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姬剎那間便來到看門大爺旁邊,接住了那顆即將落地的頭顱。
那頭顱雙目閉合,也不能說是死不瞑目,只怕他臉眼睛都來不及睜,便已經(jīng)死在了別人的劍下。
再一看那脖子上的傷,切口平整,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因為切口處已經(jīng)被一層薄薄的冰給凍上了。
這并非什么神技,說來也巧,青姬恰好就知道有這么一種兵器可以造成這種效果。
玄冰劍。
青姬追尋玄冰劍數(shù)千里,沒想到居然有人拿玄冰劍在她眼皮子底下殺人。
殺得還是那個讓她找玄冰劍的人,這無異于當面打她的臉!
賺得盆滿缽滿的愉悅剎那間蕩然無存,青姬心情差當然不會是為這個老人感到難過。
第一沙門和麾下殺手的聯(lián)系向來是單向的,這老家伙是青姬唯一的上線,這條線斷了,那她和門里的聯(lián)系也就斷了。
贖罪券自然也就沒了。
贖罪券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贖罪券是進入孽池的門票,沒了贖罪券,她這一季如何能夠進入孽池?
不入孽池……
想到失去孽池的可怕,青姬本就晶瑩白皙的臉變得慘無人色。
青姬拿出大煙袋,自那煙鍋之中甩出了一道青白黃三色相交的虹光,虹光以驚人的速度擴張,瞬間便圍成了一個直徑三里地的光圈,將這整個村落都圈了進來。
雖然處境堪憂,但是青姬并沒有驚慌失措,相反,此刻的她異常冷靜,先封鎖敵人的退路。
這虹光之環(huán)對于高手自然是沒什么影響,可只要有東西越過光帶,她也能夠立刻感應到敵人的位置,哪怕是想要從光帶之上跳過去,都逃不過光帶的探查。
這一刻,青姬的一切感知力都催發(fā)到了極致,竭盡全力搜索著敵人的位置。
那匹表情豐富的棗紅馬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雙銅鈴大的馬眼四處張望著。
但是五里屯車站空蕩蕩的,連那只狗都不見了蹤影。
青姬一邊查找線索,一邊在腦內(nèi)整合信息:
鬼衣魔手是實打?qū)嵉囊涣鞲呤?,即便手持玄冰劍,能夠瞬息之間取其性命的人整個禹跡大陸都找不出來幾個。
如果真是那種一進一出殺掉鬼衣還讓青姬無法察覺地絕世高手,那青姬此刻也是毫無還手之力,任何計劃和算計也就失去了意義。
所以現(xiàn)在只能假定,行兇者的能力還是在常理之內(nèi)的。
從剛才到現(xiàn)在,除了一顆滾落的人頭,青姬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總不能是看門大爺自己砍下了自己的腦袋。
排除掉那種根本無法生出抗衡念頭的超然存在,同階高手想要無聲無息殺掉鬼衣魔手,舉青姬所知,只有三種方法。
要干掉素來奸詐油滑的鬼衣魔手……
首先自然是毒,無論武功多高,都不可能免疫所有毒,只要猛毒入體,那一流高手也會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用毒讓鬼衣魔手喪失抵抗能力,然后再砍掉他的腦袋自然簡單。
若是慢性毒藥不可能讓一個一流高手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立刻變得手無縛雞之力。
若是猛毒,自蜀山和霓裳一行人離開后,青姬未見一人來過,難道是一個輕功絕頂高手和一個下毒圣手聯(lián)合殺人?
可是這種組合橫行天下都不用估計什么,何必在乎她一個女殺手,一道殺了便是。
青姬姑且排除了鬼衣被人下毒的可能性。
再一個方法是咒術(shù),咒術(shù)手段千奇百怪,以蜀山、湘西、嶺南和北荒四處咒術(shù)最為神奇。
對于這些殺人手段青姬作為一個職業(yè)殺手略有研究,她很清楚咒術(shù)的特征,但是空氣中并沒有咒術(shù)使用后那種獨有的氣息波動。
這里絕沒有人在青姬的眼皮子底下用咒術(shù),這一方法也被排除。
最后一種方法,就是御劍術(shù)。
劍比人快,也比人更靈活,體積更小。而且飛劍身上的氣息波動小很多,感知人容易,要感知一把飛劍,可就難了。
御劍術(shù),本就是江湖上頂尖的刺殺術(shù)。
剎那間,青姬化作一道流光朝那六個冤大頭離開的方向追去。
青姬立刻想到了剛剛離開的蜀山弟子聞桓嚴。
他們嫌疑最大,可那小子哪里是鬼衣的對手……
難道他們隱藏了實力?難道他們別有所圖?他們會不會對自己產(chǎn)生威脅?
