些可預(yù)見的事情正如歷史的車輪般滾滾碾來。

  縱向?qū)Ρ龋蛟S下個王朝的提前崛起會讓這個時代下,一部分人能提前過上之前幾十年的安穩(wěn)日子。

  可到底又會被新的爭端所摧毀,那么這個世上能否有一種一勞永逸的方法。

  陶澤不斷的揮刀,心亂如麻。年歲增長,他愈發(fā)覺得自己于這個時代而言是否有其他的意義。

  自出生下來,便察覺到這個世界隱隱包含著的惡意。

  在他還曾年幼時,所見到的老獵人,以及大雪封山后,面對食物緊缺時吃人的模樣。

  人在極端下,行為和思想上的極端不可避免,可這種極端又有很大程度上與天無異。

  遙想當(dāng)初,西堯城破,老天師臨終選擇將自身僅存的氣數(shù)與這滿城性命交付于他。

  一步步走至那迷霧深處,隱約間,他感覺到這里會是這片大霧最根本的核心所在。

  呼嘯而來的風(fēng),從他踏進這里的一刻起,紛紛停了下來。

  前路是無盡幽處,分立兩旁甲胄分明,他們身穿統(tǒng)一制式,鐵甲下的皮膚青黑如鐵,模樣與僵尸無異。

  只一眼便認(rèn)出這些人的身份。

  漠北決戰(zhàn),奔襲千里,自西南一角打算繞一個大圈直插煌國后脊上的這支騎兵,脫胎自立國戰(zhàn)時,那支由開國君主所親轄的狼奔鐵騎。

  原本這支作為奇兵使用的輕騎部隊,出發(fā)后再無音訊,所有人都懷疑是不是泄露什么消息導(dǎo)致他們在后方直接撞到了那支詭秘異常的武煌國機密部隊,不曾想,竟然會讓他在這兒碰見。

  風(fēng)聲鶴唳,唯草木枯黃,人竟悲涼。

  鐵甲列隊的方向上,空無一物。

  陶澤起刀的手將刀柄壓的極低,他出刀有從下往上撩的習(xí)慣,尋常人很難提防。而另一方面,這種出刀方式又脫胎自一種收刀術(shù),在軍隊內(nèi)部廣為流傳,是以刀法宗師出身的常遂親傳,改霸刀三式為兵者收,回,擊三小樣。

  輕輕呼出一口氣,手中刀自下而上,刀光一掃,照在那涇渭分明的甲胄身上,如凌冽霜寒。

  他這一刀砍在了無名深處,是以此地積攢有千百年晦暗怨氣,恰逢戰(zhàn)事死斗,所謂血光兵災(zāi)。

  陶澤揮刀之后,周圍鐵甲亦不動分毫,至此,“困于此地百十里的陰郁也將漸漸消散。”只是…

  列隊在即,那統(tǒng)帥之人又在何處?

  周遭黑霧漸漸收縮,天邊久違的泛起令人心安的暖陽。

  來之前,他已做好了打算。天庭自是要來緝拿他,而武煌那邊,陶澤也壓根信不過,為今之計便是走這兒山川一路往南,穿行到劍南嶺南一帶,在那里,或許還有他的一線生機。

  沿來時的路走至那處水洼附近,風(fēng)霜掩埋下,馬兒渾身蓋滿白棱,它旁邊,早已死去的鹿腹部則留出黑漆漆的血來。

  陶澤走到馬匹身旁,他把馬背上的霜撣掉,拉拽著,把馬扶起。相顧無言,主仆倆攙扶著朝山坳外走去。

  山嶺里的雪還沒化,路上時常能看見堆積在旁濃白色一片。

  陶澤走在路上時心緒總是不得安寧,照理來講他即解決了那陰風(fēng)匯聚成的煞氣,山中也該在陽光升起后不久便歸于平靜。

  可眼瞅著走了有十好幾里路來,那天空上明珠暗投的日光不見好轉(zhuǎn),反而愈發(fā)稀薄。

  路過山澗,地上一具棕熊尸體趴著,雙手還環(huán)抱著一顆樹的樹干,只是那尸體上的頭顱詭異的不見,似乎是被什么人給摘取。

  陶澤走近了看,附近沒有太多掙扎的痕跡,這只已經(jīng)成年了的家伙是在見面時的一瞬間被人砍去腦袋。

  掃視地上零星痕跡的他,于腦海里開始模擬出事發(fā)時的場景。

  一道寒芒以極快的速度揮來,刀勢雖然恰到好處的沒有一絲外泄,但噴涌出網(wǎng)狀的鮮血還是將其揮刀的姿態(tài)給展露無疑。

  棕熊腦袋沒有摔在地上,而是當(dāng)空被人提溜著給摘走,熊身上斑斑血跡它踉蹌幾步跌撞在了一顆小樹前。

  陶澤想著,死前棕熊一定也很奇怪,它摸著自己空蕩蕩的頭來,身子一點一點開始蜷曲,繼而抱著疑似自己腦袋的樹干,陷入沉眠。

  他還想再找找那揮刀者是從何發(fā)起的攻擊時,一旁的馬兒卻叫了起來。陶澤快步到馬匹身邊,見這位老伙計徘徊在一大片積雪前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東西。