青姬突然又在車站門口停住了。
不是因為她改變了想法,而是因為有一道閃電般的白光朝她刺來。
那是一把飛劍,一把白色的飛劍,劍還未到,劍上的殺意與寒氣已然刺入青姬的身體。
來不及多想,青姬已經(jīng)在瞬間甩出十幾把飛刀,同時柳腰一扭,足尖輕點地面,纖細的身軀便如同柳枝在空中隨風而動,避開劍芒。
若這是真的玄冰劍,那這十幾把飛刀也只能微微轉(zhuǎn)變劍的前進方向。
但這把玄冰劍居然在飛刀的打擊之下直接爆碎。
同時,另外一道飛劍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青姬的閃避軌跡,破空而來,比第一把劍更冷,也比第一把劍更快。
這把劍的時機與角度太好了,即便是青姬身法翩若驚鴻,也難免被這道白芒貫穿。
但襲擊者還沒來得及感嘆這伊人香消玉殞,便發(fā)覺被第二把劍貫穿的青姬身上并沒有血。
緊接著是幾十把飛刀和同樣數(shù)量的銀針自車站那頭暴射而出,朝車站外第二把劍飛來的方向射去。
襲擊者這才反應過來那不過是一道鏡像。
飛刀與銀針在飛行中急速碰撞,銀針居然將飛刀打爆炸成無數(shù)碎片,飛刀與銀針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將車站外的樹叢全部洗禮了一遍。
方圓二十丈,沒有一片完整的葉子,沒有一寸未翻開的土地。
青姬被蕩塵府懸紅數(shù)千兩,這一手飛刀絕技可謂是至關重要。
但是飛刀暴雨過去,卻沒有慘叫響起,也沒有血液飛濺,第二把飛劍當啷一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那被貫穿的鏡像也抖動兩下消失了。
青姬站在自己的棗紅馬身后,那短暫卻又驚險的交手雖然讓她薄汗透輕衣,但青姬的緊抿的嘴唇卻在此刻牽出一條誘人的弧度。
襲擊者逃遠了,但是她已然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能夠?qū)砂褎︸{馭到這種程度的御劍術(shù),也只有蜀山派、七湖劍宗和北荒鐵族的高手。
那人被青姬的鏡像騙過,顯然不會是剛才見識過鏡像厲害的蜀山弟子,他們再笨,也不至于同一天上當兩次。
御劍術(shù)不同于尋常劍術(shù),想要御劍就要用心孕養(yǎng)至少千日以上。
七湖劍宗以劍法正宗自居,從不會分心修煉雙劍。
只有北荒的鐵族是個例外,他們天生親近兵器,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將一把劍孕養(yǎng)得得心應手。
而青姬恰好認識一個跟自己有過節(jié)的鐵族高手。
只是,她暫時沒想通那人為什么要殺鬼衣,更令青姬不安的是,她想不通那人究竟是如何殺掉鬼衣的。
要殺一流高手絕非易事,即便事先有著大量準備并且選擇偷襲,想殺鬼衣都難于登天。
這老東西別的不說,武功和心機都是一流,馳騁江湖數(shù)十載,那叫一個小心翼翼,今天就這么不明不白丟了性命,實在教人難以相信。
可這腦袋就那么和身體分了家,容不得青姬懷疑什么。
那人為了斬下鬼衣頭顱必然做了大量準備,那人的目標不是鬼衣,而是直接對自己出手,在那種情況下,青姬可沒自信能夠全身而退。
這個問題,也可以這么看:那人明明和青姬有過節(jié),為什么不直接趁此機會干掉青姬呢?
那人不是傻子,她這么做必然有著充足的理由。眼下青姬雖然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但是她還需要更多情報去印證。
“看來得盡早做個了斷了。”
青姬一邊說著,一邊來到了鬼衣的尸首旁,撿起了之前被青姬扔掉的頭顱。
棗紅馬回頭看著青姬,發(fā)現(xiàn)那雖然說不上十惡不赦但殺人絕對不會手軟的女魔頭居然抱著鬼衣的頭顱,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難不成她轉(zhuǎn)性了?居然會為老上司的死感到難過。
“發(fā)財了!”青姬抱著鬼衣的頭顱,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鬼衣魔手??!一流高手的腦袋啊!蕩塵府怕是肯花萬兩銀子買他的腦袋!”
棗紅馬忍不住打了個異常不屑的響鼻,這女人不會是忘了自己的腦袋也值大幾千兩吧。
“走了?!鼻嗉沧套痰仫w身上馬,那畜生老大不高興地噴了個響鼻。
載著三個人加上一個腦袋,縱然是一匹寶馬良駒,也會吃不消,何況看此馬的毛色與根骨,實在是有些普通。
“別裝了,干活兒?!笨吹竭@貨的反應,青姬毫不客氣地在它頭上拍了一下,棗紅馬頓時就老實了,撒開蹄子飛奔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馱著三個成年人,居然還能以這種速度飛奔,就是那些日行萬里的龍馬也不過如此。
青姬坐在馬背上,一只手無意識地拈著煙葉在指尖翻轉(zhuǎn)揉搓,直至碾成粉末。
棗紅馬很清楚,每次青姬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要倒霉了。