  放眼望去,這些尚未融化的積雪上,有一行漆黑色的蹄印。腳印很新鮮像是前不久才留下來的,陶澤盯著那比平常地方都要更碩大一些的印痕,腦子里想著的是那家伙難道從來就不修剪馬蹄的嗎?

  他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著,確認(rèn)這匹馬不是附近幾個馬場來的,而更像是中原馬。

  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關(guān)鍵,陶澤回望向先前遇到狼奔鐵騎尸骸們的山坳。只不過,他已經(jīng)走到了這兒,再回去也沒必要,況且,留下這一片險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他覺得事情到此為止就好。

  伸手在老伙計的脖子上拍了拍,二者繼續(xù)尋出山的路。

  夜晚依舊嚴(yán)寒。

  這山里時不時就下雨,濕氣重的讓他這個常年生活在北方的漢子頓感渾身難受。

  他們走了一天路,才尋到一處能遮風(fēng)避雨的山洞,里面空空蕩蕩,似乎原本的主人外出多時。

  陶澤在洞外簡單布置了下,又找了些草和石頭把洞門堆上,留了些通風(fēng)的口,在不大的洞穴內(nèi),升起火堆。

  馬匹躺在地上,嘴里嚼著路上采摘來的野草,就著昏暗的光線,那雙馬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洞門口向外的黑漆光點,像是在看星星。

  陶澤把身上衣服脫下來放在火堆旁烘干,手里串著只路上打死的穿山狗。在某些習(xí)俗里,這東西邪性,要用沾著木炭灰的棍子,從它后面串到腦袋上去。陶澤殺它的時候沒想那么多,等在外面剝完皮,到洞穴里架上火堆烤時才想起這件事。

  隨手扎了個草人,再把這畜牲帶血的皮包在里頭,陶澤清洗身上血跡的時候順手把草人也給丟了。他靠坐著石壁開始打起了瞌睡。

  外面又開始下雨了。

  約莫睡到三更天的時候被外頭的噪音吵醒。

  他看了眼火堆旁馬兒安靜的打著鼾,自己則抱刀慢悠悠趴到洞口附近,借著堆砌上的碎石口,瞧見外面霧色茫茫。

  原先布置的陷阱一個沒動,下雨天里,雜音太多,正當(dāng)陶澤以為聽錯了時,突聽的一陣清脆的足踏踩著溪水,從遠經(jīng)過。

  那條溪水離此不遠,陶澤正是在那里洗漱身上污漬的。聲音的方向和溪流也不完全一致,而聽位置,正是丟那染血草人的地方。

  一股寒意慢慢爬上全身,打從他一進這山來,周圍一切似乎都有意無意的針對著他,好似他身上是被什么人給下了詛咒。

  抱著刀的陶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洞外,那漆黑鐵幕下,森林里似乎有一頭丈余高的怪物在四處尋找他的下落。

  陶澤眼前開始有昏暗相交的陰影,他腦袋又開始發(fā)懵,這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倚著墻壁,好讓自己在這天旋地轉(zhuǎn)中不至于徹底迷失方向。

  “到時間了嗎?”

  陶澤思維也開始變得滯澀,身體里的另一個家伙掙扎著要醒來。

  陶澤的眼睛開始變得灰暗,繼而,他好似發(fā)了很久的呆突然驚醒。

  深吸兩口新鮮空氣的他,先是低頭看了下手,繼而環(huán)視一圈,馬兒依舊安靜圍坐在篝火旁,地上,有人用樹枝寫下一行字。

  “不要出去”

  陶澤認(rèn)得這是誰寫的,他只是在想,自己閉眼時躲進一頭死鹿的腹中,再睜眼已經(jīng)來到了山洞里。這期間,另一個自己似乎做了很多事。他繼續(xù)去找身邊的痕跡,繼而在靠著的巖石上看到了如下文字。

  “西進之后,往南則是大片尸地,前身為北襲狼奔鐵騎,百人眾獨缺領(lǐng)兵將首,今夜后直往南下再無后患?!?p>  摩挲著上頭粗糲的痕跡,陶澤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外面腳步聲愈發(fā)逼近,事情真的能如他設(shè)想那樣,安穩(wěn)度過今晚嗎?

  看了看手中刀,陶澤猶不放心的又回頭看了看老伙計,洞穴里溫度并不低,可陶澤握著刀的手卻感覺甚是冰涼。

  夜晚,洞穴內(nèi)部總是會有滴水落下,那些猶如山體血液般冰涼的液體,落在皮膚上如同針穿。

  陶澤的那把刀此刻如同被水浸泡過,上面滲出涓涓細流。

  霧色中,那一起一落的巨大聲響,像是一個巨人在不停的錘擊地面??善?,這里的山林沒有鳥雀,只有雨水落下,噼噼啪啪,很不真實。

  他等了又很久,內(nèi)心隱隱有期盼那家伙最后快點現(xiàn)身,這往往是過于緊張所導(dǎo)致的。

  陶澤并不清楚那家伙到底有多高,他曾列隊圍殺過一名銅皮鐵甲的巨人,說是巨人,實際上算是人為造出來的,是南疆一種煉制僵尸的蠱術(shù)。那東西是拿好些個將士身體制成的,主體是一只熊霸,在爛肉間澆筑上銅水,據(jù)說,那些縫進身體里的士兵在完成時很多都沒死透。

  殺這樣一頭怪物付出的代價極大,在堅持到陶澤他們這組攻堅隊來時,已經(jīng)先后死了兩波討伐的人。

  哪怕是最后砍下那怪物的頭,那笨東西都沒死透,反而用滿是毒性的體液帶走了他們隊好幾個人。

  強如陶澤,在面對這種怪物時也會感覺到棘手,不過眼下,森林里的那貨未必是同一種。

  他伸頭看向洞外,月明星稀,天上不知何時沒再下雨了。

  正當(dāng)他好奇,是不是那東西走了時,隱約覺得有些不妙。

  外頭,幾顆小樹被人踩斷,那地方空出來一個人為的大洞,里面黑漆漆的通往森林里不知名的地方。

  而在那通道的外面,地上有一行透明的腳印,且仍在不停的擴張。

  陶澤仔細確認(rèn)了下,實為空無一物,周圍也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響,唯有地上一行碩大的腳印在空地里徘徊。

  一種猜想隱約間出現(xiàn)在了陶澤腦子里,對方是一只看不見的幽靈。

  早些年,他在軍隊服役,就碰到過幽鬼勾魂這檔子事,當(dāng)時他們在一個村子里駐扎,村民是當(dāng)?shù)啬撩?,連漢話都不會講,信一種名為婆布拉的巫神。

  因為是攻下的敵占區(qū),陶澤他們營就沒把這幫地方蠻子當(dāng)人看,干了很多腌臜事。

  不過沒多久,有個兵痞把人當(dāng)?shù)氐纳衿沤o弄死了,牧民們?nèi)呵榧?,可干這事的兵痞沒挨批,上頭也懶得管這事,兵痞見這幫軟骨頭敢齜牙,于是挨個把那幫來找他麻煩的牧民給敲掉一根手指頭,只是當(dāng)晚,那兵痞就在人眼前活生生被掐死了。

  這事鬧的沸沸揚揚,上頭派人去請隨軍道士來,道士們也一頭霧水,查了人家神廟和被兵痞弄死的神婆,結(jié)果也沒個著落,只說這地方風(fēng)水不好,讓大軍開拔去其他地方。

  但殺人詛咒還在,第二晚又死了一個。

  這回不光是將軍不高興,道士們也覺得這事辦的不地道,后來陶澤去圍觀了那幫家伙做法的場景,漆黑天空下,道士們往空中撒灰,讓那廝現(xiàn)了形。

  思念至今,陶澤想到如果是對付這樣一位看不見的幽影必然是要吃大虧,可怎樣才能讓他顯形呢?

  思考間,那咚咚咚的捶地聲又響了。

  往外望去,月光彌散,在漆黑霧氣里的乃是一只有足有兩三個人高的怪物,那東西藏身雨幕,身下似騎著馬匹,巨大的馬蹄踩在地上積水,壓出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深坑。

  陶澤細瞇著眼去望,雨水清晰落在那透明之人的身上,通過水色,甚至能看清那家伙身上衣著的制式及顏色。

  看來,這水不是幫助他隱形反而是讓他顯露真身的。

  明白了這一點,陶澤握著刀的手也有了幾分底氣,他不動聲色的看著那怪物按照地上陣法于原地不斷打轉(zhuǎn)。

  這是行軍途中跟一位風(fēng)水師學(xué)的,那廝鉆研地脈,又對布陣頗有興趣,他說,天生萬物是依尋感官行事,若是有陣能擾,則指東不往西,否則自相矛盾。

  憑這一手布置,他確實可以一直拖到天亮,可陶澤又覺得,那廝已近在咫尺,若是找機會一刀斃命,倒也省得以后麻煩。

  至此,獵人獵物兩者間的關(guān)系已然越位。

  陶澤蹲在碎石后面,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